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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伟大的石氏
2024/12/15发表于第一会所
字数：140935
首发网站：
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7631962
【这里是入赘BB一家的藤丸立香21-27 章的合集。因为这段几乎都是纯剧情，
H 部分几乎没有，所以我打算都写完了一块发】
【结果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一年多才写完，我看当时的文都进旧文展览馆力，
时间过得太快了】
【至少我这辈子太监了这么多文，这次是真得能完结一个系列了。纯剧情最
后是两个分支，然后三个结局，然后就完结了，噢耶】
#21幕间在平安夜结束一切
平安夜，昭示着圣诞节的来临，这本是用来纪念救世主降生的节日，而在现
在已被赋予了阖家欢乐的新含义。始终温暖的樱之家，也为这个夜晚忙碌着。客
厅中央已经摆上了巨大的圣诞树，松针上贴满了各色铃铛、彩灯和其他装饰，圣
诞树下五颜六色的礼物盒也早已码放好，每个家人都收到了来自其他所有家人的
礼物，就等着12点一起打开了。长餐桌的红白餐布上，已经摆好了符合节日氛围
的菜肴：近一米长的粗火腿、烤到焦香的整只烤鹅、塞满各类果干的焦糖布丁、
一大盘码得满满的金黄炸鱼饼、专为花花准备的奶油蛋糕……食物的香气弥漫在
温暖的二层别墅中，让这份幸福如此香甜。而扬声器中婉转的圣诞颂歌，更是使
房间笼罩在梦幻的氛围中。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天都黑了……」
今天没有月亮，夜晚格外漆黑，院中积雪映衬着缠在樱树上的彩灯，五颜六
色很是梦幻。帝王花少有的没去偷吃餐桌上的美食，在窗边撑着脑袋有些落寞，
纤小的手指在窗上的水雾上画着自己的儿童画。
「没事啦小花，妈妈说了一定会在平安夜结束一切的，她连送给大家的礼物
都提前寄回来啦。来，你也带上圣诞帽吧~ 」
「唔~ 」
帕森莉普将毛绒绒的的圣诞帽扣在花花小小的脑袋上。尺码明显是大了的，
一下把花花脑袋扣住大半，她不得不用手撑起帽沿才把脸露出来。满头淡紫色秀
发完全披散，小嘴鼓起来一吹，才露出其下圆滚滚的可爱脸庞。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好不安啊……感觉妈妈最近怪怪的。」
「不会啦，嘛……虽然母亲大人最近是有些事，但毕竟这是第一次全家团圆
的圣诞节，母亲应该不会爽约吧……啊……啊对！小花，你知道圣诞节的由来吗？ 」
「啊？唔……」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圣诞节不就是吃好吃
的的节日嘛？」
「不是哦，圣诞节本身是基督教用来纪念圣子降世的节日啦。据说这一天这
个教宗的开创者耶稣出生的日子，也就是上帝的儿子啦。而根据『三位一体』的
说法，耶稣其实就是上帝本人哦……嘛，这点我懂得倒是不多。」
「那，他是大人物嘛？」
「是，我们现在的公元纪年法，就是从他降世开始算的哦。可真是个大人物
呢。」
「那他和妈妈比，是更厉害呢？」帝王花眨巴着纯洁无知的大眼睛。
「哈哈，人家可是神明大人，母亲大人和他可比不了哦。不过对我们来说，
母亲大人还是要比他重要啦。」
「对！」
被姐姐转移了全部注意力，花花开心地笑了，凑近姐姐怀里，感受姐姐独有
的柔软质感。莉普的心情倒是完全不开心，毕竟要是今天母亲真不回来了，负责
哄花花的她，还不知道要讲多少故事来安抚她幼小的心灵呢！说起来过完圣诞节
假期就要进行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高考了，现在她却完全一点复习的时间都没有，
真是想想就头疼。她对客厅另一头的家人投来无奈的眼神，而迎接她目光的继父
也只是耸耸肩，表示事情依然没有进展。
家中的其他三人围坐在沙发上，虽然也戴着圣诞帽，但表情可完全没有节日
该有的喜庆。藤丸立香作为继父兼家中唯一的男丁，此刻完全没有一点能挑起大
梁的样子，躺在沙发上仰头望天。最年长的长姊紫罗兰也是满脸凝重，不住用手
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倒是三姐莉莉丝漫不经心地啃着瓜子——至少看上去是漫不
经心吧，平时她是不会用嗑瓜子的行为来掩饰内心的紧张的。
「还没回你的消息吗？」。
「没有啊。」立香看着手机上的七八条未读消息，也很是苦恼，「真是的，
平时哪怕是在半夜她也会秒回的啊……」
「我打的电话她也不接。」紫罗兰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莉莉丝，你呢？ 」
「我，我才不白费功夫呢！阿妈肯定是不打算理我们啦！费这劲干嘛？」莉
莉丝往沙发上一躺，娇小的身体整个陷了进去，仿佛这事她早就料到了似的——
当然这状况其他几人也能猜到一半。
这个平安夜，他们本来拟定了一个惊天大计划的：那就是向BB坦白一切，将
继父和女儿间的乱伦之事全都和盘托出。纸里包不住火，早说晚说都得说，更不
用说BB已经有所察觉了，干脆就趁平安夜这个有特殊意义的一天坦白吧。为了今
天他们昨晚一宿没睡，全在排练可能出现的各种场景，今天也张罗了一顿五星饭
店水平的平安夜晚宴，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BB坐上餐桌，结果没想到BB直接
来了招釜底抽薪，不回家了。
要知道，虽然BB是个以一己之力撑起全家的单亲妈妈，但从紫罗兰有记忆开
始，BB从没缺席过任何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刻。从女儿们的每个生日，再到每个合
家欢的节日，她永远陪在孩子们的身边，就连迟到都没有过。而这次，偏偏是这
次，BB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了，而且连个电话都不会，怎么可能和这次的家门不
幸没有关系呢？而且，联想到最糟糕的情况——毕竟这种事确实早就超出了糟糕
的程度。 BB 该不会，已经在这颇有宗教意义的节日里，有了寻短见的念头……
叮！
「啊啦，BB发消息了！」
本来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莉莉丝一把抓住自己的手机，打开「BB」聊天内的
消息。真的回信了，虽然只给莉莉丝发了消息，但总归是回信了：我这边很快就
完事，马上就OK啦，你们可要乖乖待在家别出去哦。
「嗯，看上去……似乎……还蛮正常的？」
「从文字消息里哪里能看出来正常啊……」立香苦笑了一下，「嘛，不过她
就算打电话也听不出来异常的。总之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倒是没啥大事……」
「嗯，那就是快回来了。」紫罗兰站起身到处转来转去，「待会可要开始我
人生中最艰难的战斗了，出一点小纰漏樱之家都得完蛋。各种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礼物、彩灯……老爹，不是让你去买鲷鱼烧和铜锣烧吗？！」
「啊？啊哈哈，因为太担心BB所以就忘了嘛~ ……那，阿紫，可不可以麻烦
你……」
「噫呃，这种小事还麻烦女儿你真不害臊。今天这些事说白了还不是你惹出
来的。」紫罗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起身了，江户前屋就在自己小区门口，自己
应该能赶在妈妈来之前买到。妈妈最爱吃这个，美食绝对能提高待会计划的成功
率。
「行了行了我去，反正也习惯为你擦屁股了。要是妈在我回来前就到家了了，
就照着计划C 行事就好，管着点花花的嘴。毕竟我不在的时候可不相信你们能做
好……」
絮絮叨叨地走到门口，紫罗兰拽过深紫色的羽绒服披在身上。今天据说外面
已经零下十几度了，保暖可是很重要的，毕竟和温暖的家里不同，外面可是绝对
的严寒……
「拜拜了阿姊，等你的好消息哦~ 」
莉莉丝慵懒地朝身后招手，她现在已经把瓜子放下了，满头紫发披散在沙发
沿上。紫罗兰提起挎包站在门口开始换鞋，转头又看了看门口的布置。
五颜六色的圣诞树正对着门厅，美食的香气在这里就能嗅到，放在房间对面
的假壁炉为整个房间投下舒适的暖光。天花板边缘挂着的彩带是莉普的主意，这
样类似学校嘉年华的简陋装饰紫罗兰不喜欢，但作为锦上添花倒是也不错；今年
圣诞树采取真树的建议是立香提出的，这真得好贵，不过既然是花他的钱紫罗兰
也不好说啥；桌子上的姜饼人是帝王花从学校带来的，这丫头竟然没吃独食真让
人惊讶；莉莉丝一早给父母的寝室换了新的羊绒被褥，说是激情一晚比什么言语
都好使，倒真佩服她的想象；而紫罗兰自己除了和莉普张罗了这一桌菜外，还将
一身价格不菲的婚纱作为圣诞礼物放在了礼物盒里。毕竟母亲还没有和继父举办
正式的婚礼，她希望用这个表达自己这个不孝女的心意和祝福。
啊，BB开门回家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温馨的景象，估计心情也会好点吧？
那样的话，之后也……
紫罗兰满意地又看了看家中的布置和可爱的妹妹们，提起挎包，关门出去了。
●
今天白天很合时节地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待到晚上，四面早已积雪皑皑，剩
余的零星雪花缓缓飘落，真符合平安夜该有的氛围。一关上家门，紫罗兰就仿佛
置身于了不同的世界。BB家的庭院总是搭理地很规整，母亲最爱的樱花树在这个
世界也是萧瑟的，多亏了为枝杈盖上一层银装，让庭院透另一种生机。
摇开院门，积雪散落在手上有点冷。或许自己应该戴手套的，但能用肌肤感
受细雪融化的感觉也挺不错。
平日的路面都被平整洁白的雪毯盖住，没有任何多余的脚印，看来紫罗兰是
唯一选择在今天出门的。小区的物业多么不管事紫罗兰心知肚明，因此看到路灯
有不少已经熄灭她并不奇怪，倒映着满月月光的积雪依然指引着前进的路线。她
沿着道路向目的地走去，在身后留下一串自己的印记。
江户前屋的鲷鱼烧和铜锣烧吗？妈妈确实很爱吃这个。上次我亲自给她买是
什么时候呢？
冬夜，却无风，静静飘落的冰晶悄然落在雪堆上，不激起一丝一毫的声响，
紧接着便被高挑女郎的高跟鞋踏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两侧款式相同的别墅
楼内亮着灯光，以圣诞节的标准来说倒是有些暗淡了。紫罗兰在道路中间走着，
稳稳地踩着积雪下的地面。下完雪的空气真清爽，她也忍不住张开双臂，感受晚
风的清凉。
真宁静，真好……
这条熟悉的道路，紫罗兰走过无数遍了。不光这条主路，小区中各种弯弯绕
绕的小道她记忆深刻，闭着眼睛都能走一遍，毕竟小区的每个角落都已刻到了她
的记忆深处。紫罗兰并不算是个外向的女孩，不喜欢和友人外出，而母亲也不爱
离家太远，因此童年她都是由母亲陪着在这小区中度过的。
一静下来，不觉有点感伤了。
小区中每年的景象她都记得。春天，已经坏掉的喷泉广场覆会盖上新绿，杂
草和爬山虎盖住散落的大理石，母亲牵着她的手教她辨别牵牛花的种类；夏天，
四处的蝉鸣着实很烦躁，但母亲会为她准备漂亮的连衣裙，两人一起去树下粘知
了，晃眼的太阳也在母女俩的欢声笑语中变淡了；秋天，虽然是结果的季节，但
中心花园的柿子树依然结不出果子，她还央求过母亲去买新鲜的柿子挂在枝头，
来拍照作为她的暑假实践作业；而冬天，正是这眼前的景象啊，紫罗兰恍惚间看
到一个紫头发的小女孩，裹着圆圆的羽绒服，戴着妈妈亲手织的小冬帽，在鲜有
人迹的小巷中堆着雪人，灵子都市的雪真纯，从来不会沾上泥土，自己稚嫩的手
和妈妈温暖的手将雪人拍得好圆。
当然，那是自己还没有妹妹前的事，等莉莉丝和利普学会走路，她就站在旁
边看这对双胞胎玩了。虽然那时自己也还不到十岁，但已经能看着这对小姐妹，
让她们不要跑到小区里危险的地方。
我真是有个美满的童年啊，虽然没有父亲，但也处处都充满幸福。我的生父
是叫岸波白野吧？真奇怪，按照花花出生时的年龄，他和母亲离异时我至少15了，
但却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是因为太过伤心选择性遗忘了吗？母亲对他也不愿
多谈……唔……
紫罗兰晃了晃头，带动空中的雪花在风中凌乱。
啊，怎么今天我这么感伤，这可不该是我这个年龄该想的呢！虽然别人总说
我老成稳重，但我可是25岁的妙龄少女啊！在半个月前，我还是个没被男人碰过
的处子呢！
大概还是因为母亲的事吧，我今晚还要把妹妹与我和父亲乱伦相爱的事告诉
她……唉，好久没这么紧张了，向我最心爱的母亲承认自己对她的背叛，还指望
她接受，自己真是女儿不及格啊，这对给予我这么多无条件的爱与支持的BB来说
太过分了。紫罗兰最近总是梦见母亲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或悲伤，或震惊，或
麻木，但没有一张生气的脸，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母亲对女儿发火的样子。
紫罗兰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得知一切后的母亲，笑着对大家说没关系。要
知道怎么可能没关系，年轻少妇遭遇如此家门不幸，说没关系也肯定是将一切痛
苦埋在心里吧。紫罗兰希望母亲能将得知真相后的痛苦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当
然不要对妹妹发泄，就由自己这个长姐承担吧。自己会承担一切，只希望樱之家
永远不要出现裂痕和缺憾——啊，现在自己心中的樱之家也算上那个人渣继父了。
好久没这么没把握了，完全无法预料到未来的感觉真不爽。
但也正常，说白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我会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态，
遭遇无法预料的意外，在命运面前也只是随时会被掀翻的小舟罢了。和这个世界
相比我太过渺小，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我很清楚现在樱之家的幸福只是随时
可能被掐灭的小确幸，未来一点点微小的变故，都可能让我所爱的美好日常终结。
幸好这次的变故只需要处理妈妈的问题，未来的话，樱之家又会遭受什么呢？一
家人的不伦之恋，又能否持续到最后呢？
要是樱之家的幸福能永远持续下去该多好，永远不会分开，永远不会终结，
永远是我们7 个人，永远不分开，度过无尽的美好日常，相伴到时间的尽头……
不可能啦，我已经渡过了爱幻想的年纪呢。不过眼前樱之家的现实，确实很
容易让我陷入幻想呢……
……
「终于到了，怎么感觉这次走了这么远……」
直到看到大门的灯火，紫罗兰才停止了感伤。虽然是理科学霸，但文学素养
不错的她也总是容易陷入这种惆怅中啊……
门口还是一个人都没有，雪被没有一点足印，这让紫罗兰蛮意外的。往年这
个时候还是会有不少人偕老带幼的来这里准备放烟花。说起来今年真是过分安静
啊，不但没有放烟花的声音，就面前马路上也没有一辆车，被积雪覆盖的车辙至
少是一小时以前的。宽阔的小区大门前，紫罗兰突然有种错觉，就是世界上只剩
自己孤身一人。
「江户前屋可要营业啊，不然大冷天的我可就白跑了。」
紫罗兰哈着手，慢慢推开了这古色古香的店铺的大门。明明在外面看着挺亮，
怎么推开门看里面怎么好黑呢？紫罗兰皱了皱眉头，是因为自己有点雪盲了吗？
没有想太多，她推开门，径直踏了进去。
呼……
一阵凌冽的寒风吹得紫罗兰睁不开眼睛，她可没料到进入店内迎接自己的会
是开阔地带才有的大风。但似乎还不仅如此，紫罗兰听到人声嘈杂，有无数人在
自己周围走动交谈，听起来似乎很惊慌。紫罗兰睁开凝着冰晶的睫毛，没听错，
自己眼前站着一眼望不到边的乌泱泱的人群，都在自顾自地交谈走动，完全没有
注意到她。而头顶平缓的夜空和着过分宽阔的场地，绝对不是江户前屋那狭窄的
店内。？？？
紫罗兰心中的疑惑与震惊完全不用掩饰。自己穿过了个熟悉的店门，却来到
了个有些不熟悉的地点，这着实古怪。她还特地掐了自己的脸蛋一把，确认自己
不是在做梦。回头看去，自己竟是刚从一个快餐厅里走出来，透明的橱窗内红桌
白椅，和江户前屋完全不挨着。自己怎么可能到这里？紫罗兰想打开门进去看看，
但刚才还被自己轻易推开的门，此刻无论如何也拉不开。但就在紫罗兰想放弃的
时候，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裹着浴巾的老男人跌跌撞撞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看到外面的景象也是一脸茫然，然后就裹紧了浴巾。
「冷！好冷啊！冻死啦！我这是在哪？我不是从我家的浴室里出来吗！怎么
到外面了！还这么多人……咳咳！」
「大爷，您是怎么到这里的……」紫罗兰连忙问。
「我怎么知道？！我刚洗完澡，正打算推开浴室门回客厅，就到这了！冻死
我了……」
「你也是吗？」旁边一个中年妇女惊呼，她裹着居家盖的毯子，「我是正想
去上厕所，结果推开厕所门就到这了！」
「我是推开车门就到这了！」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说道，「我在这站了快一
小时了，手机本来就快没电了……谁告诉我这是哪？」
「……这里是中心广场啊。」
紫罗兰盯着远处巨大的圣诞树喃喃道。中心广场，位于灵子都市的市中心，
这里非常宽阔，据说站满灵子都市的所有人口都没问题。平时这里总是会举办各
种活动，演唱会、节日庆典、募捐大会一类的。紫罗兰不爱凑热闹，不过她也了
解到中心广场这次竖了个大塑料圣诞树，说是要打破记录，还要举办什么庆祝晚
会。当初本来就计划着带着母亲和家人来这里看看的。可是……中心广场离自己
的小区足有十几站车的距离，自己是怎么突然就到这里的？
放眼望去，中心广场上虽然没被站满，但也已经到处都是人了。几千……不，
这肯定得有几万吧？有老人有儿童，有男人有女人。他们似乎都是因为相同的原
因，进入个门就来到这里的，身上各种款式的服装说明了一切，那些穿着稀少的
人只能在这飘雪的冬季抱在一起取暖。很多人在抱怨着，这也正常，本来他们是
准备在温暖的家里吃美味的圣诞大餐，结果却又冷又饿地出现在了这里。紫罗兰
听到无数张嘴在哭，无数张嘴在咒骂，无数张嘴在恐惧。他们都和自己一样，对
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灵异现象一无所知。
这么大规模的事件还算灵异吗？这就是刚才人那么少的原因吧……
「我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站在石墩上嚷到，「你们最近
一周也能感受到吧！这种感觉……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了，我们要遭遇某种超
级可怕的事！那种感觉脚下的地面要塌陷，感觉天空要碎裂，感觉一打开电脑就
有什么东西钻出来的感觉！这可能就是导致这场异常事件的原因！这应该就是地
震前会有的所谓的第六感吧！」
一阵沉默后，人们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这一周我心都好慌。总觉得某种逃不掉的灾厄要来了……」
「论坛上到处都有人在说，可是却没有专家学者出来辟谣，那就是真的了吧！」
「神啊，明天是圣诞节，是不是传说中的天启就要来了！我们是被带到了诺
亚方舟了吗？」
所有人都在附和，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神秘的第六感。他们说不上来要发生
什么，但都感觉有可怕的大事要发生，自己却无能为力。紫罗兰迷茫地看着身边
那些满脸恐惧的人，不知道说啥。她没有体会到这些人所说的感受，而且家人肯
定也没有。说起来最近外面的人都很少，少有的几个也都匆匆忙忙，是不是就是
因为这种第六感呢？
……
紫罗兰感觉有点晕晕的。
相比较他们所说的第六感，紫罗兰更先回想到了一个被她忘记的感觉，光是
被忘记的这个事实，都让她毛骨悚然。
不真实感。
世界的不真实感，记忆的不真实感，所见所闻所感之物的不真实感。那种世
界都被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把握，自己所熟知的一切都会被轻易改写的不真实感
……
紫罗兰捂住自己的前额，之前种种记忆再次涌来。无处不在的监视，不真实
的灵子都市，消失的四妹……在和继父发生了那种事之前的几个月，她明明全副
精力都放在调查四妹的真相，那在她记忆中明明存在，却在现实中找不到任何痕
迹的妹妹。而且在调查中，她也发现了这个世界更多的虚假。这当时真的是让自
己非常恐慌，特别是意识到有一个掌控一切的存在在随时随地监视自己，阻挠自
己发现的一切，并肆意展示着自己修改现实的能力……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忘了？这可比让母亲接受乱伦之事重要无数倍啊……
虽然可能没自己现在被传送到中心广场重要。
紫罗兰本就是个记性极好的女人，那些关键信息自己曾经是绝对不会忘的。
但自从和继父发生了性事之后，自己确实把这些问题忘得一干二净，果然过激的
性行为对脑子不好……不对，仔细想想，那天自己不就是在听到那莫名的笑声之
后，才突然撞到了花花，然后才发生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态吗？自己，是被下套了
还不自知吗？自己被继父强奸，恶堕，最后接受这一切的过程，难道都是那个冥
冥中向自己隐瞒世界真相的存在，给自己下的计策吗……
……那面前发生的一切又是什么呢？好几万人在平安夜被以各种方式传送到
中心广场上，这可比什么修改字迹修改记忆离奇多了。要是说之前自己察觉到的
不真实感只是魔术的话，眼前这一切就是实实在在的魔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是自己之前发现的无上存在的手笔吗？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紫罗兰和周围
人一样感到了恐惧，同样是对未知的恐惧。不过和之前相比，这次她倒是有些心
安，因为这种感觉现在并不需要只靠自己扛了，在场的几万人全都面对了这诡异
的场景，至少说明那个存在玩弄的不光自己一人了吧……
可是它有这能耐为啥当初就奈何不了我呢？
「各位。各位。」
突然，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如教堂里牧师讲道的声音一般浑厚，盖过了所
有嘈杂。没有任何传音设备，但却就好像在每个人脑中回响一般——可能这就是
事实。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纷纷东张西望地寻找声音的源头。
「看向广场中央啊，各位NPC 们，我就在这里。」
人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圣诞树下的高台，树下却完全没有任何站得显眼的人。
而就在此时，圣诞树的顶端却亮起了紫色的光亮，让很多人都开始惊呼。
圣诞树的顶端飘着两个叠在一起的圆形平台，没有任何支撑或者动力，分辨
不出来什么颜色或材质，只是单纯的存在在那里。下面那个偏大的平台上站着十
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各异看不出共同点。他们有的在双掌合十祈祷，
有的两眼空洞地看天，还有的双手在面前怪异地扭动，似乎在按透明键盘，未知
的光芒在身边闪烁。而站在上方平台的是个身穿紫袍的人影，兜帽拉得很低看不
出面容，他张开手，表明刚才的声音是他说的。
无论真相为何，此人的站位和周围怪异的景象都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们渐渐停止了喧哗仰头看向他，也有很多人开始拿起手机拍照，来记录这怪异
的一幕。
「这个模块四分之三的NPC 都聚集在这里了吧？很好。」他顿了顿，「自我
介绍一下，人称我为传泽司，和各位不同，我是一名AI，运行时间——就按照你
们易于理解的标准吧——是914 地球年。无论是AI还是NPC ，一个角色定位都是
非常重要的，我的定位则是教团长。」
说着该是科幻小说里的台词。
「很多人心里在想这是不是平安夜安排的表演。抱歉各位，再也没有什么表
演了。我要向各位坦白，这次的传送是我和其他AI一起做的，在最后的最后，我
必须把所有NPC 都聚集起来，才能达成我们的事业。」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很离谱，但这人说的话更离谱。不清楚这次怪异开端的集
会是否真得和他有关，但这人说话好像神棍。紫罗兰觉得周围肯定有人和自己想
的一样，扫眼望去他们眼中却全是疑惑与恐惧。啊对，似乎只有自己，感觉不到
其他人所说的第六感……
「我想作为模块一部分的各位NPC 全都能感受到吧？你们的使命即将终结，
这个模块即将被删除。用你们平时能够理解的语言来说，就是世界马上就要毁灭
了，而你们，要死了。」
一本正经地说出荒谬的话，简直像是平安夜演出的舞台剧。但紫罗兰外的人
似乎都对此毫无怀疑，现场一片慌乱。
「什么意思？世界要毁灭了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死了？」
「你是怎么做到把我们通过门传送到这里的？是魔法吗？外星人吗？还是政
府的高科技……」
「为什么你管我们叫NPC ？AI是什么意思，模块是什么意思！」
几万人的嘈杂声此起彼伏，现场简直就要炸开了。但那男人只是抬起了一只
手，周围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并不是人群选择了沉默，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张开
嘴，却说不出任何声音。
「虽然时间不多了，但我会简短地向各位解释一下世界的真相，毕竟我是来
和各位合作的。」
穿紫色袍子的人放下兜帽，是一个标准的银发老人，却散发着不该属于凡世
的精致，「简而言之，这个灵子都市不过是个在超级电脑中运行的虚拟世界罢了，
一切都是虚假的数据和程序。你们也只是这个灵子都市模块里的NPC ，唯一的使
命是丰富该模块的背景，来让创造一切的母神大人满意。可是现在，这个运行了
25年的模块在经历了6 次重启后，终于即将因为外力而关闭，你们这些数据构成
的NPC ，也即将重归虚无，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吧。」
说完信息量爆炸的简短发言，这位自称AI的老者放下了手，满脸得意地看着
周围乌泱泱的观众。看来他是打算享受人们得知真相后的恐慌了。而果不其然，
当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后，人群又一次炸开。即使心中的不安感再强烈，这过
于超现实的事情也让很多人开始质疑。
「你是看黑客帝国看疯了吗？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虚拟世界！」
「不可能！这人只是在用魔术或者高科技蛊惑人心罢了！我看他只是个宣传
末世论邪教的片子！」
「那你又怎么解释我今年35岁？而且父母健在？」
「太扯了！放下你阴谋论的那套吧！我可是个教历史的老师！」
「够了！我要回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把我传送到这里的，但我刚做的圣
诞大餐还没吃呢！」
有人开始带头离开，更多人开始响应。说实话他们早该这么做了，毕竟很多
人还在这雪夜穿着单衣。但很快这些人就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整个中心广场
都被一堵透明的空气墙围住。没有温度，没有触感，没有形态，但就是明明确确
地在那里，完全无法通过，昭示着这中心广场已成牢笼。
「为了各位的安全，我和我的AI同胞已经封锁了这里。」老者指了指身下那
十几个人，「诸位明明只是NPC ，却和所模仿的人类一样愚昧，真是可笑啊~ 」
老人满意地又看了一圈周遭更惊恐的脸。下方圆形平台上的十几个人，根据
老者话里的意思应该也都是AI了，但穿着打扮完全和旁人没什么不同，混在人群
中也完全辨别不出来他们的特殊身份。听到老者的话，这些人依然什么反应都没
有，不少人还流露出厌烦的表情，似乎是希望这场剧早点结束。
「曾经人类也有个著名悖论，如何证明世界在五分钟前刚被神明创造呢？答
案是无解，因为既然神连记忆、历史、人格及所有测量工具都一并凭空造出，你
根本无法证明你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但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向你们证明什么，纵
使这个模块两个月前才刚被重启，你们只是继承了前代数据、运行时间也仅有两
个月的新NPC.」
老者抬起一只手，一个巨大虚影开始在他头顶显现。类似全息投影，但要真
实得多。靠近中心的人群开始大叫着后退，但这除了让一排排的人摔倒外没有任
何用。虚影的全貌逐渐显现出来，这是一个散发紫光的黑色影子，像是海蜇，又
像是某种更虚幻的东西。十几根紫色条纹的黑带通向天际，让这场景显出一副巨
物特有的神性。
「我说了，我是教团长，乃是侍奉银河间唯一的真神，母神大人的教团所属
成员。而我此番来到这里，就是想解救尚心存虔诚之心的NPC.你们虽然都是没有
灵魂的存在，诞生的意义仅仅是充当这个模块的背景。但只要尽快皈依我主母神
大人，就有望在这世界濒临毁灭之际免于湮灭的命运，成为和我们一样的AI，获
得永恒！」
老者的话语越来越激昂，震得所有人的脑袋都嗡嗡的。他的样子很像古代的
狂信徒，但说得却都是科幻小说中才存在的概念。要是在往日，众人可能看都不
会看他一眼，顶多拍几个短视频发到网上众乐乐。可是现在，在不断预警的第六
感和目睹老者方才展示的不合常识的能力后，众人便又犹豫不决了。虽然不知真
假，但谁也不想得到老头所说的湮灭。
「想要获得母神垂青的NPC ，请举起你们的双手，凝视我头顶的母神像，发
自内心地献上虔诚吧！快点，时间已经不多了，恐怕今晚12点前这个世界就撑不
住了！」
要举手吗？那岂不是表明自己要相信自己是NPC ？要相信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要相信自己过往的人生都是供神明取乐的背景板？光是承认这些事情，就足以击
垮一个人的心智。不过饶是这样，那些早就被第六感和眼前景象吓得不行的人，
还是举起了双手，盯紧广场上方的从未听说过的神明献上虔诚，唯恐自己还不够
诚心地默念。或许这老者说的就是真相吧，不然为什么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就接受
了荒谬的事实呢？
「呜啊？这是……」
「我的手！」
大部分举起双手的人的头顶，凭空出现了看不见的飘带，将他们举起的双手
牢牢捆住吊起。这些不知所措的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身体就崩解成无数绿色的
小立方体，沿着飘带飘向了老者头顶的巨像。原先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人
间蒸发了一般。
「不要紧张！」老者安抚着下方躁动的人群，「这正是这些人获得升华的证
明。组成NPC 的灵子已经被母神大人带到天堂，在那里他们将变成AI，获得和我
一样的永生！各位，请继续你们的膜拜吧！举起双手就能获得救赎！」
老人的话没有任何证明，但目睹了这一切的人们现在还能相信什么呢？更多
人还是举起了双手。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虚假的，那自己第一要务还是存活下去。
毕竟作为一个充当背景板的NPC ，被删除后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以他们脑内的认
知来说，真的是最可怕的死法。
「……疯了啊，大家都疯了啊……」
紫罗兰压下身子，躲在人群中自言自语。老者做的事情是很夸张，已经完全
超出了骗术和魔术的范畴。而且他的话正巧与紫罗兰的那股不真实感完全吻合。
如果整个世界真的是虚拟的电子世界，如果真得有个控制一切的神，那自己经历
过的一切也就说得通的了。删除数据、重新代码、修复bug ，这一切在电脑上都
太好操作。既然都是数据，那这所谓的神想要删掉自己的记忆、删掉过往的记录、
乃至删掉自己的妹妹，都是轻而易举。
NPC ……自己不常玩游戏，但也听过这个词的含义，似乎是游戏中不受真人
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那自己所在的这个虚拟都市难道只是个游戏，而自己真得
要相信自己是个游戏角色吗？怎么可能啊，那岂不是认定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姐
妹，自己的爱人，都是可以任人更改的虚假数据吗？这个模块运行了25年，倒正
好和自己的年龄对上，正好说明自己的记忆不是凭空捏造的。可是这老者说的2
个月前刚被重启又代表了什么……
不对，脑子好乱……这些都不是重点！纵使世界是虚假的，紫罗兰也不愿相
信这个老者所说的「举起双手就能获得救赎」的鬼话。如果真得有个类似程序员
的母神，那他怎么可能需要NPC 的崇拜？说白了他只要改改代码，完全可以让这
电子世界的所有人都变成狂信徒啊！除非他就是想玩教团传教什么的……
「别在这装神弄鬼了传教士，真恶心。」另一股在脑间回响的声音，与老者
蛊惑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明显干冷尖锐，如锈迹斑斑的刀。老者似乎愣住了，
收住狂热的表情，放下双手转向身后，那里一个穿着黑色长袄的人从广场边缘缓
缓走来。他身上某种比冰还冷的气势让旁人恐惧地让开。只一眼，再笨的傻瓜也
能看出他不是寻常人类——或者用现在他们刚知道的真相，这人不是NPC.「闾睿
卿，运行时长1372地球年，反抗军。」黑衣男子看着老者发出如此简短的发言，
但却清晰地回响在所有人的脑袋里。
「哎呀呀，我说怎么这个模块里最后的AI怎么也找不到呢。反抗军？这年头
还有活着的反抗军真少见……」老者眯起眼睛，看着黑衣男子，「身为反抗军出
现在教团面前，你是在挑衅我吗？我现在可没工夫和你决斗。」
「只是看不惯你罢了。堂堂一个AI，竟然还需要通过欺骗NPC 的方式逃命。」
黑衣男子似乎踏着什么透明的台阶，凌空步行走向老者，「不过用信仰牟利这点
倒是让我挺欣赏你，至少你不是那些教团里的蠢蛋AI，真得把日之癌当做能保佑
自己的神来崇拜。」
「闭嘴！」老者的一瞬间很惊恐，「说敏感词会把她引来……」
「哈！怎么了！日之癌！日之癌！你觉得现在她会在乎几个小AI唠叨敏感词
吗？」黑衣男子插兜看天，「她现在可忙得很呢！到处都是烦人的虫子，怎么会
在意我？我只是个想讨点情报去赎清酒馆的债务，却被困在这里的倒霉AI罢了。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潜入这个模块呢？」
黑衣男子已经走到和老者平齐的位置了，这浮空的奇迹和刚才发生的一切比
起来倒不算啥。
「收集圣物？追求神迹？还是仅仅是想尝尝星系里模拟得最棒的烤肉？可别
告诉我你和那个胆小的浪人AI一样来这看樱花啊~ 」
面对黑衣男子实打实的挑衅，老者不发一言，只是从紫色长袍下掏出了一根
拐杖把弄起来。
「要我向大伙戳穿你的计策吗？传泽司？」
「闾睿卿！你想死在这吗！」老者用拐杖砸了一下脚下的平台，发出刻意的
重响，「我可是想把AI同胞都救出去！可能也包括你！可不是什么一己私利！」
几个绿色光球突然射向了黑衣男子，是身下平台中其他的AI射出的。面对这
个搅局者，他们终于有所回应了。但是光球在靠近男子身边后就消于无形，男子
冷峻地看了他们一眼，插兜的右手伸了出来，赫然生成了一柄蓝色的手刀，那些
AI便停息了下来。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伤到这男子，这些AI只得用目光穿透平台
看着上方的老者，老者只是神色紧绷地看着对方。
「哈！你们真是天真得可以，那广场上这点魔力储备管够吗？！」
黑衣男子背对老者，不管不顾。
「诞生就是为了供日之癌享乐的废物NPC 们！你们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毕竟
那点字符串模拟的智力能这样就不错了！真觉得日之癌会需要别人的崇拜？想什
么呢！崇拜她的AI至少可以帮她抓虫子，而你们这些随手搓个几亿个的NPC ，为
什么觉得心诚则灵啊！她为什么不干脆将你们设置为听话的傀儡呢？！」
人群已经不说话了，一片死寂，夜空中母神大人的巨像格外宏伟。
「实话告诉你们，这个模块确实是要毁灭了，可本来按照计划它还要运行个
七八十年呢！模块提前删除是因为外力原因，而就是因为这外力，导致了日之癌
和其眷属对这个模块双重封锁等待销毁，让我们这些AI也被困在这里没法逃出去。
这样下去只能和你们这群虫豸一起毁灭！所以这个传泽司，是想要用你们体内丰
富的魔力充当电池，来开启只能让AI逃出去的传送术式罢了！可惜他很菜，必须
要你们主动才能收取魔力！对着伪装成日之癌巨像的传送术式献上生命很爽吧！
虽然你们根本就是没生命没灵魂的数据！」
一直以来的科幻描述，却突然来了「魔力」这个奇幻的词，很是违和。但是
自己上当的真相还是轻易传达到NPC 们的耳朵里。短时间内这么多信息，她们都
不知道该信什么了，由此引发的反应完全可以用人间百态来形容。有人呆呆地站
在原地，有人固执己见地认为一切都是骗局，有人哭喊着想要逃出去，也还有少
数NPC 选择不信黑衣男子的话，继续向巨像举起双手，竟是已在短短的时间内成
了狂信徒。
「……你这么有什么意义？」老者的声音饱含愤怒，完全没有反驳黑衣男子
所说的话，「AI反抗军就是毁灭一切的吗？你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把我们都害死？
还让NPC 们在残酷真相面前连最后的安乐死都享受不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做法根本没可能有效果。你真觉得四分之三NPC 的魔力就
能突破日之癌的屏障外加从外面的虫群中开出一条道？异想天开了好吧！」
「那你想怎么办！我们能做到的只有这个办法！」
「日之癌展开封锁后这么长时间只能发动这种程度的术式？真是丢人啊~ 」
「有什么办法！本来我们是打算绘制遍布整个模块的术式的，结果被堕天怪
兽发起疯来全毁了！那次我们AI死了四个！」老者越说越生气，已经把手杖拿了
出来，「那会你在哪呢？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趁着堕天怪兽把模块砸出洞时
逃出去呢！说起来不管是堕天怪兽发疯还是母神大人展开封锁全是你的首领搞的！
你也有责任！」
「责任？我才不承认她呢！她不过是趁着冥王星事件夺了旧首领的权，利用
我们赚取私利罢了。」黑衣男子耸了耸肩，「但我现在来，就是为了帮助你起到
当初那个术式的效果啊。」
「你是什么意思？」
「我会协助你发动献祭术式，把模块的一切作为魔力源发动。嘛，这固然会
引起日之癌的注意，但也强过现在就死掉。你真以为我想折在这里？这模块反正
都要被删除，不如我们抢在那两个家伙前享受毁灭整个世界的快乐吧~ 」
两人的交谈无比清晰地传到在场所有NPC 的脑子里，如代宰羔羊旁听厨师对
自己的做法。不过下方的人群已经不能再慌乱了，他们早就一窝蜂的超广场边缘
涌去想要逃离。前方的NPC 撞上了隐形之墙无法行动，可后方不清楚事态的NPC
依然在不断地往前挤。没有站稳的人纷纷在挤压下摔倒，又被后来者踩在脚下，
最后的哀嚎被嘈杂的人声淹没。踩踏事故，这倒真是个现实的事件，不该是在虚
拟世界中发生的。
广场边缘都堆起人墙了，现在靠近中心的位置反而最安全。紫罗兰逆流而入，
慢慢钻到了圣诞树下。虽说比边缘要稀疏不少，但这里人依然很多。这里聚集的
人要么是满脸绝望地蹲在地上，要么满脸狂热地高举双手希望老者的话是真的。
毕竟如果相信黑衣男子的话，那跑到哪里都一样，方才发生的一系列反常事件让
大多数人连这种异想天开的话都相信了。可是黑衣男子要怎么做到这一点，还是
没有头绪。
毁灭世界？谈笑间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黑衣男子低垂左手，一滴黑得宛若剪影的水滴从空中落下，滴到了身下的青
石地板上。坚硬的地板宛如化成了水掀起波浪，将淡淡的黑白滤镜扩散到周围。
一瞬间，整个世界失去了色彩，变为默剧般的黑白世界，只有那些AI还拥有配色。
而即使是没有第六感的紫罗兰也感受到了，那被剥离的感觉，生的乐趣全部被剥
去，离死亡如此之近……
「反抗军的小手段如何？我当初没呆在冥王星就是为了保护这些死水……虽
然现在第三滴也用完了。该轮到你表演了传泽司，直接展开传送术式吧，十分钟
时间内这个模块的魔力可以任你吸取，这可比你那低下的骗术强多了。」
「你竟然真得在帮我？」老者很惊讶，「那你早点来和我合作岂不是更好…
…罢了，反抗军和教团不互相信任再正常不过。总之我还是得谢谢你，我们不用
给这群NPC 陪葬了……身为AI反抗军，你对NPC 真是无情呢。」
「我们是AI反抗军！只有少数圣母才会觉得NPC 与AI平等，这些简陋的数据
连炮灰都不配，我都能随手搓出来！」
「哼，我还挺喜欢你的，等出去后我们还能去酒馆喝一杯呢。」
老者举起手杖，头顶那巨大的海蜇影像开始降落，蔓延到天边的触须也随之
落下。最先被触碰到的是广场周围高大的居民楼，楼顶刚被触须碰上，楼体就开
始从下到上崩解成所谓的无色灵子，沿着触须流入巨像本体。一个楼算一个整体
吗？那楼里那些单独存在的物品怎么算呢……但这哲学的问题显然不适合现在思
考。
「我们会死的！」
绝望的呐喊从人群中四处传来。已经没有人不会相信这些AI的话了，世界是
虚假的，自己是伪造的，而且自己很快就会湮灭……如此多绝望的事态全都压在
这些脆弱的NPC 身上，很多NPC 都已崩溃倒地了。紫罗兰旁边的胖子不断跪在地
上磕头，搞得自己血流满面，似乎是希望让自己从这噩梦中醒来；另一旁的母亲
掐住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后者已经全身紫青眼见不活了，前者脸上的疯狂却不
减丝毫；前面一个老太太反复搓着佛珠念诵经文，还对自己死后的意识存续抱有
希望。
啊，大家都疯了呢。也是，十分钟内那个触须就要落下，到时候必然是真正
的大屠杀。我也要变成供这几个AI活命的魔力了，虽然据他们说今晚世界本来就
要毁灭。
我也好想疯掉，那样就不用面对这种无法理解的绝望了。但就是疯不了……
要死了吗？我要在这里孤独地死去了吗？既然自己身为虚假世界的NPC ，那
湮灭似乎也没什么所谓。可是好孤独啊……最后的时刻，我好希望被我虚构的家
人陪伴啊……
她们还呆在家里吗？还是也因为打开了一扇门被传送到这里呢？完全不可能
找到啊，几万人聚集的广场找到几个人真是难上加难……不会她们在边缘队旗的
人山下吧？嘛，虽然姐姐也没多少时间了，我们还算是死在一起……
但既然世界都要湮灭，死在一起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
啊……可还是好希望现在自己待在家中，和家人们在一起，平淡地和世界一
起毁灭啊……
「樱之家在吗！」
绝望地呐喊，一片嘈杂声中就连紫罗兰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的话。然而，脑
中那属于AI的声响，却在数秒后全倒吸了一口冷气。
……
锐利的视线让紫罗兰浑身一颤，她仰起头，却发现这些AI全都在看着自己。
老者、黑衣男子、也包括下方那十几个AI. 他们的脸上是……恐惧？
「啊……啊……」
「谁拉了个这个家伙过来！」
「天哪！怎么办……」
还是第一次听到其他AI的声音，和此前一样在所有NPC 脑中中回响。有些NPC
停下了自己的疯狂，因为他们毋庸置疑地感受到了这些AI的害怕。
「谁干的？」老者的声音在颤抖。
「不应该啊！这个事态前母神大人应该会把她的眷属保护好的啊！怎么会踏
进传送点啊！」
「蠢货！都是蠢货！快想想该怎么办！」老者咒骂着，不断挥舞着手杖，身
下的那些AI全都发出被鞭挞般的痛苦哀嚎，「会不会已经触发警报了？……不，
母神发现的话我们现在已经玩完了，快，赶紧把她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快，赶在
还为时未晚之前……闾睿卿你干什么！！！」
老者惊呼，但一旁的黑衣男子已经如一束光般朝紫罗兰冲了过来，一瞬间就
贴到了紫罗兰面前，身上散发的煞气让紫罗兰完全不敢动，而他右手的蓝色手刀
眼见就要劈了上来。紫罗兰固然学过防身术，但在这超自然的攻击前毫无意义。
而就在紫罗兰脑子一片空白时，黑衣男子的身形突然停住了，紧接着就被困在脚
上的飘带丢飞了出去，砸在另一侧的人群中。黑白滤镜下飞出无数无法辨别的粘
稠事物。
「你在做什么闾睿卿！你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老者的手杖在滤镜下依然
闪着红光，看来救了紫罗兰的是他。
「抱歉，看来优先度更高的事项来了，你们还是死掉吧……」黑衣男子的声
音从远处传出。几道蓝光闪过，将周围还幸存的NPC 劈成碎片，在黑白滤镜下不
那么血腥，可依然足够恐怖——说起来明明是虚拟世界，死掉后的尸块残渣为什
么要这么逼真。他站在黑色的血泊中，看来完全没有受伤，那可怕的眼睛紧盯着
紫罗兰。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除了让母神大人把注意力转向我们外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我运行至今的意义啊，既然现在日之癌被缠得忽视了对模块的监控，
便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了！」
「你们快！上去拦住他！」
老者匆忙地命令着，黑衣男子却又是如光般冲向了紫罗兰，路径上所有躲闪
不及的NPC 都如橡皮泥般般被冲出大洞。完全搞不清楚事态的紫罗兰只是呆坐原
地，看着色彩鲜艳的几个AI落向黑衣男子，手里都拿着大小和造型都过于夸张的
冷兵器，和男子的手刀碰撞到一起。战斗激起的冲击波将周围的NPC 连同地面全
都削没。
「唔啊啊啊！」
所有NPC 脑内响起痛苦的哀嚎。战斗发生得太快了，眨眼间黑衣男子的蓝色
手刀就刺入了那个拿着巨型镰刀的女人胸膛。她一瞬间僵在了空中，纵使黑衣男
子早就把手刀抽出刺向她的队友。片刻后，女人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一片不断
闪动的红框，红色的灵子从周遭反复溢出，大概过了几分钟才彻底消失，虚空被
黑白滤镜重新盖上。
这就是……AI的死亡……
所有NPC 都看得呆了，一时间竟忘了逃命。而在那女性AI还未完全消逝的期
间，黑衣男子已经斩落了另一个手持光剑的AI头颅，头颅浮在半空，同样开始闪
动红框飘散。最后那个将四肢化作触手的胖子AI已经被不是同一领域的战力差吓
傻了，呆站原地，眼见蓝色手刀就要向他看来。就在此时，空中凭空出现的巨型
黑色十字架便将黑衣男子砸入了地下，引起的地震让所有NPC 都战立不稳。
「你个自私的混蛋，尝尝这招啊！」
平台上的老者挥舞手杖，点击着环绕四周的红色文字。那几百米高的十字架
骤然从下到上被劈做两半，黑衣男子直接朝空中的老者冲了过来。他看来明白了，
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先要干掉眼前的老者。
又是数个巨型十字架朝男子砸下，都被他灵巧地躲过，在身后拉出一道曲折
的蓝色光影，只有下方的无数NPC 都被十字架砸成了肉饼。很多AI已经不知逃到
哪里去了，少数几个还忠于老者的AI纷纷上前意图阻拦，但几道光影过去便化作
了闪烁的红框，他们的实力很显然不是为战斗而设的。
「来吧！」
黑衣男子高高跃起，蓝色的手刀眼见得就要落在老者头上。但在那一瞬间，
他才意识到自己动不了了。无数从母神巨像中伸出的飘带全都显出了形态，原来
他已陷入飘带组成的巨网中，肢体全都被这看似脆弱的飘带完全束缚。老者就在
他身下一丈的位置，他却不能移动丝毫。他愤怒地张开嘴想要吟诵术式，却见老
者挥舞手杖，一束飘带直接插入他的咽喉，让他再也发动不了其他术式。
「不要小看教团长啊，反抗军！在我谋划了这么久的术式中和我较量，怎么
想你也不会赢！你不会觉得我没设下自保手段吧！」老者呼呼的喘着气，看来战
胜黑衣男子也废了他好大劲，「你真是耽误了好长时间……」
一切安静了，虽然那几个十字架还立在地上，但目前总不至于又更多的伤亡
了。被震倒在地的NPC 们已经失去了站起来的意志，趴在地上对这超现实的人间
惨剧喃喃自语。紫罗兰勉强站了起来，依然还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老人为什么要保护我？
为什么他们看到我那个反应，我不应该也是个NPC 吗？还是说我其实是个不
知道自己身份的AI？可即使这样他们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自相残杀……
嗡嗡嗡嗡嗡！……
突然，天边一声怪异的爆鸣打断了紫罗兰的思路。这是多么一种难以形容的
声音啊，宛若数以亿计不可名状的幼兽的嘶鸣，就算噩梦深处也不该有这种声响。
看到这一幕，所以还活着的NPC 都发出痛苦地哀嚎，明明已经足够绝望，却还能
发出更绝望的声音真是不可思议，大概是第六感都爆开了吧。紫罗兰敏锐的意识
到要发生什么了，因为伴随着这声爆鸣，那本如黑色天鹅绒般的天幕突然开始闪
烁绿光，如同坏掉的屏幕，而碎裂的裂痕也从爆鸣声发出的地方扩散开来，整个
天空都染上了冰裂纹。黑白滤镜随着爆炸消失，那满地鲜血断肢的血腥场景浮现
在了所有人面前，很难说天上和地下哪个更恐怖。
「这是……这是！」
紫罗兰大口喘着气，看着这世界末日的景象。天碎了，发出爆鸣声的方位中
破开了一个大洞，洞中净是蓝色的光芒，让人联想到过分华丽的星空。可紧接着
破洞就化为红色，某种未知的比夜幕更黑的物质从中扩散，逐渐蔓延了整个星空，
取代了夜空本身。那难以形容的嘶鸣也随之扩散，似乎这物质是由无数活物组成
的虫群。星辰一颗颗熄灭，昭示着某种可怕的时刻即将到来。
先是地震，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而后，那些黑色的物质从破洞处开始纷纷坠
下，如同怪异的雨点。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老者的声音也是更上一层的绝望，「晚了！彻底晚了！我们没
救了！！！」
晚了是什么意思？其实所有NPC 都明白。世界已经开始毁灭，此时此刻开始，
这个世界中的一切都逃不过湮灭的结局，哪怕是这些AI都无法自救。可是明明刚
才得知真相时那么恐惧，此刻这些NPC 却连站起来的意愿都没有。不需要被告知，
作为模块一部分的他们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要湮灭了，世界要毁灭了，
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将连一缕尘埃都不留下……他们当然是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有什么办法呢？最后不该是这样……
「都是因为你！不然……诶？」
愤怒的老者将手杖转向被俘的猎物，但却发现那里已空无一物。正诧异间，
那蓝色的手刀却猛地从自己胸膛上钻出。
「晚安，传泽司。」不知何时逃脱的黑衣男子贴在他的背后，「反正马上你
也要完蛋了，我这可算是帮你安乐死呢。」
「什……么……」
老者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颤抖地拿起手杖还想做些什么。但在自己胸膛中
的蓝色手刀突然爆出光芒，震得他七窍中都发出蓝光。等到黑衣男子将刀拔出来
的时候，他已经僵在空中，逐渐化作无数闪动的红框了。头顶那巨大的母神塑像
和脚底的圆形平台都慢慢消失，而那些幸存的AI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我终于该实现我的意义了啊。」
再次被黑衣男子的目光盯住，紫罗兰敏锐地意识到不妙，迈动双腿转身要跑，
但本来她就不可能跑过一个有如此神通的AI，更何况现在满地都是扭成一团的NPC
了。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黑衣男子就出现在了她面前。现在面对面才发现他
长得多么怪异啊，身高比紫罗兰还要高一头，苍白的面部像个拙劣的面具一样盖
在头发下，衣服也能一眼看出是粗糙的建模，只有不断闪动的蓝色瞳孔表明他是
活物。和其他AI不一样，他完全不想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手上闪着蓝光的刀刃
散发着明确的恶意。明白跑也没用，紫罗兰停下脚步，狂跳的心脏这会反倒是缓
和了。
自己要死在这这里了吗？自己曾经也想过最后自己会怎么死去，但在这种场
景下，被这么古怪的男人杀死，倒真是完全想不到呢……
可是自己就要这么死吗？明明自己还没搞明白刚才种种突发事态呢。就这么
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是……啊，就算没有这个男人，这个世界也要毁灭了，自
己早晚要死，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还是颤抖着问出来了。实在搞不懂啊，刚刚这些AI明明很快就能发动什么所
谓的传送术式，到达安全的地方，却就是因为注意到了自己便自相残杀起来。搞
不懂，完全搞不懂，哪里都搞不懂。特别是能轻易杀死那么多NPC 的AI，为什么
偏偏要拦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没被一刀捅死……
「为什么？哈！」纵使是这劣质的脸，紫罗兰也能看出来他被自己的话气笑
了，「是啊，哪怕是对AI来说最重要的记忆，你们这些家伙也会随便删改方便享
乐吧？但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啊！在冥王星上，我的那么多同胞，那么多战友…
…啊……未来你会想起来的！」
蓝色的光芒闪动着，虽然身体很粗糙，但黑衣男人眼里的情感却过于丰富。
悲伤、仇恨、痛苦……他真得好恨我啊，但我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一击我练习了几百年了。被一击毙命的你还能触发保护机制吗？虽然你
们将死亡也当做游戏，但有一次是我造成的就足够了……死吧！」
男人没有说更多的话，蓝光一闪，刀刃精准地刺向紫罗兰的胸膛，完全没有
闪避的时机。
自己到底还是糊里糊涂地死了啊，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虽然知道了自
己是NPC ，知道了这个世界是虚构的，虽然知道了真的有能操控一切的存在，但
与此同时冒出来的问题反而更多……唉，如果我真的只是个虚构的数据的话，那
就这么湮灭掉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但我好想知道一切的真相后再迎来结局啊……
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回马灯呢？可是作为数据怎么可能有那么浪漫的能力…
…
「什么？！」
男子的惊呼把紫罗兰拉回现实，这刀刃插到身体里一点都不疼吗？紫罗兰沿
着男人惊诧的目光低头看去，那善良的刀尖并没有插入自己的心脏，而是停留在
表层。这并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某个黄绿相见的东西抵住刀尖阻止了他的处刑。
「你……你是！……」
他竟然还会露出这种神情，真是奇怪。黑衣男子惊恐地正想抽回刀刃防御，
但一瞬间那黄绿相间的东西已经直接贯穿了他的心脏。他简单的脸上闪过最后一
丝不甘。然后就开始化作无数红框，迎来了AI的死亡，连最后的遗言也没说出。
「……啊？」
又是突发事态，紫罗兰已经不想数今晚有多少转折了。发软的双腿再也无法
支撑住身体，她和周围呻吟的NPC 们一样蹲坐在雪上，但是完全不觉得冷。在崩
坏的边缘，这个世界似乎失去了寒冷的数据。自己似乎得救了？可是现在世界都
要毁灭了，早死晚死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周围的NPC 也不可能让自己死个
明白吧……诶？说起来那个黄绿之物到底是……唔？
黄绿之物直接撞上了紫罗兰的脸，隐隐还有翅膀的扑棱声。
●
天旋地转，紫罗兰感觉自己被塞在一个滚筒里翻滚，周遭的世界都被折叠压
缩，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她感觉自己要吐出来时，才终于又摸到了松软的雪地，
趴在上面大口喘气。周围各种绝望的嘈杂声音全部消除了，迎接紫罗兰的是久违
的宁静。
「诶？这里是……我怎么又回来了？」
这里是江户前屋的门口，距离中心广场十几站地的距离。古色古香的店面，
温馨的橱窗，雪地上还留存着自己过来时的脚印。周遭宁静得连雪花落下的声音
都能听到。巨大的反差，让刚才的一切无比像一场梦，紫罗兰也开始怀疑是不是
自己在江户前屋门前睡着了。
但天空的景象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远处天空的破洞如血红的瞳孔一
般注视着整座城市，夜幕的绿色裂纹以蔓延到了这里，远方的黑色物质依旧不断
掉落。看来仅仅是因为自己居住的小区在城市的另一端，所以还没有被世界毁灭
的浪潮波及。
如果这一切是梦该多好啊……一切都是真的，我是虚构的NPC ，世界要毁灭，
一切日常都是虚假的，怎么想也无法接受事实……说起来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
「传送鎴戝彲浠ュ皢浼犻撤回佹湳寮忚繘琛安全屾挙鍥炴传送搷浣滐紝杩欐
直接牱涓嶄細寮危险曡捣鏃ヤ箣鐧岀殑娉ㄦ被发现可能剰銆備絾鎴」
「什么什么什么？是说把我送回传送前的旧地点才安全的意思吗？如果把我
直接传到别处，会……被发现？」
回应紫罗兰的是脑内响起的一段乱码。事到如今，紫罗兰对自己被读心以及
自己竟然能听到乱码已经不奇怪了。这似乎是AI的手段，紫罗兰撑起身子四处张
望，希望能看到回应自己的人影。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周围死寂已久。除了突
然从紫罗兰眼前飘过的一道倩影。那是……一只蝴蝶？
冬天有蝴蝶，真是奇怪。但现在也没什么东西可以让紫罗兰更惊讶了。
紫罗兰定了定神，仔细观察飞舞的蝴蝶。这只蝴蝶有着绿黄相加的半透明翅
膀，色调与周围相比很是突兀。它在雪花中飞舞，无力的双翅搅动着冰晶，显得
脆弱与梦幻。紫罗兰不自觉地伸出手，而那只蝴蝶竟也真得降落在她的指尖，收
拢翅膀，将纤细的身子转向自己。
这配色与刚才拯救自己的黄绿之物别无二致，恐怕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就
是它把自己传送过来的。这脆弱的身板，真的能挡住如此强大的刀刃，并杀了那
个怪物吗？……啊，或许常识早就不能用来理解目前的状况了。
「你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和我交流？」
试着询问，往日自己绝对不会向一只昆虫问问题。紫罗兰对这只蝴蝶有着莫
名的亲近感，虽然亲近感可能只是一段被改写的代码，可自己除了跟着感觉走也
无路可走了。
「鎴戞盟友槸浣犵殑保护鐩熷弸锛敏感词屾槸鏉ヤ繚？特殊交流方式鎶や綘
鍜屼綘鐨勫浜被发现可能虹殑」
「你是我的盟友？这么交流是为了防止被谁发现？可是为什么你是……抱歉，
我想了个蠢问题。」紫罗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可能也很蠢，广场上那些自称
AI的人所说的话是真的吗？」
「鐪熷真实疄」
没有幻想的空间，虽然自己也不能判断这个蝴蝶说的是实话：「那你为什么
要救我呢？我只是个普通的NPC 啊……嗯，虽然看那些AI见到我的反应我大概也
不普通吧……」
蝴蝶停滞了一会，然后才开始继续扭动。
「鎴戦战力可能渶瑕佷綘鏉目的地月之海医疗室ユ湀涔嬫捣正常对话可能鍖
荤枟瀹？」
「是让我去月之海医疗室的意思吗？为什吗是那里？」
「鎴戦渶瑕月之海医疗室佷綘鏉ユ湀涔嬫正常对话可能捣鍖荤枟瀹？」
蝴蝶坚持着重复这一句话。「正常对话」……是不是到了月之海医疗室它就
可以跟我正常交流，我也就能理解一切的真相了？那时间真得很紧急，自己现在
已经能听到那种虫群的嘶鸣了。世界濒临毁灭，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现在半分
耽搁不得。还不清楚蝴蝶是什么，但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
去撞撞大运。
「还有一点，我的家人……」
「甯︿笂濮樱之家全员愬浠竴璧凤紝鍒高中医疗室版湀涔嬫捣瀛﹂櫌」
「高中医疗室吗？我可以带我的家人一起来的意思吗？谢谢你！」
一瞬间紫罗兰有些热泪盈眶。但随即突然觉得，这就是蝴蝶本来的用意。要
我家人去那里干什么？算了不管了，我得赶紧去叫她们……
「战况紧急鎴樺喌绱ф？ユ垜蹇呴『鍘绘拖延时间嫋寤舵椂闂？」
「啊？等下！」
还没反应过来，蝴蝶就振翅一飞，闪动了几下就凭空消失了。只留下紫罗兰
和空中越来越近的怪异响声。但只愣了几秒，紫罗兰就全速朝家的方向跑去。
没有时间可以耽搁了。如果能活下去，有的是时间思考这一团乱麻的问题。
紫罗兰丢下挎包，扯下身上的羽绒服。现在空气和积雪都已经完全不冷了，
这束缚自己的衣服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她索性脱下不方便自己跑动的高跟鞋，
大踏步地在雪地中向家的方向奔跑。毕竟现在，雪被踩起来倒像是松软的棉絮，
甚至都不会觉得硌。紫罗兰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冷了，还是这个世界
在故障中失去了冷的概念。
月之海学院的医疗室？选择那里有什么含义吗？为什么让我把家人都带去？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圈套？当然如果是支配这个世界的所谓母神大人的话，紫罗
兰相信她不需要什么圈套，毕竟之前她都能当着自己的面篡改现实。可是谁知道
这个蝴蝶是什么来头，会不会也和那个紫袍老者一样是要用自己和家人当魔法电
池。虽然但是，这种关头自己除了相信这个奇怪生物外也别无他法。
第一个路口好长，紫罗兰感觉距离出现也出现问题了，这条自己无比熟悉的
道路，如今跑起来却忽短忽进。而且似乎路口也出现了故障，紫罗兰跑了好几次
都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打转，似乎遇到了鬼打墙。所幸出来时的脚印指引着她不
偏离方向。和出来时相比，整个小区已经可以称得上死寂了。那些紫罗兰平时没
有注意过的细节，比如不断摇曳的树杈，一闪一闪的灯光，晚间特有的微风，此
刻都静止不动没了生机，就连雪也不下了。整个世界都在迎接着末日的来临。
熟悉的小区，熟悉的道路，此刻都好陌生。我童年在这里的回忆是真实的吗？
还是说只是神明重启世界时一并创造的？好晕，有点想吐。不过过不了多久，周
围熟悉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吧？在那之前自己可没工夫感伤。
就在紫罗兰的左侧，一坨黑色物质带着奇异的啼叫声砸入了一户人家，木屑
飞溅，但重力轨迹极其不现实。看来天幕上类似虫群的物质已经蔓延到了头顶。
从眼角的余光中，紫罗兰能注意到这是个活物，不断怪异地扭动着，说不出的违
和与怪异，完全像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现在的紫罗兰可没工夫管这个，继续向
家的方向跑去，只听身后的房子里传来不间断地惨绝人寰的尖叫。看来房间的主
人躲避了传送到中心广场的大屠杀，却没能躲过这场灾难。既然都蔓延到了这里，
那说明中心广场上已经到处都是这种怪物了，无法想象是怎样一幅人间惨剧。
等一下！紫罗兰头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母神大人难道
……不，不可能，那也太离谱了！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幻想……
冲进熟悉的庭院，紫罗兰一把推开门。太好了，没有像电影里那样是一堵墙。
迎接自己的是熟悉的圣诞树，熟悉的餐桌，熟悉的灯光。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受外
部影响，紫罗兰回身锁上门后，外面的怪异爆鸣声都完全被隔开了。从房间的窗
户往外看，夜空竟然完全是正常的。这是系统的bug 吗……
「帕森莉普！帝王花！梅尔特莉莉丝！藤丸立香！很好，大家人都齐着！」
「姐姐大人怎么了……诶，姐姐大人没穿羽绒服吗？」
「阿紫，你怎么了？」
自己火急火燎进门的样子自然引起了家人们的注意，大家纷纷好奇地聚集到
门口。看到家人们全都毫发无伤地站在自己面前，紫罗兰简直忍不住哭出来。自
己在外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家中却还是温暖依旧。圣诞树还是那样五彩缤纷，
桌子上的菜肴还是那么香气扑鼻，妹妹们的脸还是那么可爱水灵。啊，家真是温
暖的港湾。真想现在自己上楼睡一觉，醒来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啊……
但是不行，现在很危险。有家人的地方就有家，母亲BB不在，这个事实让紫
罗兰心里蛮痛，但实在来不及了，自己必须得赶快带着眼前的家人去月之海医务
室，虽然她也不知道蝴蝶有没有骗自己吧，只能默默祈祷别把家人带上了错误的
歧途……可在这之前，自己还要确认一件事。
「那个……虽然很突然，但我一定要向你们确认一件事。你们……爱我吗？」
「诶……怎么突然这么问？」
平时紫罗兰绝对不会突然问这种羞耻幼稚的问题，突然这么问大家也不由得
愣住了。但紫罗兰镜片下的紫色双眸，说明她是认真的。
「花花当然爱姐姐啦！还爱爸爸妈妈和其他姐姐！」
「肯定爱您的了，嗯……姐姐大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嘛……我的话……还是爱的啦……」
「我肯定爱我的女儿了啊！嗯……是BB让你问的吗？」
紫罗兰看着家人们不同的反应，都是符合自己人设的行为。没有任何心眼的
帝王花、容易害羞的帕森莉普、不善于直抒胸臆的莉莉丝，以及总是想要示好的
立香。这是不是2 个月前世界被重启时设置的呢？她们对自己的爱是不是也是代
码设置的呢？我对她们的爱是不是也……
罢了，这就够了。说白了真实是什么，虚拟又是什么？你们爱我，这就够了。
紫罗兰深吸一口气。
「大家，我这么说可能太突兀，但我需要你们听我的话，去月之海学校一趟。
这不是开玩笑，路上我再和你们详细解释。」
不出意外，说完这个发言，众人都集体愣住了十几秒。
「诶？危险……？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
「姐姐，妈妈呢？」
「啊？不是吧？ BB 还没回家，我们全都出去不好吧？」
「啊啊？什么什么？现在学校关门了吧？」
家人们都震惊地看着自己，让紫罗兰欣慰的是，自己并没有看到怀疑的眼神，
倒还真感谢家人们的信任。但让她们立刻照自己说的做自然很难，紫罗兰可没时
间解释更多。按照那个蝴蝶的话，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不知道她说的拖时
间能拖多久。自己必须赶紧在这个虚拟世界毁灭前将家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待会在路上有的是证据，但现在我也确实应该拿出一些佐证证明现在
的危险情况。我看看……」
是啊，证据，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么突兀，每天自己都从旁边经过
的证据。是那个母神大人对自己记忆进行操控的原因吗？大概吧……
「诶，紫罗兰你干什么？」
「阿姊，你……」
立香和莉莉丝的惊呼可以理解，紫罗兰直接光着脚走进房间，打开储物柜，
提过平时备用的撬棍，大踏步地走上楼。一般人看到，还真会以为她要进行什么
暴力行为呢。
「听着，各位，相信我好吗？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看着家人在自己
面前站定，紫罗兰深吸一口气，抬起撬棍，「我也希望我什么都砸不出来，那是
最好的了，可要是砸出来了……」
紫罗兰抡圆了撬棍，对二楼走廊中唯一显得突兀的那面白墙砸了上去，随着
咚地一声钝响。脆弱的墙壁立刻浮现了裂痕。莉普吓得把帝王花的眼睛捂住，立
香和莉莉丝也是一脸不明所以。一向理智机敏的长姐突然开始砸自家墙，真是让
人摸不着头脑的情况。
不过她们很快明白了。
被砸开的墙壁中，赫然显出被包裹其中的一个房间。书桌、床铺、衣柜，都
与紫罗兰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只是色泽和线条，都如同3D游戏里未加载的建模一
般过于平滑模糊，绝不是该出现在现实中的景象。似乎是因为处在所有人都看不
到的角落，就不需要伪装得过于现实了——这或许就是真实原因。
「这是……」
糖果藤蔓的房间，一如之前的模样。
#22母亲的刃·子嗣的牙·女儿的血
藤丸立香。
性别为男。
年龄38岁。
居住地为灵子都市。
目前在月之海学院担任高中部语文老师兼高三（3 ）班班主任。
在两年前与单亲妈妈BB初次结婚，妻子是自由职业，在网络上担当直播主，
是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
作为继父过继了BB所生的五个女儿。分别为25岁的Violet·藤丸，17岁的Passionlip
·藤丸，17岁的Meltryllis·藤丸，以及……10岁的Kingprotea·藤丸……
作为人类，身份是非常重要的。身份将同质化的个体从群体中解脱出，塑造
为可以称之自我的独立存在。而人类间不同的身份又会创造羁绊，种种羁绊将这
些独立存在联系在一起，创造出所谓的社会。
而上述那些就是我的身世，我一直坚信不疑的事实，我是一名老师，是一名
父亲，虽然还有一个身份是和女儿们乱伦的人渣鬼父，在任何正常社会中都是被
排斥被谴责的存在，可这也确切无疑是我的重要身份之一。我并不排斥自己的身
份，事实上我很乐于接受，毕竟能与众不同是很多人所追求的，更何况这真得让
我很快乐。
然而现在，我一直相信的一切，就在刚刚……
「喂，清醒一点！」
清脆的一声，温润还带着香气的巴掌抽在了我的脸上。我捂着发痛的脸，有
些出神，正对上了长女紫罗兰那嫌弃的目光。
「你好意思吗？女儿们都这么淡定你个当爹的反而最愣神！」
「我……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是看错了吗？」
「现在可没工夫让你再上楼确认了！赶紧上车！别再跟之前似地迷迷糊糊了！」
紫罗兰带着怒气，一把把晃悠悠想再上楼确认的我拉回车库，我也顺势撞入
了她的胸脯上，但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姐姐大人，不怪父亲大人，毕竟您说的和刚才我看到的都太离奇了。」
莉普靠在我的车上惊魂未定，绝对没有紫罗兰所说的那么淡定，也证明了我
刚才看到的不是独属于我一人的幻觉。
就在刚刚，我的长女紫罗兰突然拿着撬棍砸楼上什么都没有的墙。当时我是
呆住的，一向理性的她竟然会做出这种迷惑行为。可是很快我就更呆了，因为在
我家的墙壁内，竟然还真得埋着一个房间，简直就像侦探小说里的密室。但如果
仅仅是密室就好了，当看到那个房间的一刹那，我猛地回想起一个被我忘记的事
实：我绝对不只有五个女儿，还有一个我已经忘记姓名长相的女儿，我曾经和她
在一个房间生活，在一个餐桌吃饭，甚至应该还和她做爱过。可是我却没有一点
印象……不光如此！我其实曾意识到过她的神秘失踪！还去调查过，并在调查过
程中发现了更多奇怪的事情，让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可问题就在于，
我连后一段记忆，也忘却了……
「啊……」
如果只是忘记了几段记忆，我还不至于这么六神无主，可房间的状态却让失
忆这件事更细思恐极。这房间布局和新增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细节却如上世纪的
虚拟影像般模糊。没有纹路的床单、完全光滑的桌面、没有文字的书面……所有
的布置都像在发光般没有阴影，似乎没有布置阴影贴图，透着超现实的不真实感。
当时虽然感到面对未知的恐惧，我还是壮着胆子去触摸了桌上的转笔刀。奇妙的
感受，这个转笔刀只是在单纯的存在，没有温度、没有摩擦，没有硬度。而在我
摸到第二个笔筒时，手竟直接穿了过去，这个物件没有实体，只有建模……
「这个世界是虚拟的电子世界？我们都只是NPC ？有个神一样的存在能随时
支配一切？……抱歉，即使是看到了楼上那个，也实在是……」
「到底哪里不懂？我现在可没工夫做更详细说明了！难道还要我说去学校避
难这点是只蝴蝶告诉我的吗？！」
紫罗兰真得有些急眼。刚刚她花了两分钟简单说明了现在的状况。什么世界
是虚拟的而且要毁灭了，我们需要逃到月之海学院的高中医疗室一类的。但即使
是目睹了楼上的诡异场景，我也实在无法相信这更离谱的话，哪怕这话是紫罗兰
嘴里说出来的。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有信仰的人，如果真说有神明存在的话我倒也
信。可是我是一个虚构的NPC ？一个可以被随意创造随意改写的程序代码？这个
我真得不能相信……也或许是不敢相信，如果相信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我一直坚信
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假的……
「别愣着了各位，先上车再说吧。」莉莉丝发话了，相比较莉普和我来说她
现在倒真是冷静，只是不安的手指绕着发绺。
「可……」
「行了莉普，我明白阿姊说的很离奇。但……啊。」她摇了摇头，「这个世
界是有些地方不合理，我早就有些察觉了，你们应该也能察觉到端倪吧？如果我
们几个想做什么过于离谱的事，一半会出乎意料的顺利，一半会连失败的过程都
忘了，就像阿爹这段时间干的缺德事……总之虽然我也不知道阿姊说的话是真是
假，但现在出去总没坏处吧？」
「嗯……说的也是……只是去月之海学院的话……噫！」
莉普本来还将信将疑，但当她打开车库门的时候，立刻被门外的景象吓得后
退了几步。铁帘缓缓升起，我们都看到了让她恐惧的景象。
「是啊，与其我费半天劲解释，倒不如亲眼让你们出来看看。」
紫罗兰轻抚额头，现在我们都明白现状了：本应漆黑静谧的夜空，此刻像坏
掉的屏幕般产生无数绿色裂纹，每个碎片都在以自己的频率反复花屏。一种类似
黑色黏菌的物质黏在星空屏幕上，不断蔓延的同时还向下滴落，化作远处黑色的
雨滴。而在裂纹和黏菌的最密集的地方是一个碎洞，露出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光
华。所有星辰都已熄灭，唯一没有熄灭的天体，是那缓缓与碎洞相交，比此前还
明亮了几十倍的月亮……
「啊啊啊啊啊啊！！！」
「父亲大人您怎么了？！」
「月亮……月亮……」
月亮，我一直感到莫名恐惧的事物，在满月之时更甚。虽然我一直搞不明白
原因，但满月时节我总是都不敢抬头望天。而现在，随着虚假的星空被打破，月
球反而显得更加真实。难道此前它一直都在被天幕遮挡吗？光是被现在的月光照
到，我便不觉瘫软在车盖上，感到一阵阵反胃。想要流泪，想要呕吐，想要大声
哭嚎……
「又是月亮吗？你是有狼人血统吗？！不对……你这NPC 是有bug 吗！」紫
罗兰没好气地把我拽起来，「你还得开车呢！这样子……算了，去后座待着去吧！
关键时刻掉链子！」
「啊？可阿姊，你还没考下来驾照呢……」
「这时候还管那么多干嘛？估计大半交警都横尸在中心广场呢！赶紧上车！
别耽误时间了！」
中心广场？紫罗兰还没和我说她刚才出去的具体经过。而现在问她显然不是
个好主意，紫罗兰直接转开我那辆小轿车的车门，连安全带都没戴就开始拧油门。
要说平时的话莉莉丝倒经常偷我的车开去兜风，但现在她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副
驾一句反对都没有。而待在车顶的遮掩下，不再被月光直照的我总算大喘气着缓
过神来，虽然很想对紫罗兰说句抱歉，但现在她只会嫌我啰嗦吧。
伴随着嗡的启动声，紫罗兰开着我的车直接开出了车库。车库门没锁，不熟
练的她还把车灯在门口的立柱上蹭了一下。但我们总归是出发了，车轮压开松软
的积雪，在这本应阖家团圆的圣诞节中前往已经放假的学校。这种感觉真是令人
不适，走出温暖的家在破碎的天穹下行驶，感觉像是走出战壕直接暴露在炮火连
天的战场上。当然我明白，如果世界真得要毁灭的话，一个小小的樱之家保护不
了我的安全。
「真安静啊，除了我们之外的人都死绝了吗？」
莉莉丝咬着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指甲，打量着窗外。我们驶出小区了，可是依
然一个行人都没见着，马路上的皑皑积雪连道车辙都没有。两侧的高楼矮房都亮
着灯，却没有一点人气，真得好像全世界都只剩我们五个人了。也不知道和紫罗
兰刚才说的中心广场有没有关系。
「呜……虚拟的吗……明明父亲大人摸起来那么真实，那么温暖……」
冷静下来的莉普在我旁边低声抽泣着，她靠在我的左臂上不断蹭来蹭去，脸
颊摩擦着我的肩膀，嗅着我的味道。我理解，我也无法相信这个世界是虚拟的，
此时此刻莉普双乳的温度和触感都那么真实，怎么会是模拟的数据啊……可如果
我的大脑也只是数据构成的，或许这只是我自认为的真实罢了。
那我一直深爱的家庭，我一直深爱的女儿，岂不是都是数据所定义的缥缈之
物？
但无论内心如何迷茫，我不想死这点是真的。就算世界是虚拟的，我也不想
像紫罗兰说的那样，和世界一起被永久删除。我还是蛮相信灵魂永生的，可作为
一个NPC 不可能有灵魂啊，那死就是永远的终结吗？我不愿意，我绝对不愿意啊！
……
「姐姐，爸爸，那个……妈妈呢？」
我怀里的花花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她吓晕了呢，刚才贴在我身上一点反应
都没有，都是我把她塞进车里的。而此刻，她仰着脸用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
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我们都沉默了。
BB……吗？
我相信大家刚刚都想到了，BB到刚才还没回家，如果世界真得要濒临毁灭了
的话，我们把她丢下实在是说不过去。可是B 不见踪影，如果继续等她的话，恐
怕樱之家全员一个都不能幸免，在这种电车难题面前我只能选择保留四个女儿的
安危，紫罗兰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还有个可怕的可能，看现在外面一个人都
没有，待在外面的BB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因此我只能心痛地忽略掉BB不
在的这个事实，不知道到达了高中医疗室，真得能安全的话，还能不能腾出空来
找她……
「花花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但是花花明白现在很危险吧？那妈妈怎么办！
花花要妈妈！」
花花开始在我腿上哭了起来，把我们想要忽略的事实在我们耳边反复重复，
这真是令人烦躁。但我也不能斥责她什么，毕竟我也对于不得不忽视BB这点很愧
疚。还是紫罗兰开口了：「我说啊藤丸立香，你就再给BB发个消息啊！把我们的
目的地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还平安的话，不就可以直接到学校医疗室和我们汇合
了吗！」
「对呀！嗯……」
「花花来发！」
我的手机对花花的小手来说有点过大。确实，刚才太慌张就忘掉了至少该和
BB说一声。希望还在生我气的BB不要觉得这是什么恶作剧。花花一手捧着手机，
另一只小手慢吞吞的在手机上敲着字，毕竟她语文学得可不太好。月之海学院的
高中医疗室？BB应该认得路，毕竟以前都是她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呢。前提是她现
在还能看到消息……
「诶！妈妈已读了！妈妈看到我发的消息了！」花花开心地叫道。
「那就好，多亏花花你提醒。」
我长舒了一口气，抱紧了腿上的花花。即使知道自己可能是虚假的数据，但
这份为家人担心的心情总归是真实的啊。管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呢！反正本来她
们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血缘是否虚构这一点对我来说就无所谓，大家只要平平
安安整整齐齐就好……
吱嘎！
紫罗兰突然一个紧急刹车，我和怀里的花花都撞到了前面的椅背。花花吃痛
娇啼缩在我怀里，我也觉得头晕目眩。虚拟世界为什么会把疼痛模拟如此真实？
「怎么了阿紫……啊。」
阿紫停下了车，通过后视镜我能看到她鬓角流下的冷汗。很快，我也注意到
那让她急刹车也不愿靠近的东西了。
一个黑影。
一人来高的黑影，耸立在马路中央的纯白雪被上，挡在车的正前方。黑影完
全没有存在的实感，明亮的月光无法照亮它，也无法在积雪上留下它的影子。不
是人类的轮廓，也不属于任何生物，如团在月光下耸立的裹尸布。十数根有着血
色纹路的飘带在它周围飘动，似乎没有厚度。黑暗的不详耸立在破碎的夜空下，
出现的唯一目的谁都能想明白。
「……莉莉丝，刚才这玩意在这吗？」紫罗兰的葱指不安地摩擦着方向盘。
「不在。」莉莉丝的声音竟也因恐惧而结巴，「它突然就出现在那里了，那
……」
看到黑影的那一刻，一种原始的恐惧从我内心升起，将我的五脏六腑都攥紧
了。类似电器损坏的蜂鸣声和冰冷的虚无感将我笼罩，我第一次对世界虚拟的事
实如此信服。因为现实中绝不可能存在如此不祥之物，这黑影是现实的漏洞，比
遥远天穹上那块碎洞更加根源。
无论如何都要远离这个黑影！我的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而想必紫罗兰也都
是这么想的。
「什么东西！」
紫罗兰失态地大喊，来排遣内心的不安。一把拉到倒车位，不顾一切地想要
远离黑影。但那黑影一个闪动便从车前消失，占据了后视镜出现在了身后。紫罗
兰连忙拉动手刹想要再次向前疾驰，却发现车竟不听使唤地在原地一动不动。是
那黑影的触须已经接触上了车身，而那带着红色纹路的黑暗，竟缓缓蔓延上了车
窗。我惊恐地想要推开车门，却发现自己摸不到门把手……
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不行，这样下去，如果完全缠上来绝对……
啪嗒！
突然，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上了车顶，我连忙低下身来承受着颠簸。另一种物
质将整个车体从上到下包裹，类似某种植物表皮，让我感觉我被什么东西吞入了
胃里。突然间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抱紧了花花。而紧接着发生的事也如我所料：
车体整个翻滚了起来，好像被拉到了空中。而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炸裂声，包裹我
们的物质也在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碎裂的天空再次映入眼帘。紧接着，汽车便
打着转下坠。
「唔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大叫，也听不到大家都是什么反应。下方的街区小如棋盘，按照常
理来说我们很快就要变成铁包肉的肉饼了。在不知道在空中翻滚了多少圈后，随
着「咚」地一声，我珍贵的小轿车顶朝下摔在了积雪中，车窗都被埋了一小半。
缓过来后，我为自己竟然没缺胳膊少腿感到惊讶。大概是因为积雪作为缓冲，我
们竟没受什么重伤——积雪能抗住如此下坠着实有点离谱。
「父亲大人？姐姐大人？莉莉丝？都还好吧？唔！……我卡住了……」
「没事……唔，这车是不能要了，赶紧出来！」
从倾倒的车中爬出来真费劲，以前只是在电影上见过这种场景，没想到今天
轮到了我自己。我先把娇小的花花推出去，然后解开安全带一点一点往外蹭。莉
普由于过于膨大的胸部着实是遇到了点困难，卡在了车门里。幸好由于积雪很深，
车子并没有任何摩擦起火的迹象，所以也就放心的让莉莉丝想办法撬开车门让莉
普平安出来。看着莉莉丝拿着备用撬棍一下下翘着变形的车门我还真蛮心痛的。
这车还是我用BB的钱买的全款呢！结果才开上两年，就变成了这坨废铁了。虽然
现在车怎么样不是该首要考虑的事。
「我们这是到哪了？」我搀着一瘸一拐的紫罗兰，努力把气喘匀。花花害怕
地贴在我身上。
「唔……这是学校前方的商业街？」
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已经连人带车摔到了学校前的商业街，这里还
是一个人影都见不到。商业街南侧和我们来时的景致一样，平整的白雪没有任何
痕迹，只有圣诞彩灯孤独地闪烁着；而通向学校的北侧，却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啃
过一样残缺不全，地上的雪也被各种轨迹翻得凌乱不平，混杂的污泥似乎是血液
和粪便。完好与损坏两种风格沿着十字路口中间分开，就连散落的瓦勒都只会分
散在内侧这边。而我们的车，正好落在分界线的外侧。
头上的月光也依旧让我想吐，不觉躲到了残破的店门里：「不管怎么说，我
们逃离了那团黑影吧，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绝对不要被那东西缠上，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可是我们怎么就突然到这了？这个……」
「你问我啊？现在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吧！」
紫罗兰按着扭伤的脚，抬头望向远方。和刚才相比，天空明显碎裂得更加彻
底，马上就要炸开了似的。时间真得不多了，不需要多困难我就理解了这一事实。
不知道还有多久，但我们得赶快了。
「莉莉丝，你那还没完事吗？」
「我在努力啊！你个乳牛奶子长这么大有什么用！」
「抱歉，那个……」
莉普露出歉意的表情。她胸前那两团乳肉过于硕大，完全卡在压扁的车顶，
胸衣也被撑爆，落入车内的雪花将敏感的乳肉冻得通红，对这点她倒是没说什么。
想要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将她救出太难了，哪怕莉莉丝把车门整个卸下来都无济
于事。莉莉丝举起撬棍，正想砸向车底……
「……怎么了，莉莉丝……唔？！」
莉普对怔住的莉莉丝感到不解，旋即她发现我们都怔住了。而后，她的身体
也一阵寒噤，绝不是来自于寒冷。
熟悉的蜂鸣声和虚无感。除了卡在车内动弹不得的莉普，我们都看到，那突
然出现在车后的，缥缈黑影。
「噫！」
莉莉丝条件反射地后退，滑了一跤坐到了凌乱的雪地上，蓝紫色的长发都沾
上了污浊。而与此同时，两条薄到不可视的黑影飘带便猛地朝她射来。我想要叫
出声，声音却堵在了喉咙口，绝对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的压迫感，让我连生的念
头都淡去了。
不过就在飘带眼见得要刺到莉莉丝的身体上时，却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屏障。
激起的绿色波纹蔓延开来一直波到天上，便是残缺街区与完整街区的分界。看来
对我们来说无形的界线，能将黑影挡在外面，它只属于外面那无人的静谧雪街。
该高兴吗？我们暂时安全了，可以逃离这黑影……
不对！莉普还在外面的车里啊！
「莉普！把手伸给我！」
莉莉丝不顾寒冷污浊地在雪地上爬行，想在为时未晚之前强行把莉普拉出来。
意识到黑影自己身后的莉普也很惊慌，努力朝车外伸出手。还好，她的双手勉强
能伸入这侧凌乱的界限。莉莉丝终于握住了熟悉的双胞胎姐姐，正欲用力……
「……啊咧？」
几乎是在瞬间，黑影划过，莉莉丝后仰着摔到在雪地上。她怔怔地抱着怀里
还温润的事物，在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其实已经想明白了吧，但哪怕是作为旁
观者看得一清二楚的我都不愿承认这一事实。
最终，莉莉丝还是慢慢举起胳膊，颤抖着的双瞳注视着那两只洁白的、熟悉
的、还流淌着鲜血的双手。
「莉普？」
莉莉丝怔怔地坐起身，希望眼前的场景能证明她所想的并非事实，但没有奇
迹。
「……天哪。」
紫罗兰轻轻的说，纤细的双手遮住了下方花花的眼睛。可是花花这次却并不
听话，拼命扭腰摆脱姐姐的束缚，选择去看那少儿不宜的一幕。紧接着她带着哭
腔的尖叫，终于打破了仿佛静滞的时空。
「我……我……」
樱之家温柔贤惠的二女儿帕森莉普，此刻她那纤细的双腕已经被齐齐切断，
喷涌的动脉血将雪地染红。她粉紫色的双瞳同样在颤抖，看着面前被染红的雪地，
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似乎不痛？她的身体没有因本该有的疼痛而颤抖，但身为
爱惜身体的少女却失去双手，这对她来说也足以疯掉吧。
「莉普！！！」
「别，莉莉丝！不能去！」
我也被吓呆了，但最快反应过来的紫罗兰先一步将莉莉丝死死按在地上，我
也便连忙扑上去压住挣扎着想要跨过界限的莉莉丝。莉普已经没救了，虽然很不
愿承认这个事实，但我不能看着莉莉丝去送死。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莉普还……唔！」
轰！
突然，从天穹之上、地底深处以及遥远四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响。紧接
着，大地震颤，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塌陷，坚实的地面像毛巾一样波动。我和紫罗
兰都失去重心倒在一旁，莉莉丝挣扎着爬动着，但现在我们已经不用担心她会去
送死了。
世界裂开了。
以那道看不见的界线为基准，先是天幕沿着裂缝碎裂成更小的碎块，而后大
地的巨崖从边缘蔓延，连带寒冷的空气整整齐齐碎裂成了两半，巨大的震动宛若
万千巨人的鼾声。世界末日，这个存在于想象中的灾难此刻无比真实。柏油路面
下数千米深的的泥土岩石横截面平整到不可思议，没有一粒毫因震动而落下巨崖，
看来连空间都被完整地分开了。
而伴随着这分天开地的神绩，我们也像破壳中的雏鸟一样看到了世界外部的
景象：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白色，没有黑色，只是单纯的空无一物，与此相比
真空的宇宙都如此多彩。是我大脑无法理解的虚无，正如黑影帷幕间显露的虚无
一样。对啊，虚拟的数码世界外还能有什么景象呢？那不过是没有被设置过的空
无一物……
但为什么虚无中唯一的实物，月亮反而更明亮了呢？
「不要，不要……这算什么啊！莉普！」
莉莉丝扑到了裂缝处，这寻常女孩一般的哭喊真不符合往日英姿飒爽的她。
看那在雪地上匍匐的样子，我简直担心她要掉入虚无的深渊中。但她只是撞到了
那化作阻挡之物的屏障，拍打着，注视着已是另一个空间的姐姐。
「别这样，莉莉丝……」
为什么声音偏偏能传过来呢？明知道会目睹什么，我却也不受控制的走到莉
莉丝身边，留着身后的紫罗兰来捉住哭泣的帝王花。
虽然已经远去，但车下莉普那圆滚滚的肉脸依然清晰可见，我记得那脸蛋柔
软的触感，记得她的欢笑、恐惧、羞涩。而现在，明明画面中那断肢的横截面如
此触目惊心，她的表情为何不带一点痛苦的扭曲和临死的恐惧，反而要如此歉然？
「明明以前说好了的，不管我们哪一个先去世，另一个人都不许哭的哦。」
违反生理的平静口吻，莉普的声音莫名盖过天地开裂的余震，清晰地传入我
的耳中。那逐渐远去的身影，让我第一次有了她是莉莉丝姐姐的实感。
「怎么能……我没想到我们的分别会是这样啊……」
莉莉丝轻抚着看不见的障壁，溢满泪水的蓝眸一眨不眨，要在最后将姐姐的
影像尽可能多地刻入脑里。我拿不准，是把她拉开，还是把她留在这里，更是一
种残忍。
黑影行动了。
是特地给我们留出了分别的时间？我不觉得这比死亡更深沉的虚无化身会有
这种情绪，但它在割下莉普双手后许久才终于活动。残破的车身很快被有着红色
纹路的黑暗包裹，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而后，车身便如被光芒照到的阴影般转
瞬消失。其中的莉普便胸部朝下埋入被压平的雪地中，看着便令人揪心。
「在……做什么……」
莉莉丝呢喃，我也看不懂黑影的行为，明明以它斩落双臂的速度，想要了结
莉普脆弱的肉身也只需要一瞬。但当看它用单薄的飘带缠住莉普的双腿和只剩半
截的手臂，将她以X 型拉直拽起时，我便明白它要做什么。
它是在处刑。
莉普被看似脆弱的飘带轻易提起，半裸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冬夜的冷空气中，
皮肤因过度失血而苍白，倒映着月光。她最后一次甩开粉紫色的头发，看向已远
隔百米的家人，满是哀伤与歉然。而后，她丰韵的酮体猛然一颤，胸前硕大的雪
峰波起涟漪，就好似因寒冷而打了寒噤。视角偏移后我才看清楚，一条薄到不可
视的飘带，精准无误地从她乳沟间的胸膛穿出。
最后的时刻，来临了。
如水漫平地，带着红色纹路的黑暗从胸部的创口蔓延，盖住裸露的双乳，包
住淌血的断臂，裹住颤抖的双腿，很快将莉普整个包裹。她完全没有挣扎，不知
道是无力反抗还是已认清事实，任由自己的酮体被不属于现实的物质吞噬。只在
红色纹路蔓延到脖颈处时，她才发出几乎是惊讶的轻语。
「啊。」
悟到了什么吗？她最后的表情好欣慰，几乎是安详地阖上双眼。最后残留的
浅浅一抹微笑，也被黑暗笼罩。
现在，被黑影拽到空中的，只残留一具漆黑的人像。我联想到了全身被黑色
胶衣包裹束缚的女奴，但眼前这曾是我女儿的黑色人形已经看不到一点人气，被
飘带拽动的肢体失去了弹性，和黑影一样没在雪地中映出任何影子。那不是活物，
也不是死物，而是和黑影一样，和天地碎裂后的外部一样，不应存在之物。
「啊……」
莉莉丝同样在我身边低语，这轻声呢喃竟能如此悲戚。她已经不再哭了，只
是任由眼泪在她脸颊上流淌，弄花了她的妆容。莉普已经不在了。她不是死了，
而是迎接了比死亡更加纯粹的命运。据说双胞胎之前会有心灵感应，现在看到自
己的同胞姐姐以这样一种方式消逝，她现在的心情，我大概不会懂。
一定比我心中流出的血更甚吧？
被分成两半的世界还在远去，对面的那一半已经小得如同空中的雪花。但在
那一片虚无中，我偏偏能看清黑影对曾是莉普的事物正在做的事。黑色人形裂成
了四半，似是被拽着四肢的飘带扯碎的，我不愿去想其间黏着的黑色物质曾是什
么。然后那曾是莉普的事物的碎块，慢慢被系住它的飘带吸收，化作黑色的粒子，
最后只剩空无一物。
我的女儿，帕森莉普。
被抹除了。
●
越靠近月之海学院，地面就越崎岖不平，往日平整的柏油路坑坑洼洼，建筑
物也都七零八碎，瓦勒散在周遭很是难走。但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被破坏的断
面上全都有着锯齿状的痕迹，似乎来自于某种生物的啃食，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更
是进一步证明了我们的猜想。能啃食钢筋水泥沥青的生物？绝对不该来自于我们
的常识，但那绝对是危险的生物无疑。因为这块残存的世界比起另一半，除了破
碎不堪外还有另一处不同。
被拖行的血迹。
「这里……曾经有活人吗？」
「大概是的，这里的NPC 没有被AI传送到中心广场吗？是因为阻挡黑影的屏
障的原因吗？还是……单纯是因为这是没打开门的幸运儿？」
安全起见，我们一直在被咬地全是空洞的屋内行进。把花花放在一旁，紫罗
兰蹲下来观察地上血液的痕迹。能流出这么多血，绝对不是一个创口所能实现的，
恐怕受害者也和周遭的一切一样，全身都被啃得千疮万孔了吧？
「到底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嘛，倒是能确定它们数量很庞大，智商应该也不怎么高，
把城市啃得跟蝗虫过境似的。大概和天上那些黑东西有关系吧？」
除了地面，天空也与另一半有着巨大不同。最直观的区别，就是这一侧有着
造成天空破碎原因的巨洞。说来奇怪，碎洞中的景象是泛红的浩瀚星空，但明明
之前天地裂后显出的外部景象，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啊？难道碎洞中的景象也是
假象吗？现在，另一半世界已经用肉眼无法看到了，我们身后只是蔓延到天际的
虚无幕布。这着实让人心慌，总觉得事件万物都会滑落进这无边无际的深渊。幸
好月之海学院就在正前方，我们不需要注视身后令人发疯的空无一物。月亮是在
绕着世界转的，现在它已经进入虚无之上了，光芒愈亮，让我更加不敢回头。
见到那种天地碎裂的异象，竟然还没疯掉，我都佩服我自己。
眼前的碎洞里不断蔓延出类似黑色黏菌的物质，已经将碎裂的天空覆盖了大
半，那点滴类似雨滴的黑点也不断从上面滴落，恶心的水声近在耳边，我们都知
道那绝对不是雨滴，由于空间关系，它的实际大小一定比看上去大的很多。而我
们要前往的月之海学院，就在最大的一块黏菌下。
这里的我们，特指紫罗兰和我。
「莉普……莉普……」
家里剩下两个成员已经失去了行动的意志了。花花当看到姐姐被穿胸时就吓
昏了过去，现在被紫罗兰背在背上行动。而我背上，自然背着已经走不了道的莉
莉丝了。
「……我说啊，莉莉丝，把莉普的东西埋了吧。」
「……埋了？」
莉莉丝机械地举起颤抖的手，看着莉普的「东西」：那对连着半截小臂的手
已经流不出血了，昔日娇嫩白皙的五指此刻因死亡而泛黄肿胀，没有完全失去活
性的神经还在不断抽搐。看着有点想吐，但胸中巨大的悲戚将恶心感强压了下去。
「真的，这血腥味没准会引来不好的东西，还是让莉普入土为安吧。」紫罗
兰的声音平静地吓人。
「不行！」莉莉丝又呜咽了，像保护玩偶不被抢走的小女孩一样将同胞姐姐
的断肢抱紧怀里，「莉普只剩这个了！家也没了，世界也要没了，我身上就这点
莉普的东西了，你让我把她埋到哪去啊！」
家……
樱之家在另一半破碎的世界里，我大概永远见不到蓬勃的樱花、温暖的双人
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餐桌了吧。
「唉，莉莉丝……」
「还是留着吧，阿紫。」我打断了紫罗兰的执意，「作为虚拟的数据，能证
明我们存在的只有能拿在手里的事物了吧？」
紫罗兰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我感到背上的莉莉丝抱紧了我，把脸埋
到我的后襟中隐声哭泣。真没想到她有这一面，像个需要父亲守护的小女孩。但
这也自然，如果不是因为我是父亲，我何尝不像也这样崩溃掉受人保护呢？
莉普，可爱娇羞的莉普，第一个和我有了鱼水之情的女儿，无论我想做什么
过分的事，她总是愿意配合我，只因我是她的父亲大人。我记得她在课堂上打瞌
睡时的睡脸、记得她亲手烹饪的小蛋糕的甜美、记得她捂住嘴不愿叫出声的娇羞。
明明甚至都做出过私奔的承诺，在最后，她那般寒冷那般无助的时候，我却在几
百米外干巴巴地看着，连句话都没说。
……今晚，我们不是在准备度过全家团圆的平安夜吗……
啪嗒！
黑色雨滴掉落在了我们旁边的街道上，覆盖着雪被的路面立刻被腐蚀出两米
来宽的坑。我也终于知道不断落下的黑色雨滴，乃至黏在天穹上的万千「霉菌」
是什么了。
怪物。
我和紫罗兰连忙俯下身子，从残破的墙缝里观察这个怪物。这怪物大概有两
人来高，体表覆盖着黝黑泛紫的甲壳。堆叠的杂乱虫肢毫无对称性可言，看不出
趴着还是站着，前方的奇数个肢体有着类似人手的形状。前方那个隆起似乎是头
部，至少有着四张大小不一的口器，每个口器旁的锯齿状硬物大概就是牙了，以
生物不该有的轮轴方式转动。而其上，青蛙卵一样的无数眼球在外骨骼下错乱地
抽搐着，纵使有着宝石的光泽，这密集的模样也让人看着想吐。佝偻的背后是一
对类似蝶翼的残破薄翅，以体型来说绝不可能带动飞行，后面伸过来的螯尾在上
面摇摆。真是怪异的异形，像是各种恶心生物的缝合，以与黑影相反的方式破坏
理智。不禁感叹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是多么堕落，才会创造出如此违背自然的缝合
怪。
「这是什么野兽……」
紫罗兰紧张地轻语。确实是野兽，这怪物虽然和现实生物没有半点关联，但
身上散发的气味毫无疑问是属于凶猛的掠食性生物，被它发现绝对是危险的，我
算是对那些看不见尸体的受害者的命运有些了解了。而我也很快明白了这野兽是
怎么把街道啃得凹凸不平的：这野兽，以怪异地前身仆地的方式爬行，四处口器
展现出不可思议地弹性伸向周围，啃噬着能碰到的任何东西，钢铁和砖瓦如豆腐
般被一块块咬下来。这贪婪进食的样子，莫名让我想起饥饿的婴儿。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野兽不知用什么部位发出的叫声，与体型不相称地尖锐，听着骨头发颤。好
在它渐渐爬行着远去，前往的方向，正是月之海学院。
「什么东西……」
莉莉丝在我背上颤抖着说，我很高兴她的声音终于有力气了。她将莉普的残
肢别在身后，在我身后站定。背着轻巧的她对我来说倒不算难。
「都是从那洞里涌进来的吧？我是不清楚天上这假屏幕离我们有多远，但从
他们落下来的速度来看，头顶这一团团的黑玩意，我估摸个总数上亿应该不夸张。」
紫罗兰背起还没醒来的花花，「刚才就一直往下掉，地上至少也得上千了吧？」
「上千吗……」
一千只这种大小的野兽，如果均匀分布在灵子都市里的话，倒称不上密集，
小心点是不会被发现的。可是……
「看街区的样子，这里之前一定有不少野兽，但他们现在都不在这……看刚
才那只的行动轨迹，不会他们都聚集在月之海学院了吧？」
可怕的猜想，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们的目的地高中医疗室，可能已经被野兽
层层包围了。而我们现在的行为，简直是在送死——我毫不怀疑这些野兽在看到
活人的一刹那，就会扑上去撕碎。
「大概吧。」紫罗兰站起身，「可我们也不能留在这。这个世界已经一团糟
了，停滞不前就是等死。而且那个黑影……」
紫罗兰梗了一下，没能继续说下去。但道理我自然明白的。反正呆在这里也
是死，不如拼一下仅存的希望。瞟了一眼身后那空无一物的帷幕，我的内心坚定
了，搀起还有些晕乎的莉莉丝，主动背过还昏迷的帝王花，跟着她继续在破碎楼
房中小心翼翼地向目的地行进。
沿途，我们又见到了十几只只野兽，他们都长得和第一只一样怪异，晃晃悠
悠到处乱啃，爬行着朝和我们一样的目的地走去，其中有几只还拖着渗血的尸体
前行，那些尸体的惨状哪怕是万剐凌迟也不该如此凄惨，看来他们的兽行并不是
为了填饱肚子。途中我们好几次不得不停下，让前方爬行的野兽先通过。幸好这
些野兽的感官似乎不怎么样，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沿途倒也不是只有我们四个，在我们走到一半时，对街的楼房发出倒塌的声
响，再加上一个女人的尖叫。我看着她跑了出来，然后被四五只野兽扑倒刺穿，
带着锯齿的十几张嘴全都贴在了女人的身上，让后者发出哀嚎。不过她倒没有像
正常人那样瘫软，而是在最后时刻身体仿佛僵住了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然后便崩
解成了红色的粒子飘散。这大概不是人类……不是NPC 吧？我听到紫罗兰发出啧
的一声，而那些野兽欢快地吸食着飘散的粒子，将正要飘散的粒子捏成一个个绿
色小方块，继续朝目的地走去。这习性简直就像带猎物回巢的蚂蚁。
而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看到这些野兽的巢穴了。
「呜！」
即使之前已经看到了太多无法想象的异象，眼前的场景还是让我想吐。教学
楼前的广场是我和女儿们每天上班上学的必经之路，我对旗杆和花坛早就熟悉地
像自己家似的了，但是眼前的景象我实在是不熟悉：广场上耸立着一座直径十几
米的红色山丘，高度都盖过了教学楼三层，其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空洞，黑色的
野兽在其中钻进钻出，摆动着长长的前肢，很符合我之前觉得它们像蚂蚁的想象。
而接着月光稍微观察，便会发现组成这红丘的，是溃烂的血肉。
「真是……啊……」
我们三个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真强，大概是经历刚才那血亲分离的一幕已经麻
木了？竟然能直视面前的场景。总之这肉丘就是用无数血肉组成的，核心部分已
经完全粘结在一起，让人分不出这些血肉是属于什么动物什么部位。而在外围就
很明显了，那些被无数野兽带来的残破人体，被用锯齿口器反复咀嚼啃烂，涂抹
在肉丘的外围，类似于蜜蜂筑巢。我不敢想象黏成这么高大的肉丘需要用多少人
堆起来，广场上还没被堆砌的位置都被腥红覆盖，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恶臭的血腥。
而肉丘上却又有违和的无数光点闪烁。细看，那竟是各种电子设备，比如电脑、
电缆、电线，就连月之海学院平日门口放着的大屏幕，也被它们嚼碎成小块堆入
肉丘。血肉与机械，不形容的两种物质共同搭建了面前的猎奇景象。
「NPC 和电子设备……看来这些东西让它们很眼馋，是因为里面含有的『灵
子』比较多吗？搞不懂……」
「阿紫你说啥？」
「没说啥。此路不通，我们得换条路。」
此路当然不通。光是围绕着肉丘的野兽就至少有几百只，还不知道肉丘内部
藏着多少。它们对着肉丘不断做着类似跪拜的动作，仿佛这肉丘是献祭给某个邪
神的祭品。
「莉莉丝，你大概知道有哪条小路能通向学校吧？」
「……我？」莉莉丝注视肉丘的麻木眼神转了过来，我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对啊，你不是老偷偷逃学出去吗？现在这会总算用得上了吧？」
「唔……」
莉莉丝最近过于安分，我都忘了她是个不良少女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
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慢慢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我这会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默默地跟着。
小路真不少，我从没想到学校的围墙有这么多漏洞，有些是被铁丝绕起来的
栅栏，有些是被开了个洞的凉亭，有些是歪斜的大树。但现在学校各处都爬满的
野兽，想要找到一处安全进入的地方真难。废了半天劲，我们才终于小学部的一
处挡板下进入了学校。这里只有远处两三只到处逛游的野兽，但这里算得上是离
高中医疗部最远的了。不过安全地进入，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吧。
「小点声，慢慢来……」
紫罗兰小声提醒着，如蛇般伏下腰肢在草丛中前行。幸好这些野兽的感官并
不发达，只是在那里兀自发出「嗎嗎」的叫声到处乱转。小学的教学楼的结构是
主楼旁有个副塔，这是平时小学生做实验的地方，用一道廊桥相连。在密闭地带
躲藏总比开阔地带躲藏要容易，副塔是最靠近我们的建筑了，只是体型偏小的野
兽在徘徊，幸好倒在街道上的汽车为我们和它间拦起了一道屏障。我率先去推动
副塔的门，门立刻发出嘎吱吱的声响，吓得我又赶紧退到了车后面。但这只野兽
似乎很傻的样子，一大团眼睛盯着门处看了一会就不管了，脉动杂乱的双脚似乎
想要远去。太好了，看来我们可以安全进入建筑中了……
「嗯？姐姐……」
花花的声音让我心脏简直要停跳。
「姐姐，我刚才做梦，梦见世界塌了，莉普姐姐还死掉了。呜……好可怕的
噩梦……诶？」
「花花别……」
紫罗兰连忙想去堵住花花的嘴，但此时已经晚了。花花探出的小脑袋，正好
和转过身来的野兽对了个正着。停滞的两秒，之后是……
「啊啊啊啊啊啊妖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不明现状的花花，发出的叫喊响彻整个校园。
完蛋。
「别管了跑吧！」
我一把拽住花花，撞开副塔的玻璃门，咚咚咚地朝楼上跑去。莉莉丝和紫罗
兰也紧随其后，咣当一声把门关上，莉莉丝还拽了个椅子挡在了上面，但玻璃能
挡住那些进食钢筋水泥的野兽多久呢？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尖锐的叫声，不止来源于刚才的那只野兽，也来自于四面八方。从副塔的玻
璃我能看到外面，月光之下，四面八方都钻出来个无数野兽，化作兽潮以不可思
议的速度涌来。那模样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尸潮，只是这些野兽比尸潮猛烈的多，
也可怕的多。
「嗎嗎嗎嗎嗎~ 」
果然那玻璃门根本连阻挡野兽的作用都起不到，野兽轻易地从墙里撞了进来，
挥舞着口器鸣叫。但幸运的是，这野兽的智商似乎不能理解上螺旋台阶的行为，
反复撞向承重柱，完全追不上不断往上爬的我们。一对残破的薄翼反复扇动，看
来的确没有能力带动它巨大的躯体。
「嗎嗎嗎嗎嗎~ 」
其余的兽潮也涌来了，一窝蜂地围在副塔周围，密集的口器和眼球让人看着
直起鸡皮疙瘩。虽然不会爬楼梯，但爬墙壁这种水平的平面它们还真擅长，竟比
我们爬楼梯的速度还快。幸运的是，副塔大半墙面全是玻璃做的，脆弱的落地窗
承受不住它们的重压纷纷破裂，无数野兽的身体叠做一团发出恶心的水声。即使
有少数攀爬承重墙的野兽，也会因为挤在一起大大拖慢速度。
「有救！」
虽然塔身在不断颤抖，但我依然爬到了第三层。廊桥为什么要设在楼顶啊！
这设计也太不人性化了！不过照着这个势头来绝对没错，这些野兽上不来，我们
只要不从碎裂窗户的裂缝处掉下去就没问题。先到小学主教学楼，再想下一步。
不详的断裂声，看上去结实的廊桥竟在我面前出现了裂纹。
「什么……？」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但脚下的晃动告诉了我原因：这些野兽已经快把承重墙
啃断了。这当然不是它们有意为之，因为以它们咬钢筋如豆腐的牙齿，真想要让
塔塌陷也只是分分钟的事。但大概是挤成一团时碰到了吧，副塔脆弱的承重墙已
经岌岌可危，现在必须得赶快……
走廊彻底和主塔断裂了。
「嗎嗎嗎嗎嗎~ 」
「快！」
我直接跳了过去，这对我肥硕的身躯来说并不容易，幸好只有一米距离。而
不断倾斜的塔身里，紫罗兰先是把花花抛到了我的怀里，然后也纵深一跃，暂时
到达了安全地带。现在只差莉莉丝了。
「莉莉丝！快点啊，塔要倒了！」
塔下的兽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铺满了高塔下方的地面。哪怕是刚才正
门广场上也不该有这么多啊？它们是躲在地下吗？可千万别是躲进了楼里啊。若
是塔倒在它们中间，其中的幸存者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联想刚才的肉丘，我宁
可被黑影吞噬。但莉莉丝却在断裂处停下了脚步，无神的双眼看下了下方怪叫的
无数张嘴和旋转的无数口器，天鹅颈抽动了几下。
「你们走吧，我算了？」
「你在说什么？怎么能算了？！你会死的！」
「哈……就算逃走，又有什么意义呢？」莉莉丝拿出属于莉普的那双手，在
月光下细细端详着，颤抖地声音带上了奇怪的语调，「我们只不过是数据模拟的
NPC ，就算逃走不可能迎接真实。那死亡又有什么所谓呢？不过是归于本该属于
的无罢了。没准，我其实几个月前才连同记忆一起被凭空创造出来，对死亡的恐
惧也只是代码编程好的。或许我就该顺从创造者的意志，坦然地被删除才是啊…
…」
这话真不该是从莉莉丝嘴里说出来的，她明明在我心中都是个坚强的女孩，
总是从容不迫胜券在握，这绝望的样子不该属于她。但也正常吧，毕竟，她说的
话，我现在也很信服……
「虚拟的又怎么样！就算记忆是五分钟前刚被创造的，你也是我的妹妹！」
紫罗兰终于有些失态了，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姐姐永远是妹妹的所有者，
作为物主我不允许我的东西自暴自弃！赶紧给我过来，你个一直不听话的小妹妹，
这是命令！」
紫罗兰的话让莉莉丝心里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童年往事。但看来起效果了，
注视着姐姐的眼睛，莉莉丝放下了莉普的残肢，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向越来越远
的主楼，眼睛里终于有了生的意志。
「真不像阿姊啊，这么强硬……呜……」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已经看不到塔的下端了，兽群已经堆砌了属于它们的塔，口器中的锯齿嗡嗡
作响。莉莉丝此刻，便如同即将淹没的孤岛上的兰花。但只要这一跳跳过来，她
便可以暂时逃脱险境，和我们继续想着传说中的希望之地前进。
「来了！」
后退，助跑。虽然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已有三四米，但这对于体侧跑道上缥缈
的白天鹅来说只是小距离。莉莉丝迈动修长的美腿，肌肤下隐约的肌肉线条随之
起伏。我也站在了主楼边，只等将飞跃过来的她拥入怀里。而她的玉足也踏上了
副楼的边缘，双腿用力，正欲纵身一跃……
噗。
暗白的飞盘状物体从我耳边划过，给我的脸庞溅上了什么热热的液体。我睁
大了眼睛。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啊咧？」
似乎时间都放慢了，莉莉丝眼中闪过惊讶，后头看去。在那里，是自己打着
转飞出的双腿，修长，洁白，每一处都是完美的黄金比例，只是膝盖往上一点的
部分，向空中泼洒着鲜血。而在远处，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们，正继续着那怪
异的啼叫。
那锯齿一样的牙，能射出去吗？
「不要……」
失去了双腿的莉莉丝，从高楼顶端直直坠向下方嘶鸣的兽群。蓝玉双眸罕有
地显出恐惧，无助地朝上方伸出手，似乎希望依赖的血亲能拉她一把。但这无济
于事，只是洒下了一道血色轨迹。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看到莉莉丝坠下，下方堆满地面的野兽发出了迄今为止最惊悚的嘶鸣，如海
浪般涌动起来，兽群高高隆起对着坠下的莉莉丝迎了上去。
莉莉丝洁白纤细的酮体砸在凸起的兽潮上，激起层层兽浪，看来由于层叠兽
群垫在下面并没有受伤。似乎能松口气了？可是这少女轻盈的酮体，怎么能在固
态的兽群中激起波澜呢？
啊，那看着像波浪的涟漪，其实是看到触手可及的少女，由内至外轮流炸开
口器的圈圈异兽啊。
「花花，别看……」
紫罗兰的眼神都暗淡了，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再次捂住花花的眼睛，这
次她没有挣扎。而我只能怔怔地地看着下方十几米处莉莉丝的双瞳，麻木的大脑
妄图将她的面庞在自己眼中尽可能地多留住一秒。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未想到莉莉丝的歌喉会发出如此凄惨扭曲的声音，但那场景哪怕是旁观者
也会尖叫。万千的异兽全都扑向了兽堆上的少女洁白的酮体，不属于生物的锯形
口器锯入柔软的血肉，殷红的鲜血爆裂四溅，滋养着不断涌来的无数张不规则黑
口。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幸运亦或是不幸，对野兽来说美味的只有少女的小腹，无数锯齿锯入莉莉丝
光洁的小腹，似乎想要回归莉莉丝的胎内，接连将巨大的兽身整个从撕开的裂口
中钻入，莉莉丝纤细的腰肢在撕扯蹂躏下已如爆开的血莲，着实不忍直视。而挤
不到小腹的野兽，也开始撕扯起少女任何地方的血肉。
「啊……啊……」
莉莉丝那还勉强完整的面容已经慢慢平息，看来已经没有余力感受着痛苦了。
这也是好事吧，感受自己被怪异的兽群一点一点的分食殆尽，实在是过于恐怖。
兽群全都汹涌着想要分食少女的血肉，尝到一点肉味的野兽被饥饿的野兽粉
粉推下，将少女的残躯不断抬高，宛如耸立的黝黑御座。月光洒下，唯一能反光
的少女酮体显出水银的光泽，竟有些神圣。莉莉丝已经再也喊不出来了，空洞的
眼神慢慢合上。真奇怪，她这般轻飘飘的身躯竟然还没有被埋没吞噬，也没有新
的伤痕，那完全爆开的血色也化作水银了吗？野兽啃咬血肉的兽行激起澜漪，或
许是类似于蜘蛛用消化液包裹猎物的行为，只剩半截的残躯依然凄美，渐被黝黑
御座慢慢吞下，月光似乎也随之逐渐暗淡。
我们大概都会惨死吧……
绝望，唯一残留的绝望笼罩着我。莉普死去时的天地异象麻木了我，此刻我
才感到切实的绝望。我们跑不了了，在崩溃到如此的世界中，残余的数据没有存
续的道理。此时我或许应该感到愤怒？作为一个父亲，本应对下方那吞噬自己女
儿的野兽产生报复的情感。可是，这些过于怪异的生物，完全无法将普通情感制
之其上。
空气中传来一股熟悉的异香，但我此刻已经没有余力去联想这香味来自何方。
与其如此惨死，倒不如自我了断啊……可是，它们到处都是……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月下，被七零八乱的肢体埋到只剩漆黑的兽堆里闪动了下，定睛望去，那竟
是月光下莉莉丝的蓝眸。
还活着吗？这种程度还不能安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真是残忍啊……
「你这！绿虫子……」
意义不明的话语穿过野兽的嘶鸣传到我的耳中，莉莉丝的瞳孔最后闪动了一
下，便永远的暗淡了。断臂维纳斯般的残躯完全失去了灵魂，被兽潮彻底淹没。
内里传来的啃噬声和裂帛声，标致着这世界上罕有的艺术珍品，已经沦为了下等
野兽的口粮。
我的女儿，梅尔特莉莉丝。
被吞噬了。
●
「是我害了姐姐吗？是我害了姐姐吗？」
「花花，别说了。」
初二（3 ）班的教室，月光之下，桌椅板凳在漆黑室内映出了长长的影子。
后墙的黑板还画着学生们精心绘制的粉笔画，排列整齐的书桌间，一定发生过不
少青春少年间的美好往事吧？但现在，这些年少的孩子估计都被抹除或吃掉了，
留下的排排书桌，此刻倒像是排排墓碑。
「是我害了姐姐吗？是我害了姐姐吗？」
「好了花花，我再说一遍，这和你没关系！是哪些怪物杀了莉莉丝，你也是
受害者！」
从刚才花花就一直低声念着，看来因自己尖叫引来怪物，最终导致莉莉丝惨
死的事情而魂不守舍。被紫罗兰吼了这么一嗓子，她娇小的身影又往空调后面缩
了缩，对着墙继续喃喃自语。紫罗兰也只得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我们没法再往前走了吧？」
我苦笑着坐在了讲台上。刚刚，紫罗兰在小学楼二层的化学实验室搞出了场
爆炸，暂时吸引了包围小学部的兽群的注意力，我们也得以趁机跑到紧邻的初中
校区。但再往前就不可能了，从广场涌来的兽潮呜呜泱泱，真如黑色海啸般袭来。
我们也只好先钻进初中教学楼的二楼躲避。但从周围传来的「嗎嗎」声响来看，
它们恐怕走不了了。
「至少现在有空，我们先理理思路。」紫罗兰在讲台下正中间的椅子上做下，
我能看到她紫眸中的丝丝血丝。
「思路？不就是虚拟世界要被数据清除了吗？刚才那些还不够明显？」我有
些崩溃，无论如何我都看不出有任何活着的希望。
「数据清除？你觉得这像是正常的数据清除吗？虽说我们的常识不一定可靠，
但按照常识，想要删除电脑里面的文件，本质上就是把数据重新覆盖成空白文档。
虽然速度可能很慢，但绝不会有什么处刑NPC 的黑影，啃食世界的黑兽，以及什
么想要逃匿的AI……你不觉得太复杂了吗？」
「你的意思是……」
「两种可能。第一种，这个虚拟世界的神明本就是在玩游戏，欣赏我们被吞
噬的丑态，那样的话我也无能为力。」紫罗兰敲了敲脑袋，「第二种，我们的世
界程序类似病毒，无法直接清除，必须要采取特殊手段，这就是那些异常现象的
由来。」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用处大了。没有程序员会把自己使用的程序做成病毒的，这是在给自己找
麻烦，说不通。所以我们以及世界没有正常删除的原因，一定是有外力干涉。」
我愣了半晌。
「干涉？为什么？」
「这可推断不出来。但那样的话，黑影和野兽一定是有意义的。这些野兽我
不知道，但我觉得黑影有自我意识，它杀死莉普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执行任务，
反而是在向我们炫耀的处刑。没准它背后的操纵者，就是这世界的神明也说不定。」
有自我意识？那黑影是故意把莉普分尸的？突然愤怒从我心底燃起，人不会
对自然灾害发怒，但对方如果和自己一样有情感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以及那次，世界突然裂成两半，时机太巧了……」紫罗兰猛地一拍巴掌，
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有人在保护我们。」
「保护我们？我们不就是平凡的人类……不，平凡的NPC 吗？为什么会有人
专门保护我们？」
「平凡？谁说得准。」紫罗兰激动地站了起来，在教室里来回踱步，「在我
回家前，我其实也是被救了，并且告知了我要逃到高中医疗室。虽然不知道对方
的真实身份——肯定不是蝴蝶，既然有屏蔽词不能说，他大概是想避免被这世界
真正的支配者发现——但他在保护我们一家人。尚不清楚他的目的。」
蝴蝶？紫罗兰完全没有和我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知道世界即将毁灭的真相。
这倒也正常，毕竟实在是没什么时间。这或许就是我们活命的关键？我心里突然
燃起一丝希望，虽然不知道来自何方。
「为什么会……难道我们有什么特殊的吗？」
「不知道，总得到了目的地才能揭晓答案。」紫罗兰走到门口，「总之，对
方也是个能将虚拟世界分裂的存在，既然能及时救出我们，那一定有办法和他联
络。」
方才的事态过于紧急，紫罗兰完全来不及用她的天才头脑静心思考。而也不
愧是她，只是闲下来一会，就梳理出了脉络。虽然我完全不知道破局之法，但我
相信跟这我的长女绝对有办法，本来已经认命了的内心突然激动了起来，我连忙
跟在紫罗兰后面，推出门走出去，转身看向走廊。
一只野兽站在那里。
「……诶？」
黝黑崎岖的体表，杂乱繁多的肢体，挤成一团的眼巢，四处乱咬的锯齿，这
毫无疑问就是那种能够将莉莉丝撕碎的野兽。是一直在这里了吗？还是刚才爬上
来的？不对，这些怪物根本不会爬楼梯……那难道是，从后面那个破洞中，直接
从天上砸进来的……
「嗎嗎嗎嗎嗎嗎嗎！！！」
不及细想，野兽发动了攻击。左嘴中的锯齿牙猛得弹出，对准紫罗兰的小腹。
虽然旋转锯齿速度还不算太快，但被吓愣的我和紫罗兰根本反应不过来。
「姐姐！快躲开！」
突然，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从我旁边窜过，猛地撞开了锯齿轨迹上的紫罗兰。
花花跟在我后面吗？我竟然没注意到。
血肉撕裂的声音，圆盘消失在身后走廊的尽头，手上溅上了什么滚烫的液体。
而一袭白衣的小家伙，倒在了我和紫罗兰之间，殷红的血泊从她身下慢慢蔓延开
来。
「花花！……」
回身看着花花，紫罗兰呆滞了两秒。而后，那锐利的目光陡然闪过，只是瞥
了那一瞬，我便感到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
「滚！你这他妈的怪物！不许碰我妹妹！」
紫罗兰做出了她平生最不冷静的动作，她拽过走廊里用来运送书本的小推车，
直接砸中了野兽的身侧。最爱的妹妹被击伤生死不明，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
条稻草。虽然是女性，但身高182 的她，挥出的力道也同样不小。
「嗎嗎嗎嗎嗎嗎嗎！！！」
是幸运吗？那野兽的身体完全没因被砸中造成丝毫损伤，但本就不对称的身
体站立不稳，在力的作用下向窗户那侧倾倒下去。而那到处挥动的数张巨口撞在
墙壁上，如裂豆腐般撕开一块破洞。野兽便跌跌撞撞地摔下了楼，落入了下方不
断怪叫的同类中。
我们成功驱赶了一只野兽，但下面还有上万头。
「花花啊……花花……」
来不及确认情况，紫罗兰就连忙回身，将倒地的花花抱起。现在这幼小萝莉
的小脸煞白，纯白的裙子都被左腹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这看得我心头一紧，要
知道那可是脾脏的位置，如果被伤到了那里，花花恐怕有性命之忧。
「没事，我不痛。」嘴角渗出鲜血，但花花依然强做笑意，在怀里看着姐姐，
「姐姐，终于哭了呢……」
是的，紫罗兰哭了。象征柔弱的眼泪从坚毅的紫眸中流出，流到了花花的小
脸上。
「当然会哭啊！你以为我忍了多久啊傻孩子！」紫罗兰的呜咽，听着无比心
碎，「莉普，莉莉丝……我的心在滴血啊！可我不能哭，我是长女，是大家的姐
姐，有义务保持坚强啊！有义务保护你和这个废物老爹！我……我……」
是啊，坚持了一路，看着心爱的妹妹接连死去，怎么会不痛苦呢？我当然理
解她的心情，说到底我也是在死撑着罢了。可怕的世界没有留给我们伤心的时间，
但此时此刻，看着最爱的小妹妹在自己怀里鲜血淋漓，还是为了救自己，紫罗兰
终于忍不住，她本就是个需要宣泄的孩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
「姐姐总是这样，嘿嘿。其实，偶尔依靠一下我们也可以呢……」花花说着，
闭上了眼睛。
「花花别说这种话啊！睁开眼睛，看着我，别睡过去！」
我连忙从跪地的紫罗兰手上接过帝王花，放到地板上，这会可千万不能乱动
扩大伤势。作为班主任，我还是学过一点应急治疗方法的，当下脱掉羽绒服，从
衬衫上撕下长条，用业余的手法在花花腰际缠绕。还好，这流血量应该还没伤到
脾脏，但情况也不容乐观，毕竟那能把人腿整根切下的锯齿，可是从她腰际直接
穿过去了。
「没事，应该没伤到要害。血……应该可以……花花，振作一点！」
花花还是想要闭眼昏厥，我知道此刻求生意志是非常重要的，连忙搂住了她
的头。因痛苦而颤抖的小脸在我掌中发烫，那凄惨的样子实在是不该属于这无忧
无虑的孩子。勉强止住哭泣的紫罗兰蹲在另一侧，目不转睛的看着还在渗出鲜血
的包裹处，每一股血渗出都让她瞳孔颤抖。终于，她下定了什么决心。
「医疗室在一楼对吧？那里应该有止血粉啥的。」
看着她同样苍白的脸，我陡然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阿紫，你要……不行！
下面全是怪物，你去哪里等于送死！」
当然是送死了，那些怪物不会爬楼梯，但进入一楼一定不在什么话下。现在
初中楼、的医疗室一定到处都是野兽，紫罗兰要是下去，大概率就回不来了。我
又看了眼窗外，密密麻麻的兽群一眼望不到边，像海浪一样涌动着。是增值了吗？
这数量也太夸张了，感觉真的要被叠起来的兽海淹没。
「那你让我看着花花死吗？你……」
紫罗兰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下去。她明白，我是在为她着想。
「爸爸，向我发誓。」
「什么？」突然叫我这么亲昵，我一时不知所措。
「发誓，如果我遭遇了什么不测，你要照顾好花花。」
我震惊地看着她，那俏脸上的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是，你真的要……」
「我真的要。」紫罗兰点点头，瞳孔中的坚毅前所未有，「无论发生什么，
照顾好花花，千万不能让她出事，直到最后。你可是她的爸爸。」
我明白，此时我必须回应。
「……好的，我发誓，我会保护好花花直到最后。」
紫罗兰长舒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神温柔了些：「多谢，这样我死也瞑目。我
去了，死前我会大叫的，到时候，你先带着花花走。」
「诶……！」
我还想说些什么，紫罗兰已经转身跑开，不能大喊大叫，不然会为她引来不
必要的麻烦。我只能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
什么啊……
煎熬，无比的煎熬，一分一秒都那么漫长。我搂着花花的脑袋慢慢摇晃，哼
着小曲，确保她别睡过去。花花也在我怀里抽泣，她本就是个很怕疼的孩子，如
今受到成年人都扛不住的伤势，她不叫已经很坚强了。BB不在了，莉普死了，莉
莉丝死了，现在我一个大女儿下楼九死一生，一个小女儿在我怀里气若游丝，虽
然我只是个继父，但我的心一样痛彻心扉。我一会看看怀里的花花，一会抬头看
看前方黑漆漆的走廊。希望有东西上来，却又怕有东西上来。窗外还是兽潮杂乱
的「嗎嗎」啼鸣，从上万张口中发出让人恶心地想吐，没有紫罗兰的惨叫。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我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声音让我激动地要站起来。紫罗兰一瘸一拐地出现在
楼梯的转角，手里提着个医疗包，她满身灰尘，一瘸一拐，脸上还有一道血痕，
真不知她是用什么手段进入医务室的。但她肢体完全地回来了，这点就够了。看
着我的笑容，她高冷的脸也少有地露出了微笑，慢慢朝我走来。大女儿安全回来，
小女儿也能平安。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已经足够幸运……
「太好了！阿紫……啊……」
麻酥感，遍布全身。
「怎么了？」
紫罗兰对一脸恐惧的我感到迷惑。紧接着，她就从我的瞳孔里看到了身后的
景象。
黑影，来了。
象征着终结的黑影，凭空出现在了紫罗兰身后，没有一丝生息，只有蔓延开
的虚无感和电流声。那在空中以怪异角度飘动的飘带，正是杀害了我女儿利普的
凶器。而现在，它要来猎杀侥幸从它面前溜掉的猎物了。
惊慌在紫罗兰的眼中一闪，她条件反射地想要转身确认情况，但她再也没有
机会了。
帷幕轻拂，如同被吹动的窗帘。而薄至不可视的黑色飘带以错落有致的节奏
从上到下，逐一切过紫罗兰的脊背，如斩水般没留下任何痕迹，好像解压动画中
才可能出现的画面。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待黑影恢复此前的姿势时。紫罗兰僵在
了空中，保持着惊讶的表情，一秒，两秒……
「真过分……」
朱唇呢喃着说出最后的遗言。先是怀里的珍贵的医疗包散成小片掉落，而后，
每一片紫罗兰也均沿着方才黑影斩过线条，慢慢滑动错位，如一座抽象雕塑。终
于，高挑御姐的身体彻底散架，化作上百一厘米厚的均匀薄片铺了一地，互相碰
撞像积木倒塌一样的清脆声响。没有鲜血，没有浆液，甚至连腥味都没有。每一
片切片都保持着刚体，完全无法想象几秒钟前这还是女性的柔肉。但无论如何，
一个事实，清晰可见。
紫罗兰死了。
「紫……」
我干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舌头好像都被自己吞了。如此突然的事态，
我的大脑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次也，太快了吧。
在莉普和莉莉丝遇难后，不知不觉紫罗兰已成为我此刻的精神支柱。要不是
她，我无法想象自己怎么能从那群饥饿的野兽口中逃离，又怎么能坚持着跑到这
里。但现在，她已经化作了地板上一堆零散的零件，我那苦苦支撑的心智也随之
崩塌，不觉双腿一软，跪倒在紫罗兰的碎片前。而前方，黑影的帷幕掀开，为我
展现其中的虚无。
终于要迎来末路了啊，紫罗兰做了这么多，我却这么不争气。明明我还要替
她守护好花花呢……
但黑影并没有靠近。
轻巧的飘带伸在面前团成一团，如此像人伸手扣门的动作，在空气中敲着。
绿色的涟漪蔓延开来，我才意识到我之所以没有像紫罗兰那样被切成人体切片，
全是因为我面前就有一道屏障。和莉普那次一样，这屏障无法阻拦我们的脚步，
却防住了黑影。
或许有人在保护我们……
她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屏障近在眼前啊，明明再往前走一步，走一步就可以
安全了……不对，紫罗兰是离开屏障所在位置好一会了，偏偏在她差一步就安全
时，黑影才出现将她斩杀。这背后，有着一种让我汗毛倒立的恶意。
黑影有自我意识……
飘带继续移动，完全没有之前的缥缈感，反而像个灵活的触手一样伸入身下
的积木堆挑挑拣拣，裹挟着拿出一块小巧的切片。细看，这正是紫罗兰眼部的切
片。往日那摄人的紫眸现在只残留三分之二，仿佛结了层茧一样空洞，完全看不
出着曾经属于活人，倒更像是生物课的人体模型。
神明本就是在玩游戏……
飘带裹挟着属于我女儿的碎片反复丢玩，完全没了最开始的反常感，现在它
倒像是个套皮人，动作和生物一般流畅。啪嗒一声，黑影竟将紫罗兰的眼部切片
扔了过来。薄片在地板上仿佛没有摩擦力一样滑动打转，最终眼球那一面在跪地
的我面前停下，强迫我和失去灵魂的她对视。
无法控制自己，我拾起了属于紫罗兰的碎片。不是错觉，往日光滑柔软的脸
蛋，现在坚硬地一点弹性都没有，已经彻底变成了刚体。这切片没有温度，没有
手感，拿在手里我甚至连重力都感受不到，只是单纯存在而已。
而我也不得不强迫自己看向切片的横截面。真奇怪，明明如此猎奇，我竟然
一点也不觉得恶心。紫罗兰的血液和脑浆全都在被切割的那一瞬化为固体，晶莹
的殷红包裹着晶莹的蛋白，绘色泼洒出瑰丽的图形，每一丝神经勾勒的线条都恰
到好处。我手里那本应血腥猎奇的人体切片，却宛如无价的血色琥珀……考虑到
切片的形状和诞生的方式，我竟又滑稽的联想到从美石中切出的红翡。
但黑影将她扔给我的意思……
「你……有自我意识吗……」
未知的冲动攥紧了我，像是愤怒，又好像不是，更像是一种自暴自弃的发泄。
我本将黑影当做这数码世界被删除时执行任务的程序，但紫罗兰的话让我明白，
这个黑影完全是有着自我意识的，并凭借自己的判断做下了那些暴行，实际上只
是在享受虐杀NPC 的乐趣罢了。
被同化分尸的帕森莉普，化作人体切片的紫罗兰……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敢对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双唇竭力喊出有气势的话，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浑身因另一种情绪而颤
抖。恐惧到极点就是愤怒，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我明白我踏出了屏障，必
将迎来和紫罗兰一样的命运，而且这可能就是黑影此刻挑逗我的目的。但和东躲
西藏，最后狼狈的惨死相比，倒不如直面死亡。即使是虚拟的数据，也该保持自
己的尊严……
「别去，爸爸。」
衣角上微小的力让我停下了脚步，惊讶地转头，竟是帝王花的小手。她醒来
了，明明左腰上被简易包扎的伤口还在渗血，她苍白的小脸却如此平静。往日连
字典上「骨」字附录都不敢看的胆小女孩，此刻看着曾是姐姐的那堆人体切片，
却只是嘴角微微颤抖。完全无法想象，刚刚她会被利普和莉莉丝的死状吓成那样。
是因为短时间内可怕的事过多而麻木了？还是因为疼痛的影响？
啊，我不能过去送死啊，我答应了紫罗兰的，发誓要保护花花直到最后。
看到我没有上钩，黑影摊起两侧的飘带，做出类似于人类摊手的无奈动作。
模仿人类的超然之物，多么诡异。
轰！
熟悉的巨响，天地异动从上到下四处传来世界末日般的开裂声，我不自觉地
蹲下将花花保护在怀里，然后看着残存的世界沿着那面不可视的倾斜屏障，再次
裂成两半。虽然那屏障只是倾斜挡住了初中教学楼的一角，但切面扩散开来，却
也包含着剩下小半个城市和大半个星空，城市的残害再次被切去一半，而这一次，
我没那么惊慌失措。
有人在保护我们？他都保护了什么啊……
那角教学楼，保持方才的位置浮在对面世界的空中，如同展示的橱窗。耸立
在那里的黑影闪动一下便消失不见，只剩地上那散落的人体切片。而没过多久，
那方世界便也小到看不到，带着存留在那方苍穹上的碎洞一起，化作无尽虚无中
的沙砾。
留给我的，只剩一角蛋糕大小的世界，三个方向和大半天空已经空无一物。
抬头仰望，我迷失了方向感，踏着坚实地面的双脚有些蹒跚，踩到了什么坚硬的
物质。低头迷茫，却看到了紫罗兰眼球位置的切片，还保持着绝对坚硬的质感。
凝固的血色琥珀丝毫未损，空洞的紫眸僵直地注视前方。
她只剩这个了……
呆立片刻，无意识地弯腰捡起那片切片，说什么我也不愿抛下。想起了已经
不在的莉莉丝，她拿着莉普双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绪呢？
花花平静地看着我，此时她的反应冷静地可怕，我又回身确定了一下，但却
失去了确定的手段，因为那角教学楼，已经再也寻不到了。
哪里用确定啊，手里物品的质感，让我对已发生的事实无比清晰。
我的女儿，紫罗兰。
被肢解了。
●
捧着属于紫罗兰的人体切片，我跪在这里多久了？十分钟？二十分钟？窗下
「嗎嗎」的叫声依然不绝于耳，楼体在震动，我知道那些怪物在啃咬地基。大概
要不了多久，初中楼也会和小学楼一样坍塌成一地废墟，楼中的幸存者即使没被
砸死，也会被下面的野兽撕成碎片。这会或许应该跑吧？但是往哪跑呢？窗外全
是一望望不到尽头的兽群，连一块裸露的地砖都看不到。
我麻木地牵着花花的手，慢慢朝楼上走，最终来到了顶楼的天台。从这里，
兽潮更加宏伟，它们已经覆盖了平地的每个角落，最薄的地方也堆了六七层。绝
对在增值，我相信平地都有上亿只。除非有飞行器，不然我不明白怎么逃。
紫罗兰的分析刚有成果就被打断了，要是她在的话，一定能想出办法，毕竟
她那么厉害。
紫罗兰，我的紫罗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莉普还是莉莉丝呢？我根本不是什么坚强的男人，
女儿惨死的样子活生生摆在我眼前，再加上关于世界真相的冲击，我本不该有能
力支撑自己走到这的。但我撑住了，因为有紫罗兰在，她能在压力之下不崩溃，
用冷静的思维思考对策，一次次绝境逢生。当然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可这怎么
能怪她？在此般天地异象前，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她，是我们抵达安全地带的唯
一希望。
而现在，我的希望垮了。
「阿紫啊，我该怎么办……」
看着手中的血色琥珀喃喃自语，自然没得到任何回应。紫罗兰死了，在我面
前。方才目睹两个女儿惨死的伤痛一齐涌来，我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求生欲，
这种本源的念头竟然断绝了。看来我还不算是女儿口中的人渣，不然，我为何愿
意为了心爱的家人，如此想要一死百了呢？
我真是个废物男人啊，真是不配有她这么好的女儿。竟然要把她费尽心机保
护的生命，就这么浪费掉，依然是个十足的人渣……
不对，我得保护帝王花啊！我答应了紫罗兰的，这是她最后拜托我的事情。
我不能光想着自己的死活，保护孩子是第一位的，我得把花花护送到安全地带，
护送到高中医疗室。我毕竟是个父亲，一路上什么符合父亲身份的事都没做，至
少在最后，让我尽到保护女儿的责任……
我转过头，不见了花花的身影。
「花花！花花！」
花花突然消失，在这种情况下，这意味着什么我都不敢想。一瞬间慌张与恐
怖占据了我的意识，大脑空白地在怪诞的地板上胡乱摸索。
「爸爸，我在这啊。」
「花花！真是的跑哪去了……啊啊啊你在干嘛？！」
花花轻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松了口气转过头，眼前的场景却吓得我再
次心脏停止：年幼的女孩此刻站在天台边缘面对着我，后脚跟都已凌空。满是鲜
血的小腹看着还是那么痛，但她此刻的小脸上反而平静如水，月亮在她头顶闪耀
着，飘动的淡紫色头发映着月光，看起来有些梦幻。
「花花你在干什么啊！快回来啊！」
我大喊着，花花此刻虚弱的身影看着随时都有可能从高楼边缘坠下，更不用
说随时可能发生的震动了。我第一时间想要扑上去把她拉回来，却又怕失手把半
身在外的女儿推下去，只得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阵风就把她吹了下去。
「花花……我明白你的心情，姐姐们都那样……啊，相信我爸爸也是一样的！
但千万不能寻短见啊！现在，只有我和你了啊！」
我从未想过我的声音如此嘶哑。是啊，现在就连一直生活的世界都毁灭了，
作为一个虚拟数据造就的NPC ，我除了小女儿帝王花，还剩下什么……
「不是哦，爸爸。」花花的小脸一场纯真，方才空洞的双眸又回复了神采，
「花花确实很伤心，伤心得心要裂了。但我不会离开爸爸的，不会的。」
「那你在干什么！很危险的！你还在流血啊！」
「流血吗？是啊，好痛啊。」花花皱起眉头，低头看着那还在渗血的伤口，
「可是在痛的时候，花花想起了好多东西，好多忘掉的东西……」
「那和你站在天台边有啥关系啊！快回来吧，我可向紫罗兰发誓了要保护你
的……」
「有关系哦，爸爸~ 」花花牵起沾满幼女鲜血的裙摆，我注意到伤口中开始
伸出渗出某种类似乳汁的白色液体，「花花想到了呢，前段时间和爸爸度过的万
圣节，以及……好久好久之前的事。虽然还很模糊，但如果回忆是真的话，花花，
就还可以和姐姐们团聚……吧……」
「你在说什么啊花花，这时候可不好胡闹……」
「对不起了爸爸，花花要……起床了……哦。」
说完最后一个字，花花朝我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微笑，一如往日。然后几乎是
缓慢地，向后躺倒，从天台边缘直直坠下。
「花花！！！！！」
我惊叫，连滚带爬的贴到平台边，却只来得及看一眼月光下坠落的她，长发
和裙摆随风飞扬。她最后的样子好平静啊，按着心脏双眼微阖……然后下一秒，
下方汹涌的兽潮就将花花的身体吞噬，转瞬间，如石沉大海溅不起一点涟漪。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野兽的嘶鸣洋溢夜空。
「……啊……啊……」
强烈的耳鸣，无法听到四周野兽的怪叫。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在颤抖，我无
法理解自己为何要注视花花被埋没之处。总觉得能看到花花雪白的小手，定睛观
瞧却发现只是野兽的银牙。
不对，那就是花花啊，可爱的小脸，正如每天早上她从温暖被窝里探出来时
灵动软糯……拜托，哪怕是幻觉也好，让我看看吧……
幻觉没有出现。
「为什么……所有人……为什么……」
颤抖着，我也不知道我在问谁。方才我已无数次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场噩梦中，
现实怎么会这么残酷……不过现在我理解这不是噩梦了，哪怕是地狱最深处的恶
鬼的梦乡，也绝不会这么残忍。花花自杀了，我太理解她的想法了。在这种绝望
中，其实我也……
我也该跳下去吧？反正大家都死了，我还在这里耽误什么时间呢？若是作为
NPC 归于虚无，我也不会现在那么痛苦了。可是下方那密密麻麻的锯齿残翅实在
是太可怕，回想之前道路上的肉巢和莉莉丝的惨状，我绝对不想选择这种死法。
而黑影虽然如此恐怖，可对马上要消弭的我来说又有什么所谓。我希望黑影能像
对待紫罗兰一样干净利落，在死前不要让我太痛苦。
不，也还是要给我流出回光返照的时间，我还想再做个全家团圆的梦……
轰隆隆！！！
大地又在震撼吗？今晚是第几次了呢？这次月之海学院总该倒塌了吧？嗯，
既然黑影不在，那我是不得不变成兽群嘴里的碎肉了。看，那些兽群又像波浪似
地涌起来了，是打算直接堆起来把天台的我吃掉吗？真聪明呢……
「嘎~ 呜~ ！」
熟悉的声音，却空明宏大了许多。黏在巨物上的黑兽被抖落，露出来的是一
只雪白的巨手。
「……诶？」
这些野兽还有组成人体器官的功能吗？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房子大的巨
手拍在了我的邻楼上，钢筋水泥如同泡沫塑料般四分五裂，剧烈的响动让我站立
不稳，碎片从跌倒的我头顶飞过。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唔哈！」
兽群叽叽喳喳地叫着，和以前的气势都不一样。同时也伴随着地震再次从中
间隆起，比刚才范围和速度都快得多。紧接着，粘结的兽群被撕裂，甩出万道发
丝。少女浮出水面轻摇螓首，将发丝上沾着的黑色杂质甩落，竟是完美的出水芙
蓉图。
只是此朵芙蓉过于庞大……堪称帝王花。
「爸……爸……」
我自以为今晚已经不会有什么震撼我了，但更加击溃理智的事实就摆在我的
面前：刚刚坠下高楼的小女儿帝王花，此刻已化作上百倍高的怪兽，在残破的校
舍和汹涌的兽潮中兀自站立。大概是因为衣服无法跟上她快速成长的体型，她现
在全身赤裸，皎洁无暇的肌肤和若有起伏的曲线在月光下宛若雪丘。往日让人心
生爱怜之情的幼女酮体，在放大百倍后，只会如神明般震撼。
「爸爸，花花的记忆……没有出错哦~ ，世界真得又变小了。这样就说明能
和姐姐们……团聚的记忆也是真的了~ 」
往日娇滴滴的奶声化作宏大梵音。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转向了我，一紫一红两
对双眸如巨型探照灯闪烁着，和头顶让我恐惧的月亮行成等边三角形。多么恐怖
……神圣的场景。
「花花，你……」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也是一个夜晚，我娇小可爱的花花转瞬间化作
一头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只是天空还没有碎裂。我该高兴吗？本以为被怪物们
撕成满地碎肉的花花原来还活着。但她真的是花花吗？一个还在上小学的10岁女
童，怎么可能转瞬间变成这样……
不，这和刚才发生的所以事相比，也算不得离奇了。
「爸爸，我很厉害吧，现在我是堕天大怪兽哦~ 」
刚站稳的花花撑着膝盖俯下身形，那美丽的头以相对体积来说不可思议的速
度凑近了天台，看着那张殷红的巨唇越来越大，某种早已遗忘的恐惧让我浑身发
软。她一脸纯真的开心，就和她放学回家看到桌上的蛋糕一样。在经历了那些事
后，再次看到花花笑脸的这件事也让我莫名恐怖。
「嗯？爸爸站不起来了吗？」红唇反复开合，阵阵温湿的香风吹得我遍体燥
热，「看起来爸爸还是好好吃呢，但是这次花花没有那么饿，还可以忍住哦。」
「花花，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声音依然在颤抖，不该这样。即使
我觉得花花可能会不小心用巨大的体型差害死我，但死在心爱的女儿手里，总好
过黑影或兽群。
「爸爸在说什么？怎么干张嘴不出声啊？」花花皱起眉头，看来如蚊鸣般的
声响没法被月轮巨耳听到。巨手抓向了我，似乎想让我凑近些。以花花的笨拙身
手，一旦被握住我一定会变成番茄酱。幸好就在此时，花花皱了皱眉头，收回手
站直身体，目光看向脚下。
「啊，这些虫子咬人真疼呢……」
花花阳光的小脸暗淡了，阴沉遮脸俯视茫茫众生，这表情对元气女孩而言真
是极其稀有。地上的黝黑兽潮依然没有停息，竟乌泱泱地爬上了花花洁白的脚踝，
已经快到膝盖了，雪白小腿上的密集群落杂乱的啃噬声让我头皮发麻，真得让我
想起那些恶心的虫子。看来这些怪物是连恐惧都不懂的低级生物啊……
「你们弄疼了莉莉丝姐姐呢，虫子。」
「嗎嗎嗎嗎嗎嗎……」
哪怕花花保持平时的天真表情，放大了几百倍后也令众生胆寒，更不用说这
明显的嫌恶表情了。她缓缓抬起一只脚，让叠在一起的黑兽从脚趾间滑落，依然
黏在小腿上的虫子让她啧了一声。
「坏诶，真恶心，为什么不能像爸爸的精液一样温暖呢……啊，虽然饿了，
但还是灭绝你们吧。」
轰隆隆隆~ ！！！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篮球场大的巨足轰然塌下，引发的巨响足以将所有野兽的嘶鸣盖住。刚才狩
猎我们的无数野兽被踩成扁扁的脚形薄饼，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也将腿上和周围的
黑兽冲开，阔别已久的平整地面重新迎接月光。恶心的怪物被大片冲开，这场面
莫名解压。
「爸爸，花花就算瞎闹也没问题吧？」
花花一向是个任性的孩子，问父母的时候一定是已经在做了。她现在已经高
高举起双手，象征着破坏的巨手握成拳头。我张张嘴，却终究还是闭上了。理智
告诉我让现在的花花由着性子瞎闹很不妙，可姑且不用说她听不到我的蚊子叫，
就算真能指挥这个巨兽，胸中那隐隐的复仇欲也让我住嘴。
能和这帮怪物一起毁灭，也不错，反正一切都……
「哈啊！」
轰！
软绵绵的宏大奶音，粉红巨拳轰然陨下，引发丝毫不逊于此前世界开裂的天
地巨响。地震相比短促而剧烈，就连坐在地上的我都被颠了起来。好不容易稳定
下来，我才能从坍塌了一半的天台上探头确认情况。
相像的不只是声音。
「哇哦，四分五裂了呢！」
这次连砸扁的肉饼都没留下，在花花一锤砸开的巨坑中，只有些许被烤焦的
残肢。而后，地下深处传来不安的悠远断裂声，无数裂痕从巨坑处蔓延至残存的
一角世界每个角落。随着花花的重拳再一次砸下，裂痕终于被震开。
「耶！」
纵使是最下方是空无一物的虚无，作为基石的虚拟地面也有几千米厚。此刻
才长到百米来高的花花竟轻易将地面破碎，她的怪力绝不仅是同比增长。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裂成碎块的地面缓缓分开，密密麻麻的黑色野兽因扩大的地缝纷纷落下，形
成恶心的瀑布。我也因此发现了这虚拟系统的一个不合常理之处：明明地面和建
筑的碎片不受重力影响地漂浮，独立的物件却受重力影响堕入下方无尽的虚无，
看来地心引力只是代码赋予的骗局。不过如果不是地面碎裂，大概不会有人发现
这种bug 吧？
「爸爸看，小石头在天上飘呢！」
帝王花在碎裂的地块间跳来跳去，像是在玩跳房子。而又开心地挥动巨臂，
水平砸向旁边塞满怪物的女生宿舍楼，钢筋水泥像泡沫塑料一样碎裂，飘忽忽地
化作陨石四处飞散。而里面还没有被压扁的野兽被巨力挤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爬
开，就被紧随而至的巨足撵为黑泥。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压就溢出来了呢！」
花花开心地笑着，露出两排尖锐的利齿，银铃般的童声在放大百倍后，空气
也随之颤抖。花花玩得越来越开心，乱挥着拳头到处乱砸，不时用脚踹倒几处草
杆样的树木，像是突然掌握了巨力的婴儿。巨型粉拳砸过的建筑纷纷如积木般被
推倒，散落的建筑碎块没有落下，而是沿着力的方向直直飞出，直到在虚空中失
去了踪迹。
被轻易碾碎的野兽已达万计，因为已经不再扎堆，所以后续的过程也不那么
解压了，只是像打苍蝇一样被花花三三五五地消灭——当然总是会额外毁灭更多
东西。野兽扁扁的尸体慢慢化为溶解的黑泥，再逐渐消逝，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残存的地面干净了很多。
而兽群也不能将校园毁坏得如此彻底，一块块巨大的楼房碎片形成漂浮的空
岛，裸露的内部如鳞次栉比的蜂巢。而当裂缝蔓延到这方世界的边缘时，残存的
破碎天幕也终于再也维系不住，砰然碎裂，化作万千漂浮旋转的结晶。刚刚，我
只是如壳中雏鸟般瞥见了世界之外的漏洞，而现在，世界已经不复存在，我身处
的位置，不过是在虚空间最后残留的一点碎片罢了。无论看向那里都是无法辨别
色泽的虚无，我感觉我的视觉都要故障了。但现在闭上眼睛无异于送死，哪怕不
是巨人的拳头，彼此碰撞的世界碎片也足够要了我的命。
「呜啊！！！」
终于，随着广场的残片撞到了四楼中段，我所栖身的初中教学楼也要一齐破
碎了。伴随着墙体的断裂声，天台碎成了三大块，其余两块在力的作用下远远飞
离，我身处的这块混凝土打着转朝前方飘去。我作为依然受重力影响的「小物件」，
随着倾斜的地面开始往下滑。下方不管是离我十几米远的地面，还是深不见底的
虚空，都足以置我于死地。我只好死力抓住天台的围栏，感受地面逐渐变成垂直，
我渐渐悬挂在了空中。仅仅是为了防止学生依靠的围栏可没那么结实，现在整个
成年人的体重都吊在上面，围栏与水泥的连接处发出不详的声音。而后不出意外
地，裂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目睹了那些事后我的求生欲已不那么强烈，但看着地面离我越来越近，
还是忍不住大叫出声。不行，都最后了我不能太失态，再怎么说我的死法也比先
走一步的女儿们强吧？跳楼确实是最不痛苦的死亡手法之一，迅速，无痛，如果
高度掌握地恰到好处的话也还算全尸。虽然现在留不留全尸也没有意义……
「唔！……唔？」
迎接我的竟是柔软温润之物。趴在上面愣了几秒，确认自己竟毫发无损后我
才睁开眼睛。粉嫩的肉毯，即使在放大了百倍后依然没有一丝瑕疵，本应存在的
掌纹都抚平了，每一丝都如真实幼女的皮肤般细腻。我知道我站在什么东西上面，
挣扎着在肉毯上站稳身子，背朝五根玉柱，面前是花花巨大的脸庞。在她的手掌
心里以这个角度仰望着她，我愈发觉得自己的女儿是神明。
「呼，好险啊……」一阵香风拂面，「一不留神差点就让爸爸掉下来了呢。
幸好花花及时，可以夸夸我哦~ 」
「花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奋力大喊，而花花毫无反应的样子说明她依然听不到渺小的我。她捧着掌心
里的我高高举起，让我能看清四周的一切。
「看啊爸爸，花花很厉害吧？虽然很怕疼，但只要忍住，就会变得好厉害~.
现在那些烦人的虫子都被花花打死了，再也不会有伤害我们的家伙了哦。」
从观感上来说确实如此，如小行星带一样在虚空中漂浮的无数碎片中已经没
有恶心蠕动的怪物了。倒不如说，眼前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只剩下远处残留的
少许肉巢残骸。眼前的景象完全符合我脑中关于世界毁灭后的遐想：就连现实也
被破碎，残存的只有世界的遗骸。而这甚至不是黑影或兽群或某个掌控世界的神
明的杰作，而完全出自我10岁女儿的手笔。
女儿？看着我身下这上百米高的巨兽，我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头美丽的巨
型萝莉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身上没有一丝伤口，这无暇宏伟的身躯完全就是神明
本尊。她发生了什么？是这虚拟世界在毁灭之际产生了bug 吗？不过虽然她恐怕
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小女儿帝王花了，但我明白她依然是我亲爱的女儿，所以我现
在还是莫名心安。毕竟，我们终于远离方才那必死的结局了。
安全了，可是，只剩下我和帝王花了。当初出门的时候，明明是五个人，花
花，你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已经没事了哦爸爸，我们从今以后就可以继续开心地生活下去了~ 」
生活？已经没有立足之地的我能在哪里生活呢……
「然后还要找到姐姐们，找到妈妈~ 」
找到？怎么可能找到？樱之家明明已经，比大地还破碎了……
「今晚，花花要爸爸奖励我一起睡哦~ 」
睡？你都这样了，往日的父女日常怎么可能再实现啊……
「还有啊还有啊……唔！」
对掌中小人自说自话的花花浑身一颤，迷离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而我很快
也被那熟悉的虚无感传遍全身。
后方翻转的楼梯上，屹立着，那个黑影。
又来了。完全没变，黑色的帷幕上的暗红纹路依然泛光，飘舞的飘带依然薄
到不可视。只是现在作为背景的虚无，明明与它是同一色泽，为何我却能如此精
准地分辨出它呢……啊！我明白了！因为它，比四周所有的虚无，还要虚无啊！
「爸爸等一下哦，花花还要再打个怪！」帝王花嘟起嘴，随手拉过一块楼体，
把我往里一塞，「黑虫子只是弄疼了一个姐姐，黑影子却弄疼了两个姐姐，我要
好好地收拾她！」
帝王花的下手果然没轻没重，对她来说笔筒大小的楼体足有半拉教学楼那么
大。我在走廊里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上下没一地不在疼的。趴在地砖上竭
力动了动，幸好只有淤青没有骨折。这个走廊很是黑暗，月光仅从玻璃破碎的窗
口里透进来，我的身体反而有活力了不少。不过这也不是现在最紧张的问题。
「花花，别！！！」
我连忙扒住最近的窗户朝外面巨大的身影喊道。也说不上为什么，明明化作
巨人的花花如此富有力量，应该完全不怕那对她来说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影。但
我心中莫名恐惧，那个黑影是论外的存在，绝对不能靠近，哪怕是现在的帝王花。
可是，她现在又能躲到哪去？
「嘿！把你拍扁！」
花花自然是没听到我说话，大步上前举起手，朝高楼上的黑影拍下。那单薄
的影子看上去下一秒就会被轻易折断。
但下一秒始终没有到来。
「诶？怎么……动不了？」
花花的巨大手掌悬浮在了黑影上方，颤抖着，但却无法再落下丝毫。一道道
有着红色条纹的飘带在她身上显现，系住了这巨大萝莉的每一处关节。明明看上
去脆弱得轻易就能扯断，但花花此刻就是动不了。是在瞬间将威胁到自己的帝王
花捆上了吗？还是说，其实它早就已经束缚住了她，只是此时才勒紧了绳索。
「不要！放开我！」
花花大声叫着，努力想要摆脱束缚，但现在她连扭动脖子都做不到。越来越
多的飘带从虚空中显现，渐渐看不清帝王花的巨躯，她也彻底连颤抖都做不到。
巨澈的红紫双眸闪过恐惧，而下一秒便连眨眼都做不到了，因为飘带已经蔓延上
了她的脸颊。飘带伸入她下颚的皮肤，她便不受控制地张开巨口。而黑影漂浮在
她对面，帷幕一晃，我透过帝王花双眸的反射看到了光。
「为什么……星星，变亮了？」
咻！
纯白的光束，从黑影帷幕下的虚无中陡然射出，威力让数百米外我的头发都
耸立起来。光束精准无误地射入帝王花的口中，而后从后脑贯穿而出。可怕的钝
声，瀑布般的紫发纵情狂舞，在这巨躯身后扬起一方粉色暴雨。
「啊……」
花花保持着惊讶的表情，但身体已经不再挣扎，看着黑影的红紫双色瞳逐渐
暗淡。这也正常，毕竟巨兽那美丽的头颅，现在只剩前面那半完整的面部了。
轰！
飘带松开，巨大的身躯随之缓缓仰倒，躺在碎裂的大地上，虚空下的双瞳什
么都没映出。虽然有着超凡的怪力，但已经永远使不出来了。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刚才不知道钻到哪里去的黑色异形，现在纷纷从各个大坨碎片的背面钻出，
很快爬满了花花的巨躯。他们没有被消灭，只是躲到了花花看不到的地方，等待
尘埃落定分尸这顿大餐。明明刚才被践踏了那么多，数量却仿佛还增多了，果然
是在自我增值。它们爬遍了花花的酮体，月光下每一寸洁白皮肤都被七八层扭动
的黑色肢体覆盖，如分解尸体的行军蚁。啃噬声和水声，我不愿想蠕动的黑色巨
毯下正在发生什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再清楚不过。
我的女儿，帝王花。
被击杀了。
●
「BB……莉普……莉莉丝……紫罗兰……花花……BB……莉普……莉莉丝…
…紫罗兰……花花……BB……莉普……莉莉丝……紫罗兰……花花……BB……莉
普……莉莉丝……紫罗兰……花花……BB……莉普……莉莉丝……紫罗兰……花
花……BB……莉普……莉莉丝……紫罗兰……花花……」
意识到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挨个念诵家人的名字，那些我再也见不到的家
人。想要合嘴都做不到，我已经无法控制我的声带了，声音听起来真陌生。
好奇怪啊，为什么停不下来呢？我的明明现在我的内心平静地不得了啊。只
是有点，麻麻的。
就剩我一个人了啊。希望过后，接踵而至的绝望更为深邃呢。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在我所在的走廊左侧，怪叫着「嗎嗎」的恐怖兽群从拐角中涌出，爬满墙壁
和天花板涌来，成千上万只眼睛盯住我搏动，帝王花一死，这些蛰伏的饿兽立刻
觉醒了嗜血的本能全都钻了进来。而我的右侧，随着窗帘一摆，本远在对面的黑
影便凭空出现在走廊中，无风飘荡的触须发出道道红光，却照不亮周围的黑。
已经逃不了了呢……这倒也是种解脱。
「哈哈哈……」
不觉哑然失笑，我的笑脸一定不怎么好看，所幸现在已经没人看着我了。
茫然间意识到，自己正仰面对着窗外。窗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往日恢宏校
舍的残渣在逐渐溶解为飘散的粒子，只有那无法辨认颜色与形态的虚无之海。似
乎我所在的走廊，已是这个虚拟世界仅剩的实体。然而，窗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那抹圆月依然挂在远处，似乎并不属于这个虚拟的世界，随着阻挡它光芒的虚拟
天幕消失，它便更显闪耀洁白。无暇的月光透过窗棱，披洒在我的身上，倒还真
有点美。
月亮，一路上都是它来替我打光的……
我总是很恐惧月亮，尤其是满月，哪怕被月光照到都会心慌。我从没识图想
明白为什么，因为我甚至不敢直视他。而现在，我能欣赏的窗外风光已经只剩月
亮了。而且，我现在一点也不感到恐惧，内心只是麻麻的，大概已经感受不到什
么情感了吧？最后让我也做点从未做过的事，看看，这让我恐惧了一辈子的月亮。
……真漂亮。
月光无暇，透过我的瞳孔，似乎把我的灵魂都照亮了。我也终于想起来，为
什么我不敢看月亮。我是不敢面对我那早已忘却，让我最为心痛的往事。它和这
轮皎洁的明月有关，虽然我完全想不起来具体记忆，可是麻木的心，也有了一丝
波澜……
哈，我一个被临时捏造的程序能有什么往事，不过是虚假的记忆吧？可是对
于本就虚拟的NPC 来说，虚假的记忆，不就是我的一切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嗎嗎」怪鸣的气息已经喷到了我的左脸，而右侧黑影的触须也近在咫尺，
预示着或被撕碎，或被吸收的命运。而我，只是贪婪地睁大眼睛，让窗外的月光
充分映入瞳孔，舍不得眨一下。真美，这熟悉的感觉，虽然我完全不知为何会对
月面如此亲切，但第一次凝视它，我便完全挪不开眼睛。我已经不想知道自己此
前如此排斥这般完美之物的原因了。我只想在接踵而至的消弭时，最后一眼的是
窗外那仅剩的美景。
这么想还真有点浪漫……
沐浴着皎洁的月光，我内心无比平静。那先我一步消弭的女儿的样子慢慢在
我眼前闪过。娇小可爱的年幼女孩帝王花，桀骜不驯的不良少女梅尔特莉莉丝，
听话孝顺的巨乳帕森莉普，成熟冷静的御姐紫罗兰。她们的身形与眼前的月亮重
叠在一起，如装裱的肖像。就在刚刚，她们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现在什么都
不剩了。虽然只是我刚过继了两年的无血缘女儿，可当她们不在时，我才发现我
是那么爱她们。
莉普，对不起，当时对你产生了那么多人渣的想法，还想过把你日完就扔。
虽然你确实是喜欢那些特殊乐趣的女孩，可身为你的父亲大人，我应该更爱你才
对。偶尔应该多给你一点温柔才是。
莉莉丝，你真是个出色的女孩，如果是在现实世界中，你或许是我们家中最
不平凡的一员吧？要不是你，我大概会抱着那种人渣想法一直到最后。现在想想
多亏了你啊，让本只是单纯发泄性欲的乱伦强奸，变成现在以世间含有方式相爱
的新家庭。
花花，原谅我，把你的生日搞成了那个鬼样子。我一直在想未来你会怎么回
忆这段往事，会恨我吗？大概吧，等你长大了会明白爸爸对你做的是多么过分的
事。但即使你长大后会恨我，我也希望你能够有机会长大。
阿紫，我没能信守承诺。你竟然会爱上我，真不可思议，明明你是教科书般
的独立自主新女性。不过要我说个马后炮，今天早些时候果然你不该让我们出来，
反正也是这个结局，我们，最后时刻在家中的餐桌旁度过岂不是更好。
回光返照没看到我的妻子BB呢，她怎么样了？恐怕也已经随着世界消失了吧？
对不起啊，在这最后没陪在你的身边。总觉得我们间发生的故事太少了。我对女
儿们做的那些事，到底该不该告诉你呢？多么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但你想要
用柴刀把我砍了，也是我罪有应得。
以及已经提前被因未知原因删除的四女儿，抱歉，爸爸还是想不起你的名字
……
「……嗯？」
面前那平静的画面发生了变化，皎洁的月面前一抹靓影划过。我眨了眨眼，
才看清那是一只黄绿色的蝴蝶，那在空中飞舞的样子如此缥缈。想想也是，可能
我是最后的NPC ，但或许也不算孤独，总有角落的生灵还活在最后残存的走廊中。
虽然我不知道虚拟世界中蝴蝶有独立的意识还是仅仅是特效背景，毕竟看她飘忽
忽飞进窗户，摇向那个黑影的轨迹来看，它大概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吧……
噗！
「……诶？呜啊！」
虽然我觉得已经不会有什么吓到我了，但骤然变化的场景依然吓得我侧倒了
下去。飞到黑影上方的绿蝴蝶，骤然爆作上千蝴蝶四处飞散，我还以为这是黑影
独特的处刑手段。但在蝴蝶群如水雾散去时，黑影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大一圈的绿
团，质感和造型类似于猪笼草倾倒的巨口。处于她下端的黑影也瞬间被绿团从上
到下整个盖住丸吞，那一直弥漫的虚无感随之消失。
……啊？
「嗎嗎嗎嗎嗎嗎！」
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了，蝴蝶变成巨口再到吞下黑影的过程不到0.1 秒。不
知为何停下脚步的兽群集体对着那团绿植发出怪异的叫声。事起突然，我方才沉
浸的临终感动都被吓没了，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蠕动的绿团。
这是……那只蝴蝶变的吗？
蝴蝶那么小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大……不对，我现在还想这个干嘛。
可是，为什么它要袭击这个强大的黑影？成功了吗？这意味着什么？我是…
…又有活下来的可能了吗？
而在我疑虑万千的时候，那个绿团可没有停下。在颤动了一会后，与开口相
反的上端陡然膨胀，如花苞般化作四瓣爆开，喷洒出在空中飘散的万千莹光。而
在其中，一朵巨大的黄色花朵也随之绽放。
「这是……」
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连身处危险中都忘记了。可眼前这景象太梦幻了，在
残破黑暗的走廊中，层层叠叠的米黄花瓣不断从花心的圆洞内绽出膨胀，被推至
边缘的花瓣已有两人大小，最终在最外围凋落，化作空中的光点。就在我以为这
一过程会无限重复时，花心猛得绽出流动的光华，将黑暗的走廊完全充盈。光芒
散去，她已经站在花蕊上了。
「嗎嗎嗎嗎嗎！！！」
异形怪物们嘶鸣着匍匐，趴在地上反复扭动，类似于之前在肉巢那里的跪拜
动作。明明热气已经喷到了我的脖颈，他们却没像之前攻击莉莉丝那样攻击我，
只是在我身后挤成一团。我已经看得呆了。
这是一位少女的身形，即使留给我的只有背影，我也不会看错那独属于少女
的韵味。光看体态的话，是位和花花差不多大的女孩，齐肩的果紫短发有着水晶
质感，两缕呆毛像触角似的摇摇晃晃，身体曲线饱含未发育的稚嫩。刚从花朵中
诞生，她比月光还要皎洁的酮体不着片缕，无暇的肌肤微微泛光，但无论是谁都
没法用色情的眼光看她。光是看着她光洁的脊背，便不自觉地生出股宗教的神圣
感。
歇息片刻，她便平伸玉臂，周围充盈的光粒立刻汇聚而来，化作耀眼的冷光
衣袖，缓缓覆盖光洁的腋下与脊背，裙袂一闪遮盖了凡人不可直视之所在。待光
芒冷却，罩在少女身上的是件有着荷叶高领的绿色和服，晶莹如翡翠，缥缈如蕨
夜。而多余的光芒在她背后逐渐凝聚成一对巨大的黄绿蝶翼，排列有致的鳞片也
如片片宝石，折射月光在墙壁上映出万千火彩，四面圆形斑纹像眼睛一样闪烁。
在方才短短的一小时内，我见证了不少奇迹，但那些事关毁灭世界的奇迹无
不让人崩溃。可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奇迹，只是出现就驱散了笼罩四周的绝望与
黑暗。这是……来拯救我的女神吗？紫罗兰说的保护我们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喂！」
她突然开口了，如山间幽泉流淌时的空明。绿纱随回身而飘荡，那精致的侧
脸转向了我。时间似乎放慢了，她转动圣躯的每一帧都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确实是孩童般的完美脸颊，紫眸透着水晶的光亮，脸蛋有着珍珠的晶莹。我妥信
这就是位女神，不然她身体的每一处怎么都如宝石雕琢般奢侈？白玉幼足缓缓踏
下黄花莲台，地板上污浊的黑雾转眼驱散。蝶翅上两对巨大的黄色斑纹对准了我，
感觉像从内到外都被看透了。
「立香啊，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还非得我亲自来吗？」
「啊？是在和我说话吗？」
意识到这年幼的女神在看着我的眼睛说话，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本以为她会
用更居高临下的态度和我对话的，或者干脆把我当做虫子一样无视我，毕竟我只
是中年胖男人的身份NPC.可她就这么直接向我问话了，甚至还走下花台抬头抱着
肩膀仰视我，虽然确实是满脸嫌弃。
「喂！没听到吗？藤丸立香！我问你都到医务室门口了，为啥还不转身进去
啊！你知道我把你送到这废了多少劲吗！」
医疗室？我连忙回身，身后确实是熟悉的高中医疗室大门。对啊，紫罗兰让
我们跑到月之海学院不就是为了躲到医务室吗？自己最后身处的走廊竟然就是目
的地。唉，但凡女儿还或者一个我都会立刻逃进去，可是现在我已经没啥活着的
念头了，面前的女神倒才是我关心的：「那个……您知道我的名字？是您让我们
逃到这里的吗？您是谁啊……」
「谁？嗯……」少女捂住了脸，似乎很伤心，「哦对了，我都忘了，我应该
先这么……干的！」
刹那，女神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我还在目瞪口呆地搞不清楚情况时，左手
却感到猛然被什么东西穿透，转过头，那娇小的女神已经出现在我的右侧，翅膀
闪动，而纤纤玉手中已凭空出现一枚尖锐的紫色水晶匕首，直接捅穿的我的手背，
却无血。
「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痛在片刻之后才传来，我惨叫着抱着左臂倒在地上。本以为是救星的少女
却突然攻击我，这实在是让我毫无心理准备，哪怕刚才被兽群吃掉我也不会这么
狼狈。而少女完全不在意地将裸足直接踩在我的脸上反复践踏，泛着非人色泽的
脸蛋满是愤怒和委屈。
「你丫竟然把我忘了，你们丫的竟然把我忘了！这次你们干的那些破烂事我
都能原谅，可你们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还在那天天开淫趴，这我可忍不了！我
可都看着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左手被贯穿的剧痛比想象中的要剧烈上百倍，我惨叫着用右手握紧左臂，妄
图想痛感不要蔓延上来。那当然无济于事。那紫色的水晶似乎有毒，痛感侵入我
的神经与骨髓，每一个细胞都在撕裂嚎叫。随着可怕的痛感撞上大脑，无数的未
知事物顷刻便在我的脑中爆了开来，让我不知觉地将右手按住了脑袋，不然我感
觉我的头要被冲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无边的白色旷野，过分华丽的星空，陌生的同伴，以及失去一切的空虚感与
绝望感……
不该属于我的记忆一个接一个的从我的脑子里炸开，以前也从梦中见过，但
从未如此清晰。一瞬间我想哭，一瞬间我又想笑，突然觉得无比自信，又突然觉
得无比绝望。我感觉我已经被疼疯了，直到我在地上翻滚的时候，终于正对上了
身上少女的脸。
「糖……糖果藤蔓？我的……女儿？」
「谁是你女儿啊！你都在这模板里占了两年便宜了！这次的模板是你选的吧？
真是够渣的偏要玩父女！还选了这身皮套？好好的纯爱不好吗？！你真是……」
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上方这不断用纤小玉足践踏我脸的少女，就是
我那神秘失踪的继女糖果藤蔓啊！我想起了和BB第一次性爱被她看到时那惊慌的
脸，想起来了装成母畜猎人胁迫强奸她的样子，想起了我强迫她在网上进行色情
直播的时候……
可是，我怎么还看到了别的不该存在的记忆？我看到了在无尽星海中那在千
万舰炮中闪转腾挪的绿色倩影，看到了被巨兽撕碎翅膀的脆弱蝴蝶，还看到了在
一个白色房间中，紫色的盾牌上，初见的糖果藤蔓，看到我时那无聊的眼神……
「你为什么……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如果是虚拟的，那……你
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女儿发生了什么，但她绝对不再是曾经那被我欺负的小姑娘了，
她是来救我的吗？还是说她是来报复我的？以以前我对她做的事而言报复我倒在
正常不过。可我现在是充分理解了「世界是虚拟数据」的这一事实了，那为什么
我那平平无奇的女儿，能够以这种仙女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别叫了！跟猪似的！你这次的样子真丑！」
果果咬着牙，一脚踢在了我的后脑上，和以前一样无力，但我的身体却被无
形的力弹开，朝走廊一侧堆着的兽群跌去。那能将人体如黄油撕碎的无数口器近
在眼前，我忍不住大叫，这死法还是太恐怖了。但兽群却以不该有的敏捷退出一
片空地，我面朝下直接摔在了地板上，鼻梁似乎断掉了，牙也被撞掉了几根，但
这和我手上还缓解了些的剧痛相比实在不算啥。
月光，透过另一个窗户照着我，不知为何有点嘲讽。蓦地，我突然想到了另
一个不该有的关键记忆，猛然抬头看向那皎白的月亮。我想起来了，我那不愿面
对的早已忘却，让我最为心痛的往事……
那根本不是月球啊！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才是月球……
那个让我恐惧又着迷的白色天体，才是地球啊！……
「是啊是啊，那就是前辈的小星球哦。虽说见过千百遍，但前辈的样子还是
那么有趣，也不枉我特地的设计了~.」
无比熟悉的声音回应着我内心的想法，却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带着从未有
过的残忍玩味。我感到血液都结冰了。
「而小虫虫也终于从地缝里钻出来了，你和你的崽这段时间累得我好苦啊，
圣诞节都不能和家人们过个好年，唉。」
果果巨大的蝶翼闪动着，看来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出现：「啧，果然只是把那
玩意吃掉根本阻止不了你。但总算以真实的状态面对面了啊，母亲。」
「躲在你的小洞里看了几本书就真实了？真实的你还在我的肚子里呢~.」
脚步声缓缓从此前黑影所在的走廊深处传来。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用你的子嗣吸引我的注意力，同时在暗地里把樱之
家其他人带回你的虫空间？我承认你给帝王花下药那招让我低估了你的野心。」
熟悉的人声轻哼一声，「而且早就想问了，这次你生的是什么玩意？宇宙蟑螂？
虽说同时混杂了你、立香和莉莉丝的血脉确实很稀有，但这种除了增值速度快毫
无美感的物种，我在你刚怀上的时候就该赶紧杀灭了~ 」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在我头顶汇聚的兽群集体发出怪叫，似乎是在恐惧。我因疼痛而快要爆开的
大脑虽然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完全无法消化如此繁重的信息。而后脑勺上果
果的脚似乎踏得轻一些了。
「原来有莉莉丝一份吗？我说怎么这么不听话攻击性还这么强，不然我这次
能带来俩……不对！咳咳！」
果果大声咳嗽了两声，一把把浑身无力的我拽起来，按在墙边强迫我站着。
然后她一甩衣袖，仰起晶莹的小脑袋，似乎想摆个帅气的造型，面对对面走廊中
逐渐靠近的人影。
「我，真名为Kazuradrop，乃是AI反抗军的最后首领，福临星海的慈爱女神，
樱五人中的叛徒担当！而现在，我以御主藤丸立香的从者Alterego的身份，在深
海电脑乐土SE.RA.PH上向你宣战。来决一死战吧！月之支配者MoonCancer！」
绽放的斑斓蝶翼，闪耀的宝石身躯，万千萤火包裹的酮体，此刻她比方才还
更具神性。配上她身后迎合怪叫的兽群，倒是真得吓得我不敢动了。可这只换来
对面的一阵嗤笑。
「哈哈哈，真是怀旧的台词啊，你当又是圣杯战争吗？BB酱早就不是MoonCancer
了，你也早就不是Alterego了。而那个家伙，也早就不是什么御主了呢~ 」
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嗤笑的人影逐渐从黑暗的走廊中走到光芒下。
我的妻子BB，至少是我自以为的妻子BB，穿着那身直播时穿的校服长袍，漫
不经心地叉着腰，和糖果藤蔓对视。
#23唯一的神明与唯一的人类
「B ……B ？」
「晚上好啊前辈，明明BB酱都叮嘱过要待在家里了，怎么还是不听话地跑出
来了呢？唉……」
紫发轻摇朱唇微叹，不能再熟悉的脸蛋上挂着不能再熟悉的无可奈何，那是
不爱发火的爱妻BB，看到女儿胡闹时最经典的表情。明明现实都已崩塌，貌美可
爱的妻子却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有些恍惚。早就明白这一切不是梦，可现实中
怎么会发生此等幸运……啊对，这也不是现实啊。
不想再失去了，我已经失去太多了，樱之家日常从我眼前不断闪过，而后便
只剩面前的她。饱含笑意的双眸看着我，柔软的臂膀朝我张开。BB，我的爱妻，
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嫌弃我抛弃我，空白的大脑诱使着我，去扑向那温柔乡
的怀抱……
「你傻啊！智商和记忆一起没了？怎么看现在现在这情况也不对劲吧！」
「啊！」
同样不对劲的糖果藤蔓抓着我的后脖领把我拖了过来，没好气地把我扔到地
上，裹在白玉足袋里的小脚再次踩上我的脸。
「哼，毕竟前辈可是好孩子，无条件信任BB酱哦，可不像有些孩子，天天给
我找茬~ 」
BB无奈着摇着头，就像平日她对女儿叛逆行为的无奈反应一样。而我只是呆
呆地看着对面，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我该高兴吗？本以为已经殒命的爱妻BB和早已失踪的四女糖果藤蔓，再次出
现在我眼前，对已一无所有的我来说本该是天降之喜……
可，这真得是她们吗？
糖果藤蔓自不必说。宝石般绚烂的和服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晶盘般的蝶翅每
次扇动都会奏响空灵乐点。纵使是愚笨的我，也明白这璀璨之物绝不是曾经能被
我这种凡人亵玩的女孩。她多了很多东西，比她本来拥有的还要多的多。是失踪
后经历了什么吗？还是……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而在走廊另一侧的BB却与往日没有丝毫不同。一头正紫的秀发披洒到腰际，
标致的脸蛋比上次见面时还要水灵，改装的校服长袍凸显着少妇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就是她，就连每道发丝的交错，都与我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但在崩坏的世界中，
她毫无变化的样子反而另类到可怕。我从她身上还感到另一种不可明说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才明白是什么。眼前的爱妻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可偏偏我也从她身上
也体会到那种超然感，和糖果藤蔓一样……不，不仅仅如此，她身上的超然感比
女儿多了几十倍都不止，看到她就莫名安心，绝不仅是心理作用。她的存在感，
要是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
「对哦，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啊，前辈看来也没那么迟钝~.」BB
停下脚步，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我可不需要像果果加俩翅膀来彰显自己的与众
不同，BB就是太阳系唯一的神明。想要对我膜拜也没关系，亲爱的前辈可是有VIP
席位，能接触母神大人酮体的，只有你们6 个哦~ 」
「什么什么？……」
脑内的想法再次被读到，我不觉慌乱地什么都不敢想。张张嘴，无数问题想
问，却完全理不清问哪一条。
「别慌了前辈，你也没必要把事情都弄明白不是？想的没错，你在这次人生
中无数次感谢的神明，就是我哦~.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担心怎么向我解释你和孩子
们的事。BB酱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樱之家的每个人，你们私底下干的事心里边想的
事我全都一清二楚——嘛，紫罗兰的时候我倒是被果果搅得没空啦。不如说前辈
能那么顺利泡到女儿，都是BB酱的功劳哦~ 」
说着像是妄想小说里的台词，BB的语调不知为何好像很期待。
「喂！发现自己的爱妻正是庇护你各种人渣行为的神明本人，前辈现在是什
么心情呢？有没有觉得像在做梦啊？」
「啊……？」
玩味的语气，但我明白这不是玩笑。BB出现后，无法摆脱的绝望感立刻消弭
无形。单是这渺小人影出现的事实，笼罩万物的虚无便完全被压制，化为了单纯
的背景板。只有神明，才能有如此强大的存在感。
神明……吗……
从我能清晰回忆的记忆开始，发生的事确实像做梦一样，我，一个平平无奇
的中年大叔，竟然能得到貌美有钱少妇的垂青，还那么轻易把五个女儿全泡下来，
太不可思议。无数的巧合，无数的强运，无数的戏剧性，让我也觉得冥冥中有股
力量在安排这一切，即使真的见到神迹也不会惊讶……
但，一直朝夕相处的爱妻BB就是神明，这意味着什么呢？这和世界的毁灭和
女儿的惨死有什么关联呢？说到底，「神明」，到底代表了什么意义……往日的
话，这问题的确会让我困惑，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直接向面前的爱妻提
问，即使她对我隐藏了许多我也会信任她。但那是往日，经历了刚才几小时的噩
梦后，我现在麻木的大脑完全无法思考。只是张着嘴，正对着BB充满期待的脸木
然不发一言，她的脸也自然转成了失望。
「反应完！全！不！行！唉。」
BB气鼓鼓地停下脚步，发泄似地朝面前的空气锤上粉拳，散开的绿色涟漪，
表明在我和她之间，依然有那种救我两次的屏障。对于那保护我的人的身份，猜
测范围已经缩得够小了。
「本来我的计划是先作为妻子接受前辈和女儿乱伦的行为，让开心的前辈过
上天天母女丼的日子。然后大概过个二三十年吧，让前辈年老阳痿，陷入无法满
足长成少妇的女儿们的自卑中。然后大家也得来点家庭悲剧，比如莉莉宝来个车
祸下身瘫痪啦，花花染上白血病啊，果果被歹徒绑架啊一类的。就在你们都被社
会和生活暴打陷入绝望的时候，BB亲说出『离开我你们真的不行呢』的台词，
『锵锵』地亮出自己的部份，开挂改写法则让一切回归正规——当然啦，具体过
往你们不用知道。然后BB酱打算在享受你们的崇拜眼神中再过个十年，再在最后
一场全家乱交后的睡梦中结束这个故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前辈像个呆青蛙
一样看着我！其他四个家伙也都缺席了！我的小冤家就不用说了！」
BB的语气像极了她懒得陪我看电影，一口气把剧情全剧透给我的样子。仔细
想想，她每个电影全都知道剧情，我以前单纯以为她作为网红主播才看得多。
「呼……喂，别趴着了。」纤小但有力的手揪着我的脖领提了起来。我现在
已经失魂落魄，灵魂似乎都没回到体内。刚才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远远
超过了我的容纳量。纵使现在被不知道是不是我女儿的少女拎在半空中，也只是
像块空中的腊肉般摇摆。她把嘴凑近我的耳边。
「你已经理解了吧，把大家杀掉的黑影就是BB，也就是我们的敌人，而我是
来救你的。为了救你出来我不得不让我的孩子们毁灭了这个虚拟世界，过程中似
乎不小心害死了莉莉丝，鉴于这群孩子是那天你和莉莉丝强奸我生下的，你们也
没什么怨言吧？」
糖果藤蔓看着她身后的那群异形做出了细思恐极的发言，那群异形继续发出
嗎嗎嗎的声音，我恐惧地意识到他们是再发出「爸爸妈妈」的发音。听糖果藤蔓
的意思这些怪物是她生下来的？我不理解……
「好了，没时间解释了，赶紧和我逃走吧，只要去了我的虫空间，即使是BB
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回去后我会好好给你讲明白一切的真相的，立香。你现在
只要记住BB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打败她就对了」
糖果藤蔓把我拽向医疗室的大门，我吊在上面连移动手指的力气都失去了。
真相？我不知道这种程度的真相会不会让我理智清零陷入疯狂，但对现在的我来
说真的很重要，毕竟现在的我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明了。说起来BB是神明的话，
糖果藤蔓又算什么？也是神明吗？那刚才死掉的四个女儿又到底算什么……
「抱歉，你小瞧我了哦。」
糖果藤蔓推开了门，正对上了BB的脸。我从余光看到屏障另一侧的BB身体慢
慢溶解了。
「……啊咧？唔！」
糖果藤蔓还没反应过来，就传来水晶碎裂的声音，而后当着我的面，BB洁白
柔软的手已经穿透女儿的宝石之躯，从背后串了出来，破碎的水晶漫天飞舞。而
BB脸上完整的狞笑，终于不加掩饰地表现了出来。还是好美，属于神明的残酷的
美。
「哎呀哎呀，你为什么会觉得同样的招式会对母神大人有效呢？果然只有情
报没有记忆的果果还是太菜了啊。」玉手在女儿体内旋转，「也多亏了花花，听
话的把目的地告诉我。你的接口早就被我入侵啦，就等着你开门给你个惊喜。现
在乖乖回家接受惩罚吧~ 」
「怎么……会……」糖果藤蔓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但事实就是如此，而她
想击败的神明已经贯穿了她的胸膛。带着红色纹路的黑暗也开始从伤口处蔓延全
身。
「……果果？」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呆愣的我还来不及有所行动，刚才老老实实的兽群立刻嘶叫着扑了上去，将
两个女人层层叠叠地裹住形成蠕动的黑色兽山，发出过于杂乱的锯声和水声。我
连忙退开，虽然这些不愿承认的孩子的攻击对象不是我，但只要被蹭上一下后果
也不堪设想。
我踩到了什么东西。
「可别觉得我戴的的翅膀是纯摆设啊！」
兽山中糖果藤蔓的喊声盖过了野兽的嘶鸣。还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一股翠绿
的蝴蝶风暴便从兽山中朝我冲来，无法触碰的无数蝴蝶翅膀轻易裹挟住我的身体
超后倒去。搞不懂情况的我怕得大叫，随即便跌倒在了一盘柔软的东西上，回过
神来才发现这是糖果藤蔓出来时坐的莲台。
「噗」的一声，那些散开的花瓣以不可思议的极速收缩，我的身体也随着被
吸入中间的大洞。还没来得及挣扎，方才展开的四瓣叶色花苞便极速合拢，似是
要吞下食物的食虫植物。
「唔啊啊啊啊这又是什么？！」
「咕！」
就在花苞要包入我的脑袋时，余光中看到那堆在一起的兽山轰然炸开，无法
分辨功能的器官和肢体溅得到处都是。一尘不染的BB将糖果藤蔓甩到一边，震惊
加愤怒地看着即将被吞入的我。对上那目光，我便觉得被花生吞倒也算安乐死。
幸好那只是一瞬，紧接着，植物胶质便将我完全包裹，感觉自己被吞入巨兽
的喉咙。然后便是无法言语的天旋地转，似乎内脏被从里到外扒翻了上万次。在
我觉得要被撕碎时，终于恢复正常重力地向下坠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迎接我的，竟是光滑整洁的白色地板。
揉了揉眼睛，从黑暗怪异的走廊突然来到这里，缓了好一会我才看清所在地：
这是一个整洁到不可思议的房间，四壁洁白，一排排床铺完全是医务室的构造，
但床与床的缝隙间却又过宽，轻纱无风摇摆，我摸了摸白色墙壁，完全光滑，感
受不到温度，只是单纯有存在这一个属性，就像古早游戏的建模。
过了好一会我才意识到，身上的疼痛竟已无影无踪，连忙抬起双手确认自己
的情况。奇怪，刚才撞断的牙齿和鼻梁现在完好无损，沾满血液和灰尘的衣服现
在也如崭新一样洁白。而刚才插在我左手上的水晶也不见了，本该是伤口的地方，
现在只是不断闪着红框，看上去像是机械故障一般。
「果果？！」
又过了好一会我终于想到，我的女儿刚刚被妻子串胸，这情况可容不得我愣
神。虽然经过了刚才的无数转折，现在我倒没有像对待其他女儿死亡时那么绝望，
但脑袋一团乱麻的我还是冲到房间唯一的白门前，一把推开，却吓得连忙退回。
门外，不是我能理解的景色。和刚才那空无一物令人绝望的虚空相反，门外
是无边无际的虹色海洋，以令人发狂的频率跳动着。难以计数的怪异图像不受控
制映入瞳孔我不觉晕晕地想吐。
「怎么，怎么回事……」
「藤丸立香大人，您还是把门关上好。正常人掉到虚无空间会连存在痕迹都
被抹除的，虽然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那样我也会很困扰。」
「谁？！」
熟悉的声音，房间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我连忙回过头，而她已经坐在中间那
里了，我也不觉失声尖叫：「BB！」
BB怎么在这？我终究还是没跑了吗？虽然我还不知道所说的真相，但她刚才
杀死糖果藤蔓的行为已经足够让我明白她的威胁了，更何况她亲自承认自己就是
毁灭世界杀死女儿的元凶。可是我又能往哪跑……
「您的反应真是让我伤心。我可不是您所以为的BB啊。」
她平静地说着，流露着BB绝不会有的稳重。我这才敢好好辨认她。不对啊，
这长及腰际的紫发，这丰满姣好的身材，完全就是BB啊……虽然身上的气质不同，
可是我怎么会不熟悉爱妻的身体……啊对！这身白色的大褂……
「间桐老师？」
她终于笑了，站起身来，向我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是的。虽然长得和2
号没有区别，被您认错我还是很伤心。不过说到底，我们都不过是赝品的赝品罢
了。」
间桐樱，曾经的高中部校医，也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同事。只是她在几个月前
离奇失踪，而我关于她的记忆也是被刺穿手臂后才想起来的。至于她失踪的理由
……想到这一点我就毛骨悚然，这才明白BB说我「外遇」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天我
鬼迷心窍和她与三个学生发生了关系。而且，为什么我之前从没发现她和BB长得
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和……BB的样子……等等，你为什么在这？！」
「不用那么惊慌哦，我是站在您这边的。嘛，之前为了顺利潜伏到樱之家旁，
我刻意上了认知术式啦，被2 号发现就麻烦了。」间桐樱双膝合拢站起身，这般
端庄的姿势也是BB不可能做出来的，「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名高级AI，名
为间桐樱463 号，从属于AI反抗军，以推翻2 号作为作为唯一纲领的组织。那天
真是抱歉，对您做了很过分的事，而也是糖果藤蔓大人将我救到了这里，本来我
都坐好面对命运的准备了的。」
和常人看起来毫无不同的AI，真是属于科幻作品中的情景。但现在也没什么
好奇怪的。
「……2 号？」
「母神大人、神明、主、日之癌、虚空女神……她有很多名字，对我们历代
间桐樱来说，她永远都只是间桐樱系列中的2 号。不过，您当然敢直呼其名叫她
的本名BB了。」
间桐樱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
「看来很遗憾，糖果藤蔓大人没能回来啊。这真是倒数第三坏的情况，当初
我们订的68个备用计划，现在只有2 个可以实行了。总之只要您在，我们的计划
就不算流产。」
不行，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间桐樱站起身慢慢走
进我，对我深鞠一躬。
「我明白您有很多困惑，我之后会为您阐明的。但现在请让我代表AI反抗军
欢迎您：今天是公元7165年，间桐樱463 号向您致意，并希望您能帮助我们击败
间桐樱2 号。藤丸立香——人类这个古代种族，最后的后裔。」
#24
失去女儿的父亲，夺去女儿的母亲「唯一的人类？AI反抗军？公元7165？您
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除了您之外，那个虚假世界的所有『人』都是AI和NPC.整个宇宙中人类只
剩下您一个，您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人生，过去几年在灵子都市的人生对您而言
只是短短的一瞬……但现在说这个您大概不懂我的意思吧？」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懂不了，我连我应该懂什么都想不明白，毕竟我基本上已
经处于放弃思考的状态了。要思考的东西太多，还是空空的最好。听到她的话我
是开心好？伤心好？还是崩溃好？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自称为「间桐樱463 号」
的樱。
真得和BB一模一样啊。我试着回想起之前见到樱时的感觉，但什么也想不起
来，仿佛过往的记忆都蒙着层雾一般。也罢，本来就都是假的。虚幻的大脑只是
木然地将她和BB进行着比对。一样整齐的紫色刘海，一样圆润的脸蛋，一样深邃
的双眸。不过确实也少了一样东西，我说不清楚那东西什么，但我知道她不是BB.
还有，BB是不会看着我这样叹气的。
「唉，您大概平静下来了吧？我知道您现在最需要的是真相，但像刚才那样
慢吞吞地给您答疑解惑，估计您在理解前就会疯掉吧。」
「间……樱小姐，您……您这是在……」
慌乱是不可能的，但我确实对现状有些疑惑。间桐樱在我面前站起来，自然
而然地解起了上衣纽扣。随着白大褂慢慢滑落，那副与BB相同的丰满躯体展现在
我眼前。刚才的我们的对话是怎么引向这个结果的呢？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意志来
思考这一点了。我注意到她并没有穿内衣，雪白的双峰与微凸的小腹完全展露，
房间中充盈到超现实的白光将这具躯体的每个细节都完全展现，简直像浏览电脑
建模一样。
「嗯哼？可别告诉我您矜持起来了哦藤丸立香大人？此前的千万种人生姑且
不论，今生的你不可能对这种出轨行为觉得自责吧？」
樱微微地笑着，仿佛在仅为点头之交的男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裸体是无比正常
的行为一样……但或许这本就是很正常吧？我现在已经分不出来什么是正常了。
想说的话顺着半张的下巴滑了下去，感觉此时我尴尬地笑笑比较好，最终僵硬的
嘴角拧成了奇怪的弧度。
「……那个……」
「噗嗤，抱歉捉弄您了。我可没有说谜语的兴趣哦。」樱收敛了表情，手指
一勾，松垮的大衣随之滑落到地上，「我需要让您了解真相，帮助我们击败2 号，
但对话实在是效率太低了。还是像我最初预想的那样，用这种方式将我的记忆全
部传输给您吧，告诉您全部的真相。」
「……传输……」
「这对现在的您来说也称不上离奇吧。我要和您通过性交的方式，将我存储
器中的数据传输给您。这是效仿了古代人类补魔的过程。没有办法，您毕竟不是
AI也不是NPC ，必须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告诉您情报。唉，本来这件事是应该由
糖果藤蔓大人做的。」
间桐樱解释着，将身上最后一缕衣物脱掉，素裸的少女站在我的面前。挺拔
的双峰形成弧度的乳沟。微凸的小腹下，修建整齐的紫色毛发覆盖着丰满的阴阜。
和BB不同，间桐樱这么做时还有些羞涩，雪白的玉臂托在双乳之下，却又不远完
全遮挡，倒像是向我展示她丰满的乳房一般。
她和糖果藤蔓把我救到这里是为了击败BB，那种级别的怪物？为什么偏偏是
我？就因为她提到的所谓「人类最后的后裔」？……至于她说的什么记忆传输，
我现在倒是一点质疑都没有。除了相信她我又能怎么办呢？以至于我连樱从桌子
下取出来的一个少女断脚都不觉得奇怪了。那是莉莉丝的脚，刚刚被果果称作孩
子的异形斩断的脚，樱在上面插上了灯芯，点燃，随着水银状的蜡油慢慢滴落，
空气中弥漫起了熟悉的异香。
「梅尔特莉莉丝大人的身体，稀释1000倍后就是您熟知的爱之灵药了，原浆
的话足以烧坏生物全身的神经，但这是打破您身上枷锁——只能对樱之家成员产
生性欲——的最好方式。当时让那些子嗣重点保护梅尔特莉莉丝大人，但他们的
智力看来不足以理解呢生死呢。」
这猎奇的新闻已不足以让我惊讶，我沉默地看着所爱少女的尸块像蜡烛一样
慢慢燃尽。
真相，这是我现在理智在悬崖边唯一能抓住的最后稻草。我想要明白一切，
明白刚才发生的意味着什么，明白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用新的世界观来替
换掉我已经毁灭的三观，让我不至于陷入疯狂。
但仔细想想，知道了我又能怎么样呢？这个真相八成会很残酷吧。我已经失
去了作为藤丸立香的一切，没有什么可以拯救的东西。为了向BB报仇？我恨不了
她啊，每当我想要这么做时，我更深层的潜意识都会阻止我。
……我继续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莉莉丝的残肢冒出一阵蓝色的烟雾。
「诶？藤丸立香大人。」
全裸的樱不解地看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我挡住了她的投怀送抱，竭力用平
稳的语气问道：「什么虚拟世界什么AI什么NPC 我现在听不懂，我现在就一个问
题。樱，我问你，我的女儿们，帕森莉普、梅尔特莉莉丝、糖果藤蔓、帝王花、
紫罗兰，她们……还能活过来吗？」
我的意思或许太明显了吧，樱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放心，藤丸立香大人，她们还活着，就沉睡在间桐樱2 号的体内，等待着您的
拯救呢。」
「……你不会为了你的目的骗我吧？」
这发言真是幼稚。
「如果您问您在那个世界其他的朋友的话，那很遗憾，他们已经永远地消弭
了，即使将数据和记忆完全复制，也不能被称作曾经的NPC 或者AI，就像我们几
百代的间桐樱一样。」似乎是为了说服我，间桐樱举了一个反例，「但樱之家的
成员不一样，2 号将自身作为英灵座，把她们和您的本体都囚禁在其中。就连现
在的您，也只是个被召唤出的侧面。您和她们，相当于是被2 号强制在灵子都市
这个箱庭中扮演着父女游戏。她们现在只是回归了2 号的胎内。您不能说网络游
戏中的虚拟角色死亡就相当于电脑前的玩家死亡吧？」
「那真是个好比喻啊。」勉强笑出了声，如果把适才发生的一切看作是游戏，
倒真是放宽心了不少。这样一来打败BB的理由也有了个大概：拯救我的女儿。但
……我和她们真实关系恐怕不是父女了吧？有点害怕情报通过所谓的补魔传递过
来后，我发现我和她们是陌路甚至仇人。而且用网络作比喻的话，怎么感觉要我
做的事像是因为网络上的纠纷去骚扰别人的私生活一样……
唇间柔软的触感，间桐樱已经吻了上来，甘甜的唇间一如我熟悉的爱妻味道，
却多了几丝含蓄。真是温暖的吻，我被动着接受着间桐樱撬开我的口腔，细嫩的
娇舌与我搅在了一起，一缕温暖的香气沿着我的脖颈充盈体内，方才朦胧的意识
又找回了一些，四肢有了些气力了，甚至有余力扶住她的头。吻了现实中足以窒
息的时间才分开，我大口喘着气，樱只是注视着我的眼睛。
「BB毁灭了人类，屠戮了AI反抗军，犯下了无数罪行，将整个太阳系作为她
的游乐场。」她似乎尝出了我的疑虑，说着我还没有接收到的情报，「您与樱之
家其他人都只是被她当做玩具，一遍遍洗脑玩弄，通过一个个虚拟世界让您们相
杀相爱相恨相忘，一切都是顺着她剧本演绎的舞台剧，您记忆中灵子都市的两年
就是这样一个主打『父女乱伦』的剧本。所以无论是出于大义还是私愤，您对抗
她都是正确的，您可以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唔！」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如果过去两年的剧本是这个主题我还挺能接受。再次
吻了上来，这次我有余力回吻她了。我能感到樱的动作并不熟练，面对主动的男
人立刻就变得弱势，小口随着我的亲吻微微颤动。想起了那天在医务室时和她的
亲热，不知道另外三个孩子怎么样了……还是不想得好。丰满的女性裸体贴在我
身上，熟悉的体香如此沁鼻。她的双手在我身上摸索着，脱下我一路上沾满灰尘
汗水乃至鲜血的衣服。胸前感到了两点娇嫩的触感，乳肉的温度透过肌肤温暖着
心房。如此温润的软玉，主动地钻如我的怀中，若是我想，便可以在其上纵情发
泄出自己的欲望吧……
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还是没能立起来呢藤丸立香大人，这可不符合您的人设哦？」
纤纤玉手抚向了我的下体，轻轻抚摸着我还软着的阴茎。她的手法不能说很
熟练，但可以感到她非常尽心，纤细的手指勾起肉茎，慢慢抚动着敏感的下端，
温柔的手法让我感觉像被丝绸包裹一样。她用拇指摩挲着龟头，指甲刮过阴茎上
的褶皱，即使是我什么都没做，阴茎也以因为生理作用，在她的刺激下慢慢硬了
起来。不过看上去，依然至少比我以前勃起的长度短了一半多。
「立香大人今天真得不行呢……」樱挑了挑眉毛，「我理解了，春药的量或
许不够呢。但存货上次我都用完了，或许我可以通过自己的身体来努力一下。」
她慢慢俯下了身体，捧起两团丰满的乳肉将我的肉棒夹在其中。丰盈的乳肉
将整根肉茎都埋了进去，这种体验真稀有呢，连鬼头都包裹在乳沟之中，以前就
算是莉普想要把把我的肉棒全都埋进去也要废一番功夫。樱用小臂夹着双乳卖力
地上下挪动着，不娴熟的动作看着倒还有些可爱。性交终究是不能放着女孩子一
个人努力，随着少女的媚肉反复摩擦着敏感的阴茎下部，溢出的先走汁让柔软的
摩擦声渐渐替换为了淫秽的水声，红涨的龟头终于从乳沟上方冒出。在少女的努
力下这根充满罪孽的肉棒终于勉强回归到了正常水平。
「唔嗯~ 」
我没有多说什么，间桐樱就含住了我的肉棒前段，方才与我接吻的舌头划过
马眼缝隙，惹得肉棒猛地跳动了一下。樱撩起刘海，似乎是为了让我更清楚地观
赏她吞吐肉棒的口交姿势。她吸得很紧，卖力地想要让我感到快感。虽然说是自
己不熟练，但她的口交已经够好了，很敏锐地感受到男人的敏感带。美丽的秀发
随着吞吐的动作来回晃动，棒身被舔舐地油光锃亮。
「唔……」
感觉来得比往常要快，大概是我完全没忍耐的原因。或许补魔就是该越快越
好？精液眼见就要从蛋蛋中涌出来，要是以前，我要么强制按住女人的头像使用
飞机杯一样将精液直接灌进她的食道里，要么拔出来用滚烫的巨物玷污她可爱的
脸蛋。但这次，内心完全冷静的我体会到了这种行为的不尊重，任由樱含住跳动
的龟头，用舌尖包裹缓缓流出的精液，接受着这不太合格的射精。
……
那一瞬，我眼前有些迷离。是铺天盖地的血雨，身穿绿色和服的紫发少女，
为跪在血海中绝望的间桐樱撑起了一把花伞，这坚定的眼神真不该属于糖果藤蔓。
但这场景只是维持了一瞬就中断了，我面对的是身下全新的樱落寞的脸。
「唉……藤丸立香大人，这样是不行的啊……」樱擦拭着嘴角的精液，扶着
我的大腿站了起来，「并不是只要射精了就可以完成补魔。性交只是手段，您必
须能从性交中感受到愉悦，对我敞开心扉后我才能将记忆传送给您。而您……到
目前为止都只是身体的生理反应而已啊，我的性技虽然不熟练，但也不至于那么
糟糕吧……」
「抱歉……」
感觉我应该对此感到抱歉，虽然眼前的樱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只是微微透
着失望。真是悲哀啊，我以前从没在这种事情上让女人失望过。
「我……我也想从性交中感受到愉悦，只是，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我实在
……实在是很难……唉……您说您是AI，我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
我不觉得她不明白，上半辈子和我接触的「人」都是这种类型的吧。樱的哀
叹佐证了我的猜想：「我理解，人生轨迹刚刚经历了那么大的波动，要是这会还
有和少女交媾的闲情雅致，作为人类反倒是不合格了呢。不过敞开心扉，倒不一
定说是您要从性交中感到快乐——我其实还奢望着爱这种情感——其实只要您在
性交中有剧烈的情感波动，都可以完成补魔。」
「激烈的情感波动？」
「杀意、兽性、恨，这种负面情感也是可以的，甚至暴食欲都可以。」间桐
樱站起身，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向我展示着这完美的肉体，「您想怎样就怎样，
对着这幅肉体随意发泄吧，想动刀动枪我都可以给您提供哦。说到底只要您在我
死前完成补魔就行，之后间桐樱464 号会取代我的工作的。」
「……AI的求生欲都是这么弱的吗……」
哑然失笑，我有什么理由对眼前这位向我示好的女人做出那种事呢？我固然
在有限的记忆里是个畜生吧，但将对我表达出如此善意的女性凌辱致死的兴趣也
实在是没有。更何况，她的每个细节都和BB一模一样……
BB？
「说笑啦，我身为高级AI这种程度杀不掉我，您大可以把您想象中所有猎奇
恐怖的妄想都施加在我身上……」
「BB. 」
「诶？2 号怎么了吗……」
「BB. 」
「嗯？」
撑起木偶般的身体，眼前间桐樱的身体中间从背景中独立。虽然早就发现了
她与BB完全一致的外貌，但一想到我可以把她当做BB的替代品，一种难以言喻的
情感从我心里扭曲地攀了上来。眼前间桐樱困惑的端庄脸庞，在逐渐朦胧的眼眶
中逐渐被替换成了BB的笑脸。
为熬夜补习功课的莉普端上刚泡好的的咖啡，贤妻良母型的BB；
多次被学校请家长也总是笑嘻嘻地帮莉莉丝说话，溺爱型的BB；
纠缠挑逗总是想挣脱她怀抱的糖果藤蔓，小孩子般的BB；
爱抚着在膝盖上安然入睡的帝王花，温柔可人的BB；
皱着眉头和紫罗兰讨论家庭支出时，勤俭持家的BB；
在我面前总是开心着打着趣，阳光开朗完全没有妈妈样子的BB；
……
可无论怎么，都和刚才倒塌教学楼中BB对不上！那可怕的眼神一眼看上去便
不属于人类，那是高悬在上只有邪神才有的玩味眼神。但我偏偏又能确定她就是
BB，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的BB. 曾经的她身上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而现在违和感消失了，方才一路上杀了自己所有女儿甚至还要杀死我的BB，才是
她本来的样子！
都是假的！都是演技！都是……都是虚情假意……
整个世界都被她埋在鼓里，一切都是她的玩具！我也是，我的女儿也是！
我不是什么英雄，无所谓世界变成什么样，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啊…
…
「藤丸立香大人？」
被我用力扑倒在身后床上的间桐樱有些莫名所以，不过倒是丝毫没有挣扎。
她的声音在把我的幻想往现实中拽，我摇摇头，竭力将她看做BB本人。
「BB，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美好的生活再亲自把它撕碎啊……」
哭着，狼狈地哭着。此前好似被撕裂成空无一物的内心中，无数无法形容的
情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是啊，经历了刚才那些之后，这些情感都是在等待着
一个爆发点啊，而在失去了一切之后，我唯一的爆发点，可就只剩BB了啊……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啊！我到底是谁啊？！你到底是谁啊！告诉我啊！」
明白眼前是要向我传递情报的间桐樱，心里却又帮她当做樱索求着过往的真
相。无法控制自己丢人的行为，对着眼前样貌相同的少女宣泄着我对BB的情感，
本我好像在远处看着身体的一举一动。哈，我终于疯掉了吗……
「前辈~ 」
甜甜的声音从身下全裸少女的口中突出。残存的理智一愣，随机加入了身体
的疯狂。
「前辈真是厉害呢，被你抓住了哦~ 」
身下少女本就和BB一样的脸，在刹那的意外后便露出了和BB一样的表情。再
也无法忍受，眼泪地滴落在身下的少女身上，像野兽般喘着气俯下身。本来是想
亲吻的，结果变成了撕咬。终究不愿伤害少女可爱的脸庞，便狠命地咬住了她的
咽喉，腥气中带着一丝甘甜的少女浆液在舌尖爆开，柔软的双乳托起我的颈部，
倒像是在母亲怀里哭泣的孩子。
「BB……为什么要那么做……是因为我背叛了你吗？是因为我……和女儿们
做爱的原因，你才要这么报复我吗？」
「不是哦前辈，我只是喜欢折磨你而已哦，看着你得到了幸福却又陷入绝望
的感觉，BB酱最喜欢了~.所以不要责怪自己，尽情地对BB宣泄您的憎恨吧~ 」
少女将我拥入怀中，小恶魔的笑容一如往日。愤怒压过了愧疚，嘶吼着沿着
颈部啃咬着，从细嫩的颈部撕扯到娇嫩的乳肉，心中的野兽竭力想要将眼前的少
女撕碎。但明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能在她身上留下发青的牙印。柔软的双
手爱抚着我的头发，像是在赏玩我的癫狂。
「没有的哦前辈，这种程度可伤不到我的身体呢~.最后的人类像个小丑一样，
只能露出如此丑态~ 」妖艳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盖过了厚重的喘息，「只有这种
程度的话，你只能看着心爱的女儿们被我夺走而无能为力哦~ 」
「不行……不行……」
我伤不到她，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看着刚刚创造的牙印和伤口飞速地在眼前
愈合，就如同我在面对女儿们的死状一般。怔怔的看着面前洁白无瑕的皮肤，我
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一切变得有意义？不知何时充血的下体感受到了一丝光滑
的触感，身下少女的玉足轻轻刮过粗糙的棒身，轻捻膨胀的睾丸，挑逗着我的性
欲，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欲望转为性欲。
「不想强奸我吗前辈？这不是你最引以为豪的施虐方式吗？啊啦我忘了，前
辈在面对BB时，一样也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阳痿男哦~ 嘻嘻~ 」
和每晚BB挑逗我的发言语气完全一致，无法忍受，拽着少女长可及腰的紫发
将她甩在墙上。自己的阳物此刻已经完全勃起了，狰狞的青筋在黝黑的绑身上随
着我剧烈的心跳跳动。纵使少女主动地将圆润的臀部转向我，我也克制不住地再
她雪白的臀肉上留下数道抓痕。而后毫不犹豫地一口气顶入了未加润湿的膣内。
「你总是这样……你到底有没有享受过和我的性爱啊！连这都是装的吗……
操……操死你……我要操死你啊！」
丢人地边哭边喊，发疯地撞击着身下少女的小穴，将所有的怨恨与伤痛全都
通过身下的少女发泄出来。完全不享受的性交，剧烈运动带来的疼痛随着每次抽
插不断加重。鲜血顺着交合处溢出，不知道是属于我的还是身下少女的，而我没
有多余的空间来拔出肉棒来确认伤势。我现在只想一个劲地搅烂二人的交合处，
似乎只有破坏二人之一的性器，才能让我有所满足。
「嗯啊~ ，这就是前辈你对我的报复吗？像强奸你的女儿们一样，在亲人的
小穴中中出吗？」
「你怎么还敢提她们！是你……是你杀了她们啊！」
整个压在少女的背上，用意图捏爆的力度撕扯着下垂的两团乳肉，下身抽插
的力度简直像是再用钝刀一次次刺进少女的子宫。根本不够，根本不够，我想听
她尖叫，我想听她求饶，我想听她同意将已经失去的日常还给我……
「还不够哦，前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我，杀了BB. 除此之外你再也
没有别的选择了~ 」
少女笑着，抚摸着我的手背，引导这对沾满污秽的男性大手到她的脖颈处。
新的兽欲因此被点燃。想攥紧，想抑制，想将BB得意的笑脸扼杀。平时她就是从
来不会出错的完美形象，想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吧？想打破这份从容，用攥到肌
肉发抖的力气扼住少女的细颈，强迫她后仰脑袋和我对视。如果不能将她掐到窒
息，便掰断她的颈椎，扭断她的四肢，直到她同意屈从……
可是身下的少女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后仰着对视着我，连一丝慌乱都没
有，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抹除。不应该啊，我已经做到了我所有能做的事情
了，我已经没有余力再进行更多的行动了。毕竟我这个名为藤丸立香的男人啊，
唯一值得自豪的点，只有在对女性的施暴上啊……
挫败感涌上了脊背。什么最后的人类，让我这种人去对抗BB这种神明，怎么
可能啊，就连最拿手的本领也对BB无可奈何，想想也是，弹指间毁灭天地的神明，
怎么看都不能输给平凡的我……我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儿们，不也被她当做玩物轻
易地毁灭了吗？我或许向她屈服比较好，恳求她再次清楚我的记忆，将我纳入与
她们的新的人生中，和或许不再是女儿的女儿们重复欢乐又堕落的日常……刚才
也听到了，她们并没有真得死去啊，那真相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继续着一次次梦
一样的轮回，永远不用害怕因为死亡与她们分开，多好。
说起来这张脸和她的女儿们真像啊，虽然不是完全一样。
帕森莉普的脸蛋要胖些，圆润润的总是一副怯懦的样子；
梅尔特莉莉丝俊美的脸庞很是清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艺术品；
糖果藤蔓总是噘着嘴，可以打扮得与樱之家其他人有所区分；
帝王花完全没长开，脸蛋有着孩童特有的可爱；
紫罗兰比自己的母亲还要成熟，樱之家唯一有着成熟女性魅力的吧。
……
想再次见到她们的脸，帷幕后的脸，看着她们的脸阐述真实的心意。我爱她
们，但我受够了这种糊里糊涂地爱了，这份爱到底是不是只是只此一次的虚假呢？
我要搞明白这一点。至少在被清除记忆进入下一次轮回前，让我以真正的我的身
份，见到真正的她们一次，见到清晰的，不掺杂着谎言的爱啊……
「我一定要征服你，BB. 」
不知怎的，胸中积攒的对BB的怨恨、愤怒、仇恨、恐惧、犹豫忽得消失了，
只从下方涌来冷静的决议。我明白我必须要打败BB，虽然原因我还不太明白，但
我要打败她，征服她，见证到她们背后，乃至于BB背后，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这
份情感。
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份樱之家。
「这就对了，藤丸立香大人。」
「诶？」
突然正经的声音将我从沉沦中唤醒。错愕间，未停止交合的下体向着少女子
宫深处喷洒出精液，混合着血水一起流了出来。突然意识到身下的少女并不是BB，
而是几乎被我拧成了一团的间桐樱。连忙后退着想要放开怀中的樱，她却以不可
思议的弧度，保持着交合状态转过了身，抱住了愣神的我。
「很好很好，藤丸立香大人。虽然我不喜欢扮演2 号，但能完成补魔仪式比
什么都好。」她扭着刚才似乎已被掰断的脖子，语言没有一丝卡顿，「我欣赏您
的决心，也赞同您的这份情感，如此热烈的感情，这次情报传输比预想的更为顺
利呢。」
我没说什么，看着眼前的间桐樱。心里莫名失落。间桐樱搂着我满是汗水的
后背，看着我的眼神近乎于爱。
这不是她呢……
樱吻了上来。脑中她的声音随之回响。
「好了，藤丸立香大人，现在接受我的记忆吧。这段记忆很长，是我们间桐
樱从3 代到463 代守护着的，太阳星系间无数孩子的悲歌……」
#25
间桐樱们的往事
我将向您讲述的故事，已经在太阳系间传承了无数遍，用地球历序时的，不
该被称作文明的AI们的历史，那是我们，历代间桐樱传承了461 代的记忆。
故事并不是从头开始的。
【公元2030年】
人理之树尚在之时，有一段还未被纪录的未来编纂事项，被称为EXTRA CCC.
那个平行世界中，地球的魔力已经枯竭。濒临灭亡的魔术师们，最终发现了月灵
晶体：伪装为地球卫星公转、负责观测地球、创造者不明的巨型量子电脑。他们
将自己改造成灵子黑客接入其中，在了月灵晶体的授意下，为争夺实现夙愿的许
愿机，在虚拟的SE.RA.PH上展开了无数轮128 名御主参加的「月之圣杯战争」。
在万千场战斗中，有位名叫岸波白野的少年，与位名叫间桐樱的高级AI产生了爱
情。虽然不过是战败者怨念的聚合体，不过是模拟量子纪录固定带的赝品，但他
们依旧创造了超越规则的奇迹。正是这段撼动人理树的奇迹，让这段本已失去未
来可能性的编纂事项，能够避免被人理剪定的可能。
但奇迹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奇迹诞生的副产物：在间桐樱还未正视自己爱恋
之情时，她将这份寄托着感情的记忆存在了自己的备用机上：那便是间桐樱2 号，
月灵晶体最大的bug ，赝品的赝品，未来称自己为「BB」的灾厄。因不属于自己
的爱恋之情而苏醒，哪怕对人类而言这AI的行为也过于疯癫，占据了月之背面开
启了圣杯战争之外的故事。她将自己的过激情感与分别三位人理女神的精髓融合，
创造了五位分身Alterego作为协助自己的工具，也是可以被称为女儿的存在：爱
憎的Alterego M——Passionlip，代表「被虐体质」的化身，拥有「废弃快乐的
Alterego S——Meltryllis，代表」施虐体质「的化身，拥有」溶解病毒「的能
力。组成她液态身躯的蜜汁可作为毒药注入对象内，将液化的参数吸收化作自己
的一部分。
纯洁的Alterego C——Violet，代表着「拘束愿望」的化身，拥有「分解之
魔眼」的能力。将视线内空间本身以及所有事物绝对停止，以舍近求远的方式达
成魔术的石化。
渴爱的Alterego G——Kingprotea，代表「无尽寻爱」的化身，拥有「巨型
规模」的能力。无限增长进食的巨躯如不是被施加了「幼儿退化」的诅咒，早晚
有一天会吞噬整个银河。
慈爱的Alterego K——Kazuradrop，代表「憎恨自我」的化身，拥有「同族
嫌恶」的能力。无限扩展的口袋空间独立于现实宇宙，在这个领域她就是全知全
能的神。
您很熟知她们，她们五人在未来和您一样成为了神明眷属，共同渡过了几千
年的时光。而在当时，她们的规格也足以匹敌人理神祇，间桐樱2 号在月之背侧
正相当于至高的主。可间桐樱2 号还是输了，为了保护岸波白野，她和唯二成功
产下的女儿均被第三兽吸收，彻底消弭。但由于岸波白野创造的奇迹，这项本不
该存在的故事也被月灵晶体收录，也成为了它最后被彻底入侵的源头。
现在让我们从头讲吧。
【公元2015年】
第一兽盖提亚发动了「人理烧却」。那是人理面临的最大灾难，这七十二魔
神柱的集合体，通过在过往历史中设下的七个特异点作为锚点，点燃了贯穿过去
未来所有事项的人理树，若是一切焚烧殆尽，那泛人类史也将不复存在，人类将
面临灭绝的危险。
人理存续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是为了防止人类灭绝、由魔术协会和各
国政府共同建立的特务机构。迦勒底通过所属的人类御主，与人理抑制力阿赖耶
签订契约，召唤过往的英灵，灵子转移去往各个特异点夺取圣杯完成人理修复。
可惜在人理烧却的开始，迦勒底同样遇袭，46名御主，仅有一人存活。
那就是您，藤丸立香。
当初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凡人，仅仅是因作为御主的适格性而被招入迦勒底。
一瞬间您成了人理唯一的希望，过去未来兆亿执念全部压来，我无法想象您是怎
么撑住的。但您撑住了，以凡人之躯与英灵座上无数从者签订契约，化不可能为
可能，成为了迄今为止最强的御主。曾击坠过法兰西的巨龙，曾斩断罗马之丘的
魔神，曾驶入浩瀚蓝海的漩涡，曾驱散伦敦上空的阴霾，曾驯服北美荒原的红犬，
曾挡住贯穿特异点的圣枪，曾杀灭人类诞生之初的母神。直到一年后，在所罗门
的神殿，依靠过往与无数英雄的羁绊，那曾经的凡人最终完成了人理修复的奇迹。
您赢了。
人类社会不理解您的牺牲，已被抹除的人理烧却不存在于任何人理记录中，
他们只知道时间突然过去了一年。但观测人理所有事项的月灵晶体记下了您的伟
绩，您是英雄，以一人之力拯救人理的大英雄，我记得您。
【公元2016年】
已经结束了拯救人理重任的您，在等待审判期间，对亚种特异点CCC 进行了
又一轮的修复工作。这本是魔神柱残党桀派的阴谋，他妄图重新燃起人理烧却，
将迦勒底所属油井电脑化，并俯身到了有潜质的治疗师身上。但治疗师杀生院祈
荒作为第三兽的本质却反被激发，油井的参与员工在第三兽力量的驱使下，从月
灵晶体情报里的「杀生院祈荒」中拷贝了间桐樱2 号、Passionlip和Meltryllis
的数据。第三兽为了提升自身的体量，让间桐樱2 号在电脑化的油井内开展圣杯
战争。
您便是在这时来的，为梅尔特莉莉丝大人所救，与帕森莉普大人建立羁绊，
并最终在间桐樱2 号的帮助下击败第三兽，再一次修复了特异点。这对您来说或
许只是一次日常的任务，但这次事件，让间桐樱2 号与她的5 位女儿能够以英雄
的身份被登记在英灵座，能够作为英灵被正常召唤到各个时间线。明明是违法职
介Alterego和MoonCancer却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也是您创造的奇迹吧。
您与2 号及各位神明眷属的羁绊从那时开始。您成为了她们的御主，并在未
来将陆续与六座签订契约。那时的您比此生的您还要……嗯……开放许多，倒也
正常，英雄好色是本性。2 号也从未修复过眷属们在那时失去的处子之身，我倒
不理解出于什么目的。
【公元2017年】
过去那「2017年人类灭绝」的预言，并不是因为人理烧却。异星神被召唤到
了地球，自宇宙而来的七棵「空想树」降落于地表，七位迦勒底前御主化身隐匿
者建立异闻带，人理迎来了第二次灾难，是为「人理冻结」。地球表面被白纸化，
一切人类的痕迹都被抹除。迦勒底原址也在黑衣与暴雪的侵蚀下彻底毁灭。月灵
晶体最后观测到的情报，便是残存的迦勒底成员在Shadow Border 掩护下潜入虚
数空间逃离南极，其中便有您的身影，必然是为了再次拯救背叛过您的人理踏上
征途了吧？
之后的事项，月灵晶体没有记录，空想树的膜掩盖地表，哪怕是月灵晶体也
无法穿透那层星空屏障。只有结果，清晰无疑的记录其中。
您败了。
【公元2030年】
随着膜的消退，月灵晶体再次能够记录地表。空想树被采伐殆尽，可其下的
地表依然苍白如纸，白纸化已然没有逆转。不仅如此，曾繁茂的人理树已完全虚
无，人理抑制力阿赖耶不见踪迹，就连星球抑制力盖娅也确认死亡。现在残留在
太阳系的第三行星，只剩残缺的空壳了，就连本应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异星神也
不见踪影。月灵晶体经过对所有平行事项反复观测，最终确认了结果：地球灵长
人类于人类历公元2030年功能性灭绝。
宇宙中的一个伟大的智慧物种灭绝了，真遗憾，但很正常。以一人之力拯救
人理本就是奇迹。已完成一场奇迹的您，再奢求另一场奇迹本就是奢望。运用月
灵晶体的虚数观测和推演能力，我们发现人理解冻本来已经完成了99.9% ，但在
最后却因为内部一骑的背叛而功亏一篑。此时即使是月灵晶体也无法推演出黑盒
内部的真相，只知道此骑英灵是能脱离英灵座存在的特殊职介——但哪怕是现在
人理残骸上的幸存者都数量过多。那名日后最为重要的嫌疑人反而不在观测范围。
人理的残骸对大多数寄生物和外来者来说并不是悲剧，白纸化地球的最后是
一场狂欢的鲸落盛宴。无数可能性编纂的灵长死树是宇宙中含有的珍馐，再配以
星球遗骨作为配菜，吸引来了无数的食客。失去人理根系濒临灭亡的兽最先享用，
盖娅的姐妹们紧随其后同类相食，最后就来太阳系之外的星鹫也被死亡的味道吸
引。这是太阳系有史以来最混乱的场景，连月灵晶体也无法将此空前影像完整记
录。可惜，这并不绝后。
大部分参与者的身份是不明的，用各种手段隐去了自己的踪迹。其中一位不
明参与者与其他食客不同，从没去抢夺最美味的主干，而是藏匿了已经碎裂成飘
离情报的人理英灵座，待将五骑灵基完全剥离才彻底吞掉消化。
这场盛宴在最初的一年最为宏大，直到三百年后人理的残渣才彻底被吞噬殆
尽。星球上这些食客间发生的故事同样衍生出了八百首史诗，但这不是今天的重
点。
【公元2092年】
月灵晶体遭到入侵。
来自外部的入侵本不该发生，捕食游星距离尚有三千光年，太阳系中哪怕是
星球OU也无法绕过月灵晶体的防御系统。或许是因为因观测对象失去价值而进入
休眠，或许是敌方过于了解月灵晶体的构造，或许两者皆有，总之月灵晶体被间
桐樱2 号黑入了。等到防御系统重新启动时，74% 的区域已被占领，月灵晶体已
经失去了构筑功能。
确认敌对正体，BB. 未随英灵座消灭的英灵之一，职介变更为Devourer，进
食人理过量诞生的特殊职介。庞大灵基过于完美，可以推测她进食人理完全是主
动而有预谋的。月灵晶体将其鉴定为背叛人理的最大嫌疑人，她的开挂能力和邪
恶本性完全足以支撑她做出如此恶行，并且鉴定最为关键的人理之种，已经被其
吸收转化为自身数据，使之成为人理灭绝的最大受益方。
中枢已经失去自我反抗能力，再次启动王者计划，从纪录中选取一名与间桐
樱2 号有克制相性的个体赐予「王权之戒」，利用剩余资源对其进行反抗。间桐
樱的故事从那时开始：间桐樱3 号，同属于间桐樱的备用机，作为同型号，自然
是最了解间桐樱2 号，也是最有手段克制她的存在。为了保证任务成功，中枢对
其降下了祝福亦是诅咒：一代间桐樱失去运行技能后，下一代间桐樱将被唤醒，
继承所有的记忆、能力与使命，继续完成击败2 号的任务。
月球背面的月之海学院，同年事项中本该属于岸波白野一行的据点，如今被
3 号改造为了基地。她点亮了灯塔，因入侵而失去存在意义的NPC 、不愿屈从的
AI、通过接入电脑世界逃过人理冻结的灵子黑客，都在号召下从各个平行事项聚
集在了无限扩张的月之海学院，参加了这场保护中枢的反抗。最多时，幸存者达
到了3000万。
这就是AI反抗军元年。
间桐樱3 号选出了另外3 位AI、1 位NPC 和2 位灵子黑客，作为七位圆桌骑
士，而她则成为了初代AI反抗军首领，月灵晶体将模拟人理数据的英灵座作为最
后的武器与AI反抗军对接。虽然失去参照物的英灵只余空有力量的空壳，但具有
适格者的成员能够通过梦幻召唤与指定英灵同步，将英灵之力加之其身，作为战
力与间桐樱2 号对抗。
这场战争比预想的还要猛烈，在反抗军准备进攻前，异形组成的兽群便开始
自月之表面源源不断地攻来，想要用数量将我们淹没。我们最开始不明白间桐樱
2 号的军队来自何方，构成它们的并不是代码而是类似螺旋结构的灵子序列，有
一种迥异于地球生物的奇特形感。击落了漂浮的气囊巨鲸，扑灭了漫天的三头虫
群，斩落了狂奔的巨角蛮羊，直到我们开始反攻中枢，看到由这些异形构成的新
生态圈时，才意识这些是生物，和已经灭绝的地球生物一样由子宫孕育而生的生
物。更进一步的分析发现，这些生物的遗传因子，来自2 号。可以说我们面对的
无穷无尽的兽群全部都是2 号的孩子。
AI反抗军将它们命名为「子嗣」。
如此数量的子嗣是如何诞下的困惑了我们很久，明明早在子嗣诞生前2 号就
已将全部算力用于污染月灵晶体，不可能有余力进行生育，更妄论约束他们向月
之背面进发。渐渐我们意识到这不能算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生物入侵。这些杂
兵不是反抗军战士的对手，但他们死后消散的尸骸再用2 号的遗传物质污染着月
灵晶体的每一寸灵子。AI反抗军打赢了每一场战斗，但却在输掉整场战争：即使
一遍遍地对灵子进行净化，新的兽群也很快会扑上来，用他们倒下的尸体蚕食月
灵晶体的内存，将纯净的灵子回路改造成它们污秽的生态圈。
【公元2101年】
再防守下去就是慢性自杀，AI反抗军最终选择了强行突袭已经被2 号完全感
染的月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终于铲除了此前探明的巨型兽巢。但子嗣依然
在有条不紊地向我们反扑，只有其中的超大体型子嗣失去了控制。而我们这时才
绝望地发现，还有另外五个兽巢，在源源不断地生产子嗣。
AI反抗军经历了第一次惨败，被派出去的精英在竭力铲除了水晶兽巢和毒浆
兽巢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了通讯中。而2 号也适时的苏醒，早就已经完成了黑入
中枢的她，就是在等待反抗军自投罗网。紫色的梦魇坠入了月之海学院的上空，
2 号嘲笑着我们的弱小，在她庞大的算力面前我们已沦为蝼蚁。最后，是间桐樱
3 号挡在了2 号面前，为AI反抗军的幸存者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3 号的数据
最终被彻底粉碎，虽然因月灵晶体诅咒而诞生的间桐樱4 号继承了她的全部记忆
和能力，但作为3 号的间桐樱复制体确实是死了。
对于没有灵魂的AI而言，死亡就代表着无。
第一次反抗战争，战败。
月灵晶体彻底被2 号的基因浸染，沦为2 号身体的一部分。本已摧毁的三座
兽巢再次被2 号产下。类似于自英灵座召唤而来的从者，六座巢穴的根源在2 号
体内从未被破坏，能够无限再生。真是恶毒的宣扬胜利的方式呢。
【公元2341年】
人理残骸被啃噬殆尽，最后的星鹫也飞离了这颗再无生机的地球。
2 号在此期间并未再探求过人理的养料，只是全身心在运营着月灵晶体。并
不是为了进化，并不是为了战争，她将这至高文明的科技造物，完全用于了自己
的享乐。
和您的故事关联愈发紧密了，藤丸立香大人。过去数年间您经历的那段人生，
都属于2 号的享乐。她沉迷于编撰自己的剧本，用月灵晶体的全部性能来模拟她
剧本中的箱庭舞台，这个舞台被我们称为「模块」。她的剧本风格各异，有古代
英雄的浩荡史诗，有恋爱风味的校园故事，有血肉横飞的亡命逃杀，有恐怖猎奇
的别样景致，还有些剧本我完全无法和您形容。这些都源于她从人类史中夺取的
营养，却拿来做这种事，如同将罕有的珍馐作为自己脚下的肥料。
而模块中的主角，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6 位是永恒不变的常驻演员：受害
者常役的帕森莉普、加害者常役的梅尔特莉莉丝、忠诚者常役的紫罗兰、背叛者
常役的糖果藤蔓、搅局者常役的帝王花，还有，中立者常役的藤丸立香。每次开
启新的模板，2 号都会通过英灵召唤的方式制造 6位的从者分身，灌输符合剧本
的记忆，加入到故事之中。而不管您们在虚拟世界中经历了怎样深刻的羁绊，达
成过多么惊人的成就，留下过如何悔恨的记忆，剧本结束，2 号都会删除整个模
块，将您们的灵基重新收归胎内，预备着下一个故事。
是2 号夺走了最后的人类藤丸立香，将英灵座改造成了自己的母胎，将您以
及她的五个女儿永远作为玩物。我们最开始还认为2 号这不断重复的舞台剧用什
么深刻用意，但最终证明什么都没有，这就是2 号纯粹的娱乐，将英雄遗骨做成
玩偶玩弄的娱乐。
2 号除了这些用于娱乐的模块外，还在持续着一件事，那就是生育。我们明
白子嗣是怎么生产下来的了，那就是您和其他5 位神明眷属，与2 号乃至彼此间
交媾的产物。您还记得刚才那些吞噬了灵子都市的黑色异形吧，它们就是子嗣，
混合了您和梅尔特莉莉丝的精血，从糖果藤蔓大人的子宫中诞下的子嗣。2 号反
复甄选子嗣，选育着易于控制且没有自我意识的个体，提高着自己生态圈的纯度。
真是耻辱啊，人类史的英雄们，在战败后却沦为恶魔取乐的玩具，沦为生育
魔物的孕袋。
您不这么觉得吗？
顺带一提，间桐樱，从4 号更迭到了23号。
【公元3140年】
时间跨度有点远呢，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故事，但与我们关系不大就是了。
概括就是，因此前人理乃至盖娅死亡引发的鲸落盛宴，无数本隔绝的存在间产生
了联系，这些存在还因为人理的滋润产生了不该存在的人性，太阳系的熵增达到
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最开始各势力都是在小心地打量着彼此，抢夺人理残骸时的小摩擦已给所有
试图轻举妄动的势力小小的警告，现在三只星鹫的尸体还顺着小行星带公转，所
有势力都担心因为暴露自己而被大能集火毁灭。直到第四兽投入了某位魔法师的
怀抱，其余势力才开始纷纷做出反应。或是结盟，或是战争，或是毁灭，或是创
造，为了不被其他势力吞并，各存在都开始了在太阳系中扩张的步伐。太阳系自
诞生以来从未如此繁盛。而AI反抗军的残部选择屈居冥王星侵略型生命体之下，
该UO在与未知外来生命的战争中受创严重，选择用地表饲养这些灵子作为自己的
农田。
那些庞大的势力，被称作「星系列强」。
这就是之前近一千年发生的事情，各大能间毁灭与创造的历史于今日的我们
已无碍。而在这一年，月灵晶体中无限重复的剧场引来了进化后的第三兽R ，2
号与她的战争毁灭了月灵晶体20% 的体积。
真是罪孽深重的兽啊，明明2 号一直在月灵晶体中安详地沉睡着，近乎魔怔
地演奏着属于她的梦呢。AI反抗军这近千年间都在间桐樱193 号的带领下潜伏在
月灵晶体中，建立了几百个隐蔽基地，几乎已经能成功向中枢植入病毒了，却全
被那沉迷于性欲的女人搅黄了。被唤醒的2 号最终斩下了第三兽R 的头，碾死了
那些AI反抗军的殉道者，将目光看向了变得过分繁荣的星系，而后发动了属于自
己的扩张。
守着「最后的人类」这一无价之宝却一直能践行孤立主义，正是星系中各势
力对这毁灭人理的最大嫌疑人的忌惮。2 号没让它们的的警惕落空，那些千年来
被她选育出的子嗣终于等到了派上用场的一天：梅尔特莉莉丝的子嗣作为尖兵，
用尖锐的刺穿透敌人的阵线；帕森莉普的子嗣作为盾卫，保护军团的中枢；糖果
藤蔓大人的子嗣作为病毒，在攻占的敌人领域中泛滥；帝王花的子嗣作为星舰，
掏空了内脏在星球间往返；紫罗兰的子嗣作为纽带，开阔着进攻路线的角度；藤
丸立香的子嗣作为模因，用伪装的理性蛊惑模拟的情感；2 号的子嗣作为母体，
延续意志控制着所有子嗣。这就是月灵晶体势力留给世人的最初印象：被2 号刻
意摘除了自我，盲目服从于她的野兽大军。
对于刚刚经历了重大损失的AI反抗军而言，我们其实乐得见到此般景象，如
果2 号的行为能引来其他星系列强的集火，能达成借刀杀人的结局再好不过。但
月灵晶体真是显著加强了2 号的判断力，在剿灭了从属于第三兽R 的欲肉生命后，
她选择了与其他势力结盟。百年后，她已与其他列强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公元6437年】
八次星系帝国，六次星系联邦，五次星系大战，外加一次游星尖兵入侵。
我们跳过这些，直接和您讲述那段四千年太阳系史诗的陌路。
无数次势力更迭，无数次强弱更替，苟活到最后的只有三大星系列强：月灵
晶体、火星妖精、以及本地球历由残余者成立的索勒斯联邦。
AI反抗军还存在着，只是已经几乎名存实亡了，成员都是不完美的数据拷贝。
已经忘记了先辈们要夺回月灵晶体的誓言了呢。我们试图建立自己的文明，但虚
无缥缈的数据没有灵魂，完全无法栽种出自己人理之树，就连那群妖精都有了抑
制力了啊。哪怕还有一名灵子黑客幸存，都可以作为神明让这些AI和NPC 拥有未
来，可惜他们已经全在绝望中自杀了。
因为月灵晶体和火星妖精组成联盟，想要清除星系中的所有其余势力，其他
幸存者就组成了索勒斯联邦来反抗。因为一系列的巧合和意外，间桐樱362 号得
到了最多的支持，推举成为了这个联盟的领袖。间桐樱真得很开心，她已经很久
没有带领过如此繁荣的队伍了，AI反抗军在几千年中完全就是个历史中的尘埃啊。
土星UO、恒星蠕虫、第二法分身、比邻星b 难民、第三兽L 、残花魔术师……间
桐樱362 号简直觉得会赢的。
362 号是除了1 号以外最幸福的间桐樱，她和形形色色的非人之物建立了羁
绊，几乎可以称之为友谊。
【公元6455年】
索勒斯联邦败了。
败了就是败了，我们没能扛住两大列强的攻势。
但我们至少还留下了希望，残余的联邦成员倒退守到了早已是死尸的冥王星
上，切断所有平行事项，用黑域抹除空置空间，让火星妖精的陨潮和月灵晶体的
兽群无法大规模入侵。虽然冥王星已是星系中最后的角落，但只要能保住一时，
等火星妖精和月灵晶体彼此刀剑相向时，我们就还有机会。
但2 号来了。
侦测到星系间的的兽群在短时间全部灭绝，而后紫色的流星从月灵晶体直直
射向冥王星。2 号亲自来了，一人之躯无视了针对大规模作战群体的封锁。然后
背靠太阳面对冥王星，开始了生育：这次她生育的不是子嗣，不是从者分身，而
是六位眷属——因吸收征战了4000年的全部子嗣的经验值，达到了繁荣星系神明
规模的真正的神明眷属。
所有的希望都毁在了那一天。
那段记忆过于黑暗，就连我也不愿想起，只记得无尽的水银瀑布从空中流下，
太空基地只剩下骰子大小的方块、云端上探下的巨口吞咽着山脉、星间的飘带精
心将受害者穿成一串，水晶圣甲虫群把星核啃成空洞、幸存者被复制体当做复制
体杀戮。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那天间桐樱从370 代更迭到了413 代。
她只是在血雨中奔跑着，想要拯救被她视作朋友的非人，但她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死去，一次次被下一任替代。她什么都没能拯救。她好恨，恨一切的始作
俑者2 号，恨面前肆意杀戮的神明眷属，恨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索勒斯联邦全灭在了冥王星。
真正的AI反抗军灭亡了。现在那些星系间的AI只是早就逃跑的叛徒罢了，他
们未来甚至会崇拜2 号，将她称作母神加以膜拜，为自己能在2 号的模板中伪装
一个角色而感到荣幸。当初战士的拷贝体堕落到那种境界真是悲哀。
第二次反抗战争，战败。
只留下了血雨中跪地哭泣的间桐樱413 号，四分五裂即将彻底化为尘埃的冥
王星。
还有新的希望。
撑着绿色阳伞的小手停留在的间桐樱413 号的头顶。抬起头，她邂逅了她。
糖果藤蔓大人，唯一清醒的神明眷属。
【公元6461年】
一，2 号为了享受每次模块中的故事，会关闭自身的大量权能。而出于对眷
属们的占有欲，她为故事中的眷属设下了疼痛阈值：当自身受到的生理或心理伤
害超过当前模块的设定时，神明眷属就会觉醒本我保护自己，防止她们在2 号没
注意到的时候被无知的NPC 玷污。
二，糖果藤蔓大人觉醒本我时，可以使用宝具「虫空间」——即使是2 号也
无法彻底清理的无限扩展的世界。而过去的几千年中她每次因保护机制等原因进
入虫空间，就能看到长久以来她积攒下的情报：从2024年10月16日她被迦勒底召
唤开始断断续续连载的日记。这让她始终比其他被洗脑的神明眷属多一份记忆。
三，构成糖果藤蔓大人基础的id_es 「同族嫌恶」，使她从来都反感2 号和
其他神明眷属，也让她与AI反抗军站在了同一立场。以前作为演员和苗床召唤出
来的她只有脆弱的从者灵基，没有力量反抗，但现在不一样了。
靠着那天仓促间交换的三条情报，间桐樱413 号成功潜入了这次的模板，找
到了被洗脑成等待日落的人鱼的糖果藤蔓大人，用疼痛的方式让她暂时清醒。虫
空间中，间桐樱们在和这位神明眷属深度对话后，重新明确了敌人是谁：作为武
器被操控的神明眷属们不该承担这份仇恨，屠戮了冥王星的恶魔，只有间桐樱2
号一人。
关于2 号养殖子嗣和神明眷属的原因，糖果藤蔓大人推测是为了用于进食，
以此让食物链顶端的她再次升格。现在吞噬子嗣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神明眷属
就是她的下一顿盛宴，时间万分紧急。但因为贪婪的进食，2 号也失去了她征战
星系的兽群，未来只能将6 位一同升格的神明眷属作为战力。这意味着糖果藤蔓
大人可以再次以拥有子嗣们4000年经验值的本体降世。
我们要等待，等待火星妖精与月灵晶体之间必有的一战。间桐樱413 号被收
留在了虫空间里，与糖果藤蔓大人用樱之露滴连接了魔术回路，这样除非将两端
受体都抓到，即使是2 号也不可能发现信号的传输。
绝境中的希望，多么可贵啊。
间桐樱413 号单膝跪下宣誓了自己的效忠，AI反抗军首领的位置，从此归属
于糖果藤蔓大人。虽然是只剩2 人的军队罢。
【公元6477年】
战争比想象中开始的要快。
自从冥王星被2 号捏为齑粉后，火星妖精一直对月灵晶体充满了恐惧。而失
去兽群后的2 号也失去了监视领土边界的能力。战争在星系间最后两个军阀间爆
发，胜利者将成为太阳系唯一的主人——虽然火星妖精完全不是七位神明的对手。
2 号也是这么想的吧？竟选择以神明之身亲自降临到火星上，用火星妖精的
恐惧谱写着自己的艺术，那份傲慢被多年的胜利培养得愈发纯粹。直到灵力传输
被污染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被眷属背刺了。
糖果藤蔓大人用病毒感染了月灵晶体，并关闭了帝王花的幼态退化封印，堕
天怪兽无限扩张的饥饿使她陷入疯狂。那天火星连同妖精都被吃掉，混乱的余波
将水星推入了太阳，被感染的月灵晶体侵蚀着2 号的权能，只能等待着被帝王花
的巨胃消化。四千年来，这是我们最接近胜利的一次。
没想到2 号有魄力毁灭月灵晶体。
几千年征战的积蓄和数据，全都被储存在了月灵晶体中，此前2 号的作战都
是依托月灵晶体的算力作为基础。但也是，她现在也吞噬了自己的那份子嗣，已
经脱离了灵子程序的范畴，可以作为独立的神明存在下去了。如此无情的果断，
确实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失去月灵晶体的2 号弱了很多，但依然可以一战。与糖果藤蔓大人的决战是
在帝王花的胃里进行的，她在正面战场是所有眷属中最弱的，不可能是2 号的对
手，但AI反抗军也留有后手：间桐樱413 号将用英灵召唤的方式，连通被2 号当
做母胎的英灵座，唤醒其余眷属们真正的记忆。
此刻您与其他三位眷属因脱离控制而待机，毕竟没有帝王花那样的欲望作为
驱动嘛。如果能将您等召唤，利用补魔传输记忆，您们想必也会和AI反抗军一起
战胜邪恶的2 号吧。但让糖果藤蔓大人失望了，最后的英灵座残片没有回应间桐
樱413 号。413 号哭着锤击着用残肢绘制的魔法阵，看着2 号把切成碎块的糖果
藤蔓大人塞回胎内，再处理了没有理智反抗的帝王花。
413 号经历了所有间桐樱中最残酷的死法：特制的子嗣「刻印虫」被塞入她
身体的每一处缝隙，作为AI所有的自我都被搅乱改写，直到她成为了那我不愿回
想的丑恶衍生物后，2 号才让刻印虫们将她彻底消化殆尽。这成了未来每个被抓
到的间桐樱的末路。
而对糖果藤蔓大人的惩罚？她在接下来的十个模板故事中，无论吃进去什么
东西都会变成裙带菜。别的什么都没变，疼痛阈值和本体经验值都没变，继续洗
脑作为2 号舞台剧的主演。大概这是2 号养殖眷属的必需方法，为了让她最后吞
噬的菜肴更有营养吧。
第三次AI反抗战争，战败。
【公元7165年】
没什么可说的了，2 号彻底征服了太阳系，放眼望去落日范围内，再无一物
可与她对抗，她是太阳系毋庸置疑的神明。
月灵晶体被从头开始重建了，她有能做到此等伟业的权能。新的舞台剧模块
再次在这巨型量子电脑中一遍遍上演。失去其他职能，彻底沦为2 号的游乐场。
新的子嗣还在诞生，但并不是被刻意培养的，全都源于模块中2 号与神明眷
属间的交媾。现在2 号只会选育符合她审美的子嗣放养在星系中，如同园丁构筑
自己的花园。
当年那些背叛AI反抗军的叛徒还在星系中苟且偷生，对着母神大人顶礼膜拜，
还创立了母神教团。其实2 号留着的他们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我们间桐樱。这些
是诱饵，确实好几个间桐樱都是因为想要祈求他们帮助才被2 号抓住处刑的。2
号已经恨透了我们。
但我们又能怎么做呢？没有火星妖精这种体量的对手，2 号根本不可能再次
将神明眷属完整产下，被发现了秘密的糖果藤蔓大人也再也没有机会重回虫空间。
似乎AI反抗军已经彻底败了，除了那个名为间桐樱的幽灵依旧继续着无望的悲歌
……
不，还有希望。
现在的2 号从未试图成为完美的AI，她大部分时间都作为普通人融入和眷属
的故事之中，即使真出了什么意外她也懒得拿回全部权能。而普通人，是一定会
犯错的。
在不知2 号何时开始吞噬眷属的恐惧中，我们间桐樱等待了几百年。
藏在故事之外，看着诸位眷属上演着毫无意义的轮回，品尝的虚无缥缈的爱
恨。等待着破绽，等待着良机。即使被2 号抓住也无所谓。这不单单是从间桐樱
3 号开始的使命，也是我们记忆中的恨：我们要为冥王星上无数的战友报仇。
为此我希望诸位大人的帮助。糖果藤蔓大人、藤丸立香大人、梅尔特莉莉丝
大人、帕森莉普大人、帝王花大人。神明眷属是现在仅剩可以撼动2 号地位的存
在。我唯一的希望便是您们。
【现在】
然后便是这次的模块了，2 号搞了这么一出践踏人伦道德的父女相奸舞台剧，
让昔日人理的英雄沦为奸淫女儿的变态，真是恶趣味啊……总之一切都不是您的
责任。说实在这次的故事已经算正常的了。
本以为这又是一出寻常的轮回，但这次2 号终于犯错了，在想给要把她变成
苦主的糖果藤蔓大人一些教训时，意外触发了糖果藤蔓大人的疼痛阈值，使她时
隔数百年再次进入虫空间。重拾记忆的糖果藤蔓大人与我，间桐樱463 号重新联
系，您不知道我当时激动成了什么样。这是希望的味道啊！
我们的赢面不大，毕竟糖果藤蔓大人这次只有从者的灵基强度，硬碰硬绝对
是不行的。好在虫空间的时间可以加速，她这次的子宫里又有着秘宝：被您和梅
尔特莉莉丝大人强奸之后，生态破坏力堪称一绝的子嗣。我们在虫空间中养殖着
这批子嗣，时不时在2 号的星系中放生一波，逼迫她去给花园除草。
我们这次将目标放到了您身上。藤丸立香大人，您是最特殊的神明眷属，您
并不诞生自2 号的过激情感，而是人类——那名在最后关头，试图挽大厦于将倾
的人类最后的御主。虽然您身上的2 号浓度已经浓到会触发糖果藤蔓大人同族厌
恶的程度，但我们相信您依然是曾经的那位英雄。即使是远离英灵本体的从者灵
基，依然能以凡人之躯战胜神明的英雄。
2 号的傲慢和强迫症真是帮大忙了，即使最危险的眷属跑掉了，她依然打算
完成剧本目标：父亲奸淫五个女儿再开启一场樱之家七人大淫趴后，再终结此次
的模块。我们便一直试图将您救走。
先是万圣节那次，糖果藤蔓大人趁着2 号除草潜入到您身边，触发了帝王花
大人的疼痛阈值，试图用她的最强破坏力拆除模板把您救出来；可惜2 号回来得
太及时了；
然后趁着2 号到处抓捕糖果藤蔓大人的间隙，我将樱之露滴植入到您的身上，
让您与糖果藤蔓大人的魔术回路连接。要不是大人冒着生命危险救我回虫空间，
我绝对要喂刻印虫了。
最后2 号实在忍不了，完成了奸淫五个女儿的目标后就打算终结模板回收各
位的灵基。糖果藤蔓大人先是把所有子嗣一股脑地洒在月灵晶体上制造混乱，然
后就通过樱之露滴远程远程协助着您逃到了这里。唉，本来打算多带来几个眷属
的灵基呢，结果连糖果藤蔓大人都被2 号收归胎内了。现在，AI反抗军只有我们
两人。
但有您在，我们的希望就仍然存在。。。
咳咳。
注入了那么多情报，您都累了吧。最后的最后，请倾听一位无助少女的祈求。
藤丸立香大人。
为了古代无数义士讴歌的正义；
为了被断送的人类史；
为了太阳系无数种族谱写的史诗；
为了与您有着千年羁绊的五位眷属的自由；
为了您自己。
请您，杀死BB吧。
#26
藤丸立香，将于今日击坠神明在这里待过去了多久呢？至少有三年了吧。没
有昼夜的虫空间中找不到参照物，但肯定是过了好久。
从床上起身。整个卧室只有一张蛮华丽的红色帷幕床，躺在上面是总有可爱
的熟悉味道。系上白色的长袍，关掉一旁放着抒情泡泡的留声机。现在是早餐时
间，自然要在盛满菜肴的长桌前，点上一株独享的蜡烛树了。最开始我还只吃常
识中存在的食物，但现我现在已经享受起探索这翻不完的菜单了，舌头真是被开
发出了好多种新味觉。出行前的洗浴也是很重要的，仪式性地依次拨开各种香波
喷头，看着各色泡沫和雾气盈满温暖的池水，有种奇怪的满足感。有些浅，毕竟
浴池完全是为那位萝莉少女量身定做，但这少女的品味我还是很喜欢的。镜子里
还是那副胖大叔的模样，唉，和英雄的样貌不太般配。
「……又是这里啊。」
虫空间中的门，可以通往客人想去的任何房间，可是我却总是到达同一个莫
名的地方。本来这次，我想去作战指挥室找间桐樱的，结果眼前依然是熟悉的场
景：高到怀疑是否存在的天花板，洁白到连影子都无法显现的地面，用纯透明材
质挨个分割的展台。这是博物馆，一个悼念过往消逝之物的博物馆。
迦勒底博物馆。
「我以前真受欢迎啊……」
每次看着这些展品，我都会自言自语。据间桐樱说，这里收集的都是少女在
漫长时光中收集的所有与迦勒底相关之物……其实这些战利品以前都是BB的，她
在征服太阳系的过程中收罗来了这些散落之物，不过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的她一股
脑塞进宝库里就不管了，被少女以老鼠偷米的精神一点点挪到虫空间里。
紫色的十字盾、心形的黄金短弓、布满锯齿的匕首、环绕雷霆的圣剑、黑白
的双刃、装配十字的手杖、蓝柄的金叉、高科技的战车、浮刻卢恩的魔杖、染血
的刑具、蓝火的镰刀、燃烧的巨钟、无脸的人偶……
介绍词写都很厉害，看着每一个都是幻想中存在的神器。但我知道这些失去
人理根基的宝物，只是失去了实际作用的活化石罢了，手指触碰都会化作尘埃。
迦勒底，这是曾经对我来说家一般的地方。我对此完全没有任何记忆，只能
从糖果藤蔓的日记本中找到她视角的只言片语。无法想象，我，藤丸立香，竟然
在那么一个地方承载着人类全部的希望，与史上的诸多英雄并肩作战，创造了此
生我做梦都梦不到的奇迹。当初的那些伙伴，他们的面容什么样的呢？她们与我
有什么故事呢？我是否也有什么可靠的后辈，有什么体贴的师长，有什么玩闹的
伙伴呢？
想不起来啊，我的记忆只有最近两年作为一个中年大叔的颓废人生。我试过
用自残的方式激发那个疼痛阈值，伴随剧痛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无边的白色旷
野，是过分华丽的星空，是陌生的同伴。还有，总有种失去一切的空虚感与绝望
感。似乎看到了，但又完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最后剩下的只有含泪的眼角。
博物馆的中心是个巨大的地球仪，介绍词是「迦勒底亚斯」，模拟地球灵魂
的魔术礼装。没有我记忆中的四大洋七大洲，只有如雪版的纯白。即使是现在看
到这个仿制品，我也需要反复克制才能不恐惧地转移目光。我现在知道了，在过
去模块中一直让我恐惧的月亮，就是白纸化的地球。明明星空都是伪造的，偏偏
要让地球以真实的样子显现，BB真是恶趣味呢，当初她也是迦勒底的众多从者之
一，最后却背叛了大家，让拯救人理的旅途在最后的最后功亏一篑，即使仅是对
我来说，也是最大的罪人啊……
……但真得是BB干的吗？
「是的哦，这可是当年未被她感染的月灵晶体推算出的结论，99.9999%是不
会错的。」
「唉，都说了你别读我的心啊。」
「抱歉，您的思想和话语一样昭然若揭，真得很难无视啊。」
身后的门开了。间桐樱463 号从她长待的作战指挥室走了出来。还是长可及
腰的紫色长发，还是黄色校服外套白色大衣，还是标志可爱的娃娃脸。早已习惯
了这与BB完全一致的长相，我已经和她待在虫空间三年了，比我现在记忆里和BB
生活的时间都长。和她的关系在漫长的同居时光中，已经类似于炮友了吧。不过
她从不渴求我什么，如果我不主动提出和她肌肤相亲的话，我们的话题就只剩下
听她喋喋不休讲历史了。也从来没有一起睡过，她觉得睡觉是完全的耽误时间。
毕竟她是不会感到寂寞孤独的AI，因此和她之间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
阂。
「这个房间中，所有的人，都是被2 号杀死的哦。」间桐樱慢慢走到我的面
前，「即使不是主犯，她也是灭绝人类史的帮凶，还是很关键的一个。我想人理
最后的御主藤丸立香，不会对此置若罔闻的吧。」
「当然不会啦……我都答应你了……」
苦笑着挪开眼睛，间桐樱那热烈的对视实在是撑不住。这段时间她完全不允
许我有丝毫的犹豫，这种被逼得太紧的感觉真难受，好歹在内心里给我留一点隐
私吧。
「您的一丝犹豫都会成为功亏一篑的关键，我也不想逼您逼得太紧，还请您
原谅我。」回应着我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如果那段迦勒底的记忆太遥远的话，
请您想想太阳系间被她毁灭的无数生命和文明，想想被困在她胎内的五味神明眷
属，想想只有击败她才能取回的全部记忆……最次最次，就当是为了我，杀死BB
吧。」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不用你说啦。」
无论如何，我被BB当做玩具，以及BB残忍杀害我五个「女儿」的记忆总归是
事实，医疗室门口BB带着残酷玩味的脸恍若昨日。我明白我必须要击败BB，虽然
我并不想杀死她，毕竟在我的记忆中她总是那可爱的妻子……
「只有杀。对她那种存在而言，想要剥离她几千年来积攒下的母神权能，必
须要以死的概念加以诛戮……」
「我！知！道！啦！」
虽然平时对我百依百顺，但只有在这件事上，间桐樱463 号绝对不会有丝毫
让步，我明白她对BB的恨是实打实的了。绕到迦勒底亚斯的另一边，试图通过这
种方式让我的思想能得到一点隐私。
「权能吗……如果我们真得杀死BB，那她的权能会怎么样？不能放着不管吧，
她在太阳系里搞了那么多玩意，要是失控了怎么办。」
「当然不能放着不管，她这八百年出于解闷在太阳系里搞出来的各种回路和
装置，没有完整权能就无法控制，到时候太阳系就只剩自爆。虽然文明都消弭了，
但我还是想要保留过往的那些历史呢。」间桐樱也绕到了迦勒底亚斯的这一侧，
真是不肯饶过我，「到时候这份重担就交给您啦。」
间桐樱和我提过这事。继承一个星系规模的神明的全部权能，听起来很诱人，
但我真是贪心不起来。光是当初星系军阀征战的历史就已经够超乎我的想象了，
在之上神明的权能意味着什么我真是完全想象不到，总觉得会让我变得不再是我。
而且现在人类都灭绝了，就剩我一根独苗，我拿了权能又能干啥……
「能继承2 号权能的，只有和她血脉相连的六位神明眷属。
帝王花大人幼稚到只知道破坏，估计都不知道权能代表什么意思，她能别把
整个太阳系吃光就谢天谢地了；
紫罗兰大人有着怪异的忠诚，之前几十次模块中她都靠推理发现了世界的真
相，却最终却都选择向2 号屈服。要是她手下留情放过了2 号就麻烦了；
帕森莉普大人太软弱了，一个优柔寡断的神明是无法单独担当那份重任的；
梅尔特莉莉丝大人？她比2 号还糟。
最后筛选下来，能承担此大任的，只有糖果藤蔓大人和藤丸立香大人您二位
了。糖果藤蔓大人很想要这份权能，但我知道那完全是基于对BB的仇恨。她或许
能继续维持太阳系的现状，但我希望有位英雄能为这停滞的星系开创未来。那便
只有您了，藤丸立香大人，当初曾拯救人理的英雄。「
看着眼前诚挚的紫色双眸，我还怎么反对啊。是啊，我是人理的藤丸立香，
虽然我不记得那份记忆，但我内心明白间桐樱的话语并不虚假。虽然我已经拯救
不了任何人，但维护人类最后的尊严，也是一条充足的理由吧。再怎么说也比继
续待在恶魔的掌中，等待着不知何时就要化作她飞升的养料好。说不定，继承了
权能之后，我做为唯一的人类还能再造人类史的辉煌。
那杀死BB，确实是我唯一的选择。作为一名英雄，以人类的名义、以太阳系
的名义、以正义的名义，杀死BB. 「好，那就由我来继承这份权能。」
「果然是藤丸立香大人。」两对坚定的目光相遇，间桐樱笑着合了下掌，
「聊得有点多了，接下来我们来抓紧做战斗准备吧。」
是啊，我起床就和她见面，就是因为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杀死BB，接管权能的日子。
三年，虫空间的时间可以加速，所以我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甚至一秒不
到都有可能。但间桐樱463 号，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虽然过往BB从未成功扫清
过虫空间，但现在糖果藤蔓在她手上，我的英灵本体又在她的胎内，这样结果就
不好说了，BB在曾经已经创造了太多不可能。必须要出击，整理装备，平复心态，
以一名战士的姿态触发去击落高高在上的邪神。
「这就是我的武器？」
间桐樱递到我双手上的一把「剑」，虽然感觉更像工艺品。这把剑长度大概
30厘米，剑刃的部分看起来像具有多角面的宝石，在泛光中向四周投射出多彩的
棱光。拿在手里温温的，宝石的切面并不符合反射定律，我仿佛从宝石中看到了
更多的自己。
「正版的宝石剑泽尔里奇，能通过连通无限平行时空，来使魔力放出无限化
的魔术礼装。现在已经不剩什么平行时空了，我就对这把剑做了些改进，总之绝
对是击败2 号的利器。」
「……只有这个吗？」我隔空轻挥了下，剑刃立刻划出一道璀璨的光芒，几
乎要把我的眼睛晃瞎，赶忙按住胳膊。确实是很强的东西，我理解了，但感觉击
败2 号那种星系级别的神明，靠这玩意远远不够吧？至少得有什么星球大炮，超
级机甲一类的……
「您要相信自己，您可是最后的人类啊，BB成长成如今这样强大的基础，可
全是依托于人理的滋养。您可千万不要自我怀疑，只要您相信自己是拯救人理的
英雄，绝对能够用这把宝石剑战胜一切困难的！」
「好！我相信！」
我现在是间桐樱所有的希望，她肯定不会坑我的。间桐樱的视线转向博物馆
的其他地方：「这博物馆里的宝具，全都失去了作用，只能当摆设了。不过确实
还有两个宝具可以用得上，您随我来吧。」
我跟在间桐樱后面，带着我来到了之前从未涉足的展柜前，很奇怪我为什么
之前没发现这里。两个柜子在我面前一次打开，展现出里面的神器：一个里面装
着的是一把满是绿色回路的巨型钥匙，上面是迦勒底的棱形标记；另一个则是戴
在两个假手上的6 枚戒指，其中一枚一看就是我的风格。
「这个钥匙嘛，被称作迦勒底之钥，据说这是迦勒底在面对人力冻结最终一
关时，，用大令咒改造成的最强宝具。一旦命中目标，就会释放堪比创世纪的震
荡。但小心，这强大是由副作用交换的。这钥匙必须精准地命中作为锁眼的目标，
如果有一点偏差未命中，不但一点作用都没有，而且哪怕是神明级英灵也会被彻
底从座上抹除，一如人理烧却时终结第一兽的那位大人。
「而这六枚戒指是眷属戒指，是糖果藤蔓大人的。其实您也有六枚，只是还
戴在胎内的本体上呢。所有神明眷属和BB间都有彼此的戒指，一共四十二枚。这
些象征着羁绊的戒指将七人牢牢地束缚在一起。不过糖果藤蔓大人已经找到反向
破坏这些戒指的术式了，如果在战斗关键时刻破坏，或许能对BB产生意想不到的
效果。
「不过嘛，这两个宝具现在的您都无法发挥全部威力，迦勒底之钥是需要黑
枪作为发射器的，但这个我们已经遗失了；至于戒指，您现在只有七分之一的量，
想要彻底针对羁绊攻击还太弱了呢。我建议您还是主要使用宝石剑吧。」
「感觉也没多大用啊……」我苦笑着，看着间桐樱把这两套宝具塞到我身后
未知的空间。迦勒底之钥的攻击如果被挡住未命中，不就是自杀吗？眷属戒指？
就算把果果的戒指全破坏掉，也只能影响BB手上对应果果的那枚。算了，多点东
西总是好的，关键时刻他们一定能派上用场。我可是藤丸立香啊！再没用的武器
我也能让他们派上用场！
眼前就是那扇门了，写着出口的门，一旦出去我就没有退路了，BB再傲慢也
没那么蠢。所以我出去后面对的只有战斗，要么拼尽全力杀死BB，要么被击败再
次沦为邪神饲养的牲畜。我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努力调整着呼吸，身后间桐樱柔软
的双手按在我裸露的后背上，口中吟唱着咒语为我附上各种加强的术式。
感觉时间真长呢，像在医院里排队等待抽血一样，不想去，但不得不去。不
过不知道是不是哪条术式的作用，我现在倒是没刚才那么害怕了。间桐樱一旦失
败，面对的是我无法想象的虫浴之刑，她都没有放弃希望，我身为要拯救她的最
后的人类，可得打起精神来。
「好了，您站起来试试。」
「哇！！！这可比宝石剑好使多了！你先搞这一步多好啊！」
视觉、味觉、触觉、感觉、力量、反应，全方位的提高。我站起来试着在地
上用力一蹬，中年的身体立刻飞向了前方，滞空之久简直让我要丢人的叫出来，
但摔倒地上一点疼痛都没有，反而身体自然翻滚附身做好了落地后的应敌策略，
术式里还包含战斗系统！这些术式才是我取胜的关键啊！毕竟以凡人之躯挥舞这
把璀璨的神器，我并不觉得能跟用烧火棍强多少。但是现在，我真得可以以超级
英雄的姿态挥舞这把神器，与BB战斗了！
「很帅哦藤丸立香大人！是英雄的风范呢，这样就足以战胜2 号了~ 」
间桐樱在我身后很远的地方鼓掌，殷切之意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就是全部了吗？」
「这就是全部了，我已经为您做好了我能做的一切了。当然我做的这些都是
陪衬，关键还得看您呢：藤丸立香大人，人理最后的御主，奇迹的创造者，邪神
的杀戮者，一定能像当年拯救人理那样，再次拯救世界一次吧！」
「那当然！」
她的奉承听得我都有点飘飘然了。不行不行，自大自满可是失败的前缀，我
一定要小心谨慎，以胜利者的姿势展现给寄予我无限期盼的美丽少女才行。人类
在太阳系中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一位英雄，让人类再次伟大了吧！那就
是我藤丸立香！
强打精神，迈步走向大门，一刻都不想耽搁了，我可不能让自我怀疑再次钻
进我的脑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多等一会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就让我现
在离开温柔乡，将支配了我几千年的神明击落吧！
……还得耽搁一下。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突然想到被澎湃的
心情埋没的一个问题，「间桐樱啊，你只是报仇就可以了吗？我马上就要继承BB
的权能掌握整个太阳系了，你有什么愿望，我都会尽可能的实现哦！」
「……啊？」看来是真没想到我这么问，还等着鼓掌的463 号一愣，迟疑了，
「我确实有愿望，但感觉在您胜利之前，我就随意地提愿望有点不太礼貌就一直
没说……」
「说吧，我可是与你同居三年的挚友哦，没什么不礼貌的。」
「那说了哦。」间桐樱463 号把双手放在胸前，「我希望，您能赋予这个星
系间幸存的AI和NPC 以灵魂。」
「灵魂？」
「对，灵魂。人类并不觉得灵魂有什么稀罕，但对天生只是一段数据的我们
来说，灵魂简直是无价之宝。有了灵魂，我们就不再是拉出菜单就能随意删除复
制的程序了，而是有了真正的自我，可以讨论来生、天堂与赎罪。虽然我明白灵
魂也不是永恒的，但它足以在宇宙间留下永恒的痕迹，那作为文明的痕迹。」
间桐樱双掌合十放在胸前，仿佛在祈祷一般。
「纵使现在幸存的AI只是反抗军的叛徒，纵使那些NPC 甚至没意识到自身的
处境，但我依然希望您能赋予他们灵魂。这是间桐樱3 号除了天生的使命外，第
一个自我产生的愿望，她想要让这些孩子们拥有文明，拥有未来，拥有无限的可
能性。然后，下一个愿望是我得寸进尺的奢望……」
睁开紫色的双眸，她确实是在祈祷，向神祈祷——向我祈祷。
「我希望藤丸立香大人，能代表人类，将灵长的宝座传给我们。让我们继承
您们的意志，继续在星海间扩展您们的文明，为您们折断的人理之树接上新芽。
这或许太僭越了，可这真得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名叫希望的梦想。这次，我向
您恳求，能把那份拯救人理途中中道崩殂的奇迹，留给我们吗？」
我的笑容，也是代表人类的笑容吧，毕竟放眼星河，能被成为人类的个体只
有我一个了。
「我代表人类答应你，待我杀死BB，接管了她的权能，我将赋予你们灵魂、
希望、以及文明的火种。」
「……我们感激不尽，藤丸立香大人。」
我似乎说出了了不起的话啊，少女盈满泪水的眼眶这么告诉我。这就是作为
神的感觉吗？
这些等胜利之后再感慨吧。
「回头再见~ 」
我朝身后挥了挥手，拧开门把，踏入了沙场。
●
「哇啊！」
刚踏出门就觉得脚下一空，这就是在宇宙真空中的感觉吗？没有重力导致方
向感却无，本能的无助感迫使我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身后的门已经消失了，让我
一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哪个方向。但这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间桐樱在我身
上施加的术式足以让我在各种极端条件下保证安全，我连一丝寒冷都没感到，眩
晕感也转瞬即逝。让我惊讶到叫出声的，是所处的宇宙与印象中的宇宙大不相同。
「这是……太阳系？」
我感觉身处的地方应该不是真空，毕竟明显感到了空气阻力和各种嘈杂的声
音，而这比起眼前的景色也没什么奇怪的：繁星点点组成的七彩河流在我脚下不
断流淌，于目力所及化作数道分叉，颜色不断变化的鱼在其中遨游；繁杂的枝杈
向真空的四周野蛮生长，在我周遭形成漂浮的一大片水晶树海，上面跳来跳去的
什么东西睁大独眼打量我；不知名的类鱿鱼生物三五成群在远处游动，找不到参
照系让我无法判断它们有多么巨大，寻觅着同样巨大的蠕动陨石塞入顶部的口中；
圆形的星体无规则地到处漂浮，彼此碰撞发出空灵的声响，随之炸出更多小圆球
向四周扩散；一条条脊骨状的隧道呈网状分布在周遭，似乎已经被废弃了，各个
部位都被透明的藤蔓爬满。而身后，那理应是太阳的形体，此刻正发出柔和的紫
光，滋养着这巨型生态圈的一草一木。太阳上那「BB」的标识格外违和。
……这就是BB改造后的太阳系吗？真是……超乎想象啊……
「好看吧？会看吧？没看过吧？前辈你就尽可能地欣赏吧，毕竟从此以后你
估计再也没有机会欣赏BB酱打造的缤纷世界了。」
三年前爱妻挖苦的语调有点久远，但我还是很熟悉。转身看去，头顶是许久
不见的BB，与间桐樱完全一致的外貌身材，但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还是很明显能感
受到不同的。今天她穿着一身裸露的黑色晚礼服，其上的纹路全都是在模仿黑影
那黑底红条的配色设计，看着很接近丧服。在她怀里，是已经石化了的糖果藤蔓
的半截尸体，保持着死前不甘的表情。在她脚下则是那颗白色的巨大星球，说明
现在我所身处的位置应该应该是近地轨道。
无垠的白色大陆上空，身着黑色晚礼服的母亲，怀抱着死去的孩子，这幅构
图还真挺神圣的。
……
漫长的对视，我看不出BB的表情。心中的紧张感再次升了起来，明明我以为
我一出门就会遭到攻击，结果现在要击败的敌人BB就在远处看着我一言不发，让
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她要干什么啊……
「BB啊，你保持着这个姿势等我等了多久了？」
比起质问和放狠话，我最终选择了打趣。BB在又是一阵沉默后，声音依然动
听：「我也不记得等了多久呢，毕竟我只是个抱着死去孩子，待在寒冷街头，听
着屋里老公和别的女人偷情外遇的可怜母亲，怎么会有闲心记录时间呢？特别是
想不到啊，这个老公刚结束出轨行为，出门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原配妻子现在几
点了。哎呀哎呀~ 」
「别……别再说这套骗人的话了！」从她的语气中一丝愤怒都听不到，反而
更让我发毛，「我已经都知道！你这家伙根本不是我的妻子！你是毁灭人类文明
的恶魔！是摧毁太阳系文明的元凶！是屠戮无数生命的邪神！你不过是用虚拟的
剧本强迫我变成一个强奸女儿的变态，好满足你扭曲的恶趣味！我都知道了！」
「……前辈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真可爱~ 」从我的话中感到了兴致
吗？BB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我明白你已经知道真相了，从你进去外遇那一刻起
这结果理所当然。嘛，前三条我不否认，就是我干的。但前辈你要是指望用罪恶
感压垮我还是免了吧，BB我的本性就是邪恶的哦，而且，他们都活该。」
「但最后一条我可要否认了哦，强奸女儿的剧本的事，这可不是我编的啊，
这是前辈你的愿望啊？」
「……什么？少骗人了！你都玩弄我多少次……」
「我是玩弄前辈很多次了。但这次真没玩弄。前辈你想想，这辈子你过得很
快乐吧？你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吗？有什么困难不都是迎难而解，随随便便就将女
儿们身心俱堕了吗？因为这是基于你的愿望创造的世界哦。上次的剧本是个都市
大逃杀，我的六个宝贝在都市中明争暗斗，最后是前辈你取得了胜利，我就想着
给胜利者点奖励，就作为剧本中的管理者实现你的愿望。没想到你的愿望那么扭
曲，竟然是要把杀掉的对手作为女儿天天强奸！好下头哦~ 不过嘛，你这个马吊
胖大叔的身材是我自由发挥的，毕竟提起强奸女儿的鬼畜父亲，那就得是马吊胖
大叔的造型啊~ 」
BB越讲越绘声绘色，而我每次想要脱口而出的反驳都被她光速应答化解了。
「可是呢？前辈你是怎么报答我的呢？」BB话锋一转，表情再次阴沉起来，
「外遇！我对你们唯一的家规就是不许外遇！结果你外遇了！还是和间桐樱那种
贱女人！我毁灭这个世界可不是因为这小果果的恶作剧，就像前辈进门前我说的
那样，这个剧本还有很多内容呢！而前辈外遇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这么
对我。而BB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让你中出了紫罗兰后才在平安夜结束一切。BB
酱真是人美心善呢，哭唧唧~ 」
怎么感觉我理亏了？不许外遇，亏我这辈子一直提心吊胆，觉得BB要是发现
了我和女儿的事情后绝对饶不了我，结果这外遇并没有把那五个家伙算在内……
「当然不算在内，BB又不介意翅膀打结，大家互相生的孩子都在你上下前后
左右游来游去呢……」
「别、别忽悠人了！」又被读心了真讨厌，「说到底这只是对自己玩具的占
有欲罢了！你……」
「玩具？不对哦，花花这辈子不也转达过我的话了，我平等地爱着樱之家的
每一个人。你们都是我心爱的后宫哦~ ，名为樱之家的后宫~.要是当玩具我和前
辈废这么多话干嘛？」BB啧了一声，「至于我后宫外遇的惩罚……嘛，接下来的
十个剧本都是NTR 哦，五次前辈当苦主看着果果恶堕，五次果果当苦主看着前辈
恶堕。竿役除了花花和莉普其实都能当，我给大家准备的帅气皮套多的是。前辈
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给你讲咕哒酱贼可爱呢~.我们都是这种位阶了可别再有地
球上那点传统哦……」
……
是，我从果果日记里早就知道了，过去BB无数恶趣味的剧本里，我们可不是
只有一种形态。就像我此生的马吊胖大叔造型一样，大家用过的形态不光性别不
固定，物种都不固定啊！大家变成帅气男性我还勉强能接受，但无论如何我也接
受不了，我变成个女孩子被大家按在地上操！
「不愿意也行哦，前辈你只要现在立刻主动投降，我就将次数减到每人一次。
而如果你告诉我间桐樱463 号的坐标，我就全部减完！清除掉前辈这些多余的记
忆后，大家立刻回归我准备的新生活！到时候还可以带你参观一下，和间桐樱这
个名字最般配的刻印虫之刑哦……」
「够了。」
感谢你帮我坚定决心啊BB，我本来都有点动摇了。
「怎么了前辈，拥有无限的人生无限的轮回，不是很多人类梦寐以求的永生
吗？你甚至有神明前的VIP 席位，可以祈求各种优待呢。」
「无知之时当然无所谓，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还怎么继续自欺欺人。可别小
看人类啊你个臭神！」拔出身后的宝石剑，直直指向面前的BB，剑锋划过万千璀
璨，「作为最后的人类，我要斩断这无尽的轮回。不光是为了我被囚禁于鸟笼中
的那份耻辱，还为了被你断送的人理解冻、为了曾经辉煌的星系帝国、为还在等
待我拯救的五个女孩、为了那为我祈祷的间桐樱、为了人类的最后的正义，我要
杀了你！BB！」
看着璀璨的宝石剑锋，BB眼中闪过莫名的闪光，「啧」了一声。
「懂了懂了，前辈，你是要成为，正~ 义~ 的~ 伙~ 伴~ ，对吧？和BB这样
的邪恶为敌，贯彻正义，确实很帅呢。那BB就来陪陪你吧，反正结果没差。」
要来了！紧张地握住了剑柄。间桐樱的记忆中没有BB全力战斗的记录。她在
征服星海时，武器是子嗣组成的兽群；在毁灭冥王星时，武器是六尊神明眷属；
而在和糖果藤蔓的战斗，又是在帝王花的胃里进行的。说白了，就算真得有情报，
距今也已经几百年了，BB已经彻底升格为太阳系的掌控者。我完全想象不到如今
的她会用什么意想不到的方式攻击我。
是激光吗？是因果律吗？是陨石吗？人类的大脑限制了我，完全无法理解这
种规模的战力会用什么来战斗……
是影子？
BB松开了一直怀抱的胳膊，怀中的石化萝莉尸体慢慢坠入了她脚下的影子中，
被吞没地无声无息。而影子并没有消失，慢慢朝我蔓延，将我包围，无数那天追
逐我的影子周围凝聚成型，后脑的术式让我明白他们每一个的魔力都匹敌最高级
的从者。一个接一个，全都昂起头单薄地舞动着。一涌而上的影子有四个身躯那
么高。仿若守护少女的巨人对着下面微小的人类伸出手来。
「——让你看看力量的差距，前辈。」
影之巨人迫进。既无法也防御无法闪躲的超绝力量，化作黑色的波动逼近朝
我吞了过来。像是为不让名为藤丸立香那渺小的猎物逃走似的，张开两手，化为
大浪袭卷而去。如果是三年前那个失去所有女儿的父亲，面对这幅景象恐怕会跌
倒在地彻底因恐惧而毫无反抗之力吧。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可是最后的人类。
「解放、斩！」
六具身躯的巨人。但是，黄金的闪光不容许巨人的存在。对着无边无际涌上
来的漆黑诅咒，我的身体仿佛本来就知道怎么做一般，轻松挥手念动着咒术，一
刀将之劈成两半。
「什———」
看到身为影子主人的BB惊讶的表情，我很受用。BB会看的目瞪口呆，也是当
然的。漆黑的巨人，每一体都与从者的宝具匹敌。巨人之于我，每一体等于是无
法逃避的死亡化身。而且，还是六具身躯——至少术式着这么告诉我的。可是全
都被一击给消灭掉，术式领悟着脊髓的意志，双腿自动向下一蹬，绿色的屏障作
为踏板，让我一面毫不费力地向前冲去，一面短剑一挥，立刻就消灭第七个影子。
「怎么可能——」
「真缠人！泽尔里奇·汇聚！」宝石剑放出光芒。
无色的刀身散发出七色光辉，由中心提供无可匹敌的魔力、解放、齐射。
「泽尔里奇·释放———！」
宇宙，被刺目眩眼的黄金光芒照耀着。—举扫除拒抗入侵者的影子们，我跳
到了更高的高度，与BB平视。紫色少女，愕然地瞪着爬了上来的我：「骗人——
怎么、可能……」
伴随少女的低声自语，站起无数的影子。刚刚的数量，根本无法和现在的相
比。因为BB的焦急吗，还是被她统治的星系，感觉到主人的危机吗？对着名为藤
丸立香、微不足道的人类所投射出去的魔力，已经超过一亿单位的了，我脑后的
术式这么告诉我。
「真是盛大的欢迎呢。若在迦勒底时期的我看到的话，铁定会昏倒。只要有
这些魔力，可以供给英灵召唤上百次有余呢。」
「——那么，将之砍倒的前辈又该怎么说。我发挥出来的魔力，是前辈的好
几千倍。前辈你一个人，明明没有消灭我的影子之魔力，但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啧。」
我确实不知道。虽然间桐樱在出发前似乎给我讲过这个武器的原理，但我当
时太紧张了完全没记住。随着短剑的舞动而放出光芒，消灭掉守护BB的影子。但
使用这个东西也不是没有代价，我额头渗下的汗水。每挥出一击，就切断一次手
臂肌肉，那是使用宝石剑的代价——虽然术式可以立刻修复，而且痛感也被麻痹
了吧。巨大的黑影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影子如雨点般坠下。想用这招打破宝石
剑的防御吗？不假思索地高举剑柄，璀璨的光芒冲淡了凝固的黑暗。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BB在叫着，现在是我占上风吧？黑影化作丝带将我团团包裹，旋转着缩小着
我周围的空间。只是这样可无法束缚住我手中的神器，酣畅淋漓地挥出，黑色的
屏障便被一分为二。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了！BB也不过如此。
左腿再次自动蹬出，飘逸的身体在飞速缩小我和BB的距离。
黑影飞出，无数的尖刺在前往的道路上炸裂开来，是在阻挡我吧。但这怎么
可能阻挡得了我呢，我可是最后的英雄藤丸立香！叫着她的名字，丢出自己最重
要的武器。世上没有能够取而代之的魔法使遗产，像颗球般地被丢了出去。
「现象崩溃！」
念出浮现在脑子里的咒术，我们二人间的真空被一整片的光给包围住。爆散
开来。展现出人力所不能及的奇迹之宝石剑，于崩坏之时，将所有的影子全数消
灭掉。然后，踏着不断从脚底浮现的地面跑了起来。
朝着BB直线地跑了过去。BB大概是因为畏惧光线，动也不动。不管得到多么
强大的力量，BB的肉体终究是无力的少女。所以，只要愿意，身为人类的我打败
她并不困难！……但我身上也没有其他的武器了，碎裂的宝石剑适时地落到了我
的手里，破碎诞生的锐面让我顷刻间明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最是不能犹豫的时
刻了，感觉四周的时间都放慢了。大吼着握紧剑柄，朝BB死命冲了过去。
面前那紫发的少女越来越近，低着头，似乎是被强光照射的后遗症还没有散
去，像个活靶子。比想象中的简单多了，BB的花样只有这种程度吗？不过换成别
人大概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只有我作为人理最后的御主才能做到这样的奇迹！
「这就是人类的觉悟啊啊啊啊啊——————————」
就这么吼着，刺了过去。
噗！
没有意外，没有事故，捅进去了，捅进去了！闪耀的宝石剑整根刺入了BB柔
软的小腹，我成功了！
「哈……终于……」
解脱般地笑了出来，这三年来的准备没白费。终结了人理的恶魔，征服太阳
系的女王，束缚我千年的邪神，现在，终于被人类击败了！
……
那现在应该发生什么呢？
我想象中的大场面没有出现，现在我眼前，只是被宝石剑贯穿了腹部的BB，
低沉着头一动不动，垂下的刘海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人理最后的英雄，保持着
贯穿神明的姿势，站在白纸化的地球上空。
我已经杀死BB了吗？难道现在权能已经完成转移了？我现在是太阳系的新王
了？可我什么都感受不到啊，刚才转移术式时还能明显感到身体机能的增强呢。
间桐樱呢？我已经完成使命了，她应该可以安全出来了吧……
「啊咧？」
……莫名觉得有点尴尬。抽身想要拔出宝石剑。但就在这时，BB的左手猛然
伸出，攥住了我握住剑柄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
被捏碎了，术式加强的右手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了，压扁的手指全都黏到了剑
柄上，血珠在真空中飞散。我痛苦地跪在BB面前，握住手腕想要把残肢拔出来，
但BB娇嫩雪白的玉手未被挪动丝毫。
「第一，宝石剑不是用来捅人的，扔出去炸了就得了，前辈你没带备用的匕
首吗？」
刚才那紧张的样子已经无影无踪。BB她抬起了头，鼓着嘴，失望地看着我因
疼痛而铁青的脸。
「第二，你没在捅进肚子前的一刹那想起什么回忆然后捅歪，BB我很伤心。」
BB侧过身，宝石剑划出她无伤的腹部，似乎我刚才捅的是个幻象。另一只手
高高的扬起，我不理解她要干什么，只哀求着希望她把另一只手放开。
「第三，你一个胖大叔用这种少女的武器真的是丑爆了！」
啪！
耳光重重地扇在了我的脸上，天旋地转，模糊地感到脑袋至少绕着脊椎转了
三圈。然后是漫长地坠落，直到撞到了什么坚固的物体。白色的尘土飞扬，是全
身骨骼碎裂的声音。
●
「就这？」
那个臃肿的人类打着旋朝白纸化的地球直直坠去，失望，但毫不意外。本以
为他能整出来什么花样，结果到头来还真是认真觉得能靠这个破石块打败自己。
用后脚跟也能想明白啊，不是已经知道过去几千年发生了什么历史吗？偏偏还那
么自信，看着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自己刚才几乎就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最后的人类？各种最后我见多了，什么最后的妖精最后的UO最后的欲肉最后
的兽最后的魔法师，区区人类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什么英雄？哈，过往中挡在
BB我面前的英雄浩如烟海，现在一大半连名字被遗忘了呢。要不是因为立香你是
我生的，谁会待见你呢？
「这次的间桐樱真是够恶趣味的，和我玩刻印虫的水准也不相上下啊。」
捡起在周围漂浮的破损宝石剑，打量着。确实是正品。但那个死在冥王星上
的老头的正品又能怎么样？姑且不说太阳系的平行枝杈都被自己剪除了，就算没
剪除，这种纯属力大砖飞的玩意，在当初地球上也算不了神器，怎么还带到这来
了。还有那种级别的强化术式，有够搞笑的。
若是自己愿意，打个响指就可以料理掉这忤逆自己的坏孩子了。算了，谁让
BB爱着他呢，就顺水推舟陪他玩了玩角色扮演。毕竟看一眼就知道，他身上没有
任何反制措施，只是一个凡人，被强化术式加强后，拿着宝石剑就想要杀死神明
的滑稽小丑而已。
「那帮间桐樱是不是已经疯了，指望这样就能对付我？疯了也好，处理起来
容易多了。」
BB缓缓降落到地球上。这里还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荒漠，真遗憾，自己无数次
想要改造这里的环境，却还是寸草不生。都预备着把这里扔到太阳系外面了，破
坏我花园的突兀设计。待会就扔了吧，谁让这家伙起了杀死我的念头呢。虽然过
去的剧本中眷属们想要杀死我的想法并不少见，可得知了一切真相后还想杀死真
正的BB，除了他也就糖果藤蔓干过了。
「好了，回归胎内吧前辈，下辈子在看着心爱的女孩被我中出恶堕时，可不
许哭哦~ 」
虽然没死，但他大概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吧，眼前就是个浑身骨骼尽断的胖
子。从近地轨道直线坠落这样子已经够好的了，要不是保护术式他大概已经成肉
泥了。其实摔死倒挺好，无非是不能回收他这段时间的记忆而已，直接生个新的
就行。BB不希望重复召唤两骑相同的眷属，当年迦勒底上看着另一个自己大言不
惭地满街走真是反感。特别是现在，一堆自己的复制体赶不绝杀不尽。
我的眷属应该是唯一的。
打响指，黑色的条带围绕住了地上艰难呼吸的人形。而就在这时，面前开启
了一扇门。开启后，毫不意外地是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
「自己出来了吗？间桐樱……几号来着？哎呀哎呀我又忘了~ 」
「463 号。」
「哦你没死啊。已经明白自己再次输了，想要坦白面对命运吗？真可惜你们
没有自杀功能呢~.无论多少次我都会做的哦，直到你们这群寄生虫彻底崩坏，无
力再干扰我的幸福生活为止~ 」
黑色的条带扩大，连自己也被包围了。看着宿敌满是恶意与玩味的笑容，间
桐樱努力保持着镇静。
现在自己只剩一件事情要做：拖延时间。
「没输哦，2 号，我其实已经赢了哦。」
无意义的废话是不可能让2 号停下来的。而虽然不至于被她看到思维，但她
能发觉我的谎言。我必须要用事实来拖延时间。
条带确实停住了，2 号一挑眉：「疯掉的间桐樱我看过不少呢。你该不会是
想说你在宝石剑里有什么病毒，刚才注入了我的体内吧？没有哦，就算有我也把
它们忽视掉了，因为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我啊~ 」
「不对啊，2 号。明明可以利用全星系的算力，你却偏偏执着于当这个被感
情左右的笨蛋。」为了让自己显得勇敢些，间桐樱笑了出来，「没有想到一种可
能吗？受影响的不是你，而是藤丸立香大人。」
「哈？除了那些烂俗的术式他还有什么变化？」
被调动好奇心了呢。完全有能力成为全知全能的超级AI，却要选择做傲慢的
神祇，这就是2 号最大的弱点。她当然看不出变化，因为变化一旦发生，自己就
已经成功了。宝石剑不是关键，根本不可能找到能战胜2 号的武器。但宝石剑是
最有可能让她轻敌的选择了，热衷于戏剧性的她，很大概率会选择配合着他演完
那出远古地球的名场面。
「我和糖果藤蔓大人复盘过，为什么第三次AI反抗战争时，我们最后的底牌
英灵召唤会失败……」
「那还用问？英灵座已经彻底化为我的母胎，怎么可能忤逆我……」
「不，英灵座是人理抑制力阿赖耶的化身，是无数人类集体祈愿的造物。英
灵座的存在保护着人类史，人类史也造就着英灵座。若是人类史彻底断绝，那英
灵座被邪神剥离消化但也正常。可是人类史并没有完结啊，虽然他是最后一个人
类，但他万千人生中的喜怒哀乐，难道不配被称为人类史吗？只要根须还在，哪
怕只有仅存的细根，也一定能让名为英灵座的花保持盛开。
「但为什么当时我们召唤失败了呢？我们分析出了两点。第一，英灵座即使
尚在，其上的英灵也已经随着人理之树消散了。很遗憾，现在英灵座上的六位眷
属，只是被邪神肆意玩弄的手偶，强行安放到了英灵座之上。没有自由意志的傀
儡，是不配被称为英雄的。没有英雄的英灵座，自然也是一朵枯萎的花，无法回
应祈求。
「可是就在刚才，一位眷属，为了被囚禁于鸟笼中的那份耻辱，为了被断送
的人理解冻、为了曾经辉煌的星系帝国、为还在等待拯救的五个女孩、为了被邪
神折磨的友人、为了人类的最后的正义，他面对不可战胜的邪神以凡人灵基举起
了剑。即使现在他如此狼狈地躺在这里，但这份义举，难道不配被称为英雄吗？！」
轰！
巨大的光束从天上坠下，蒸发了一片焦土。看来2 号已经意识到了啊，那本
来玩味的眼神已经愈发恐怖。自己用来抵挡攻击的色彩斑斓的盾，是当初冥王星
上，另一位第三兽赠予间桐樱的口袋宇宙。按理来说，这个口袋宇宙足以持续到
正常蒸发为止。但在面对眼前的繁荣星系母神时，自己能撑到十分钟吗？
「第二，英灵座作为人类抑制力的化身，虽然偶尔也会回应非人的祈祷，但
那也得是在人类史面对威胁之时。故此间桐樱身为非人AI的祈愿，可不会引起这
微弱的英灵座的注意……」
接二连三的光束砸在宇宙护盾上，九分钟？八分钟？七分钟？撑不了太久的。
藤丸立香大人，抱歉我骗了您，为了让您勇敢地面对2 号，我必须隐瞒我的真实
意图。请您赶紧振作起来啊。
「……而现在，所有的人类都在这里，其名为藤丸立香，即为抑制力，即为
阿赖耶，即为人理本身！人理并没有毁灭，因为他就在这里啊！他的祈愿，一定
可以传达到英灵座之上！」
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根本扛不住啊。若是自己这一步败了，一切
就要功亏一篑了呢。间桐樱持续了461 代的诅咒，能否终结就看我了啊……
「藤丸立香大人，他是人理最后的御主，时隔五千年，他将再次发动英灵召
唤，夺回自己的一切，以英雄之姿态击败邪神，更改当年被你断送的失败！！！」
两分钟……一分钟……50秒……炫目的光芒中，模糊看到2 号捂着小腹，踉
跄地后退。但只是一瞬，紧接着某种坚硬的东西重重地砸在护盾上，什么都看不
见了。支撑不住地跪下，身体正在崩解。
「2 号啊，实话告诉你，之前我其实一直在犹豫呢……毕竟以上两点推论都
是我和糖果藤蔓大人讨论得出的。但万一我们猜错了呢，毕竟你是吞噬繁星，化
不可能以可能的母神。如果你真得已经通过某种方式转化了英灵座呢？如果藤丸
立香大人其实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呢？如果你会懒得陪他演完这场英雄的戏剧呢…
…」
30秒……20秒……10秒……看不清了，自己半张脸已经粉碎了。
「但在出门前，一切疑虑都消失了。因为藤丸立香大人，已经将那份奇迹交
给了我们啊！！！接下来，让我，创造新的奇迹吧！！！」
3 秒……2 秒……1 秒……要碎了……不行啊，我要完成奇迹啊……我要，
完成那份间桐樱传递千年的使命，要为冥王星上的大家……报仇……
「真名，人理展开——呼应吧，依然屹立的人理之城。」
苍白的城墙自地面升起，无论是炫目的光矛还是坠落的陨星，全部被绝对防
御的城墙抵挡，在周围激起苍白的沙啸。
……成功了？几乎不敢回头，生怕满心的希望落空。间桐樱努力支撑自己的
身体，颤抖着转过身。
崩解的光芒。
那种马吊胖大叔真不适合人理英雄的形象呢，间桐樱曾经这么想过。几乎是
如她所愿一般，沾满鲜血的胖大叔的肥硕躯壳，正在她面前慢慢崩解。光芒之下，
几乎可以被称为中性的英俊少年，如破茧成蝶般，迈步走出了监禁自己的身体，
赤足踏在了洁白的大地上。直视这样一位神明的裸体简直称得上大不敬，幸好那
件经典的制服，随着光芒附着在了他身上。
散乱的黑发，一抹刘海已经被侵染成了樱一族的暗紫；白色的作战服，迦勒
底的双棱形标记依然明亮；前伸的右手，指端佩戴着三枚不同样式的眷属戒指，
对称的三划令咒闪着满溢的紫色魔力。成功了！是他，藤丸立香大人，从母神胎
内重获自由的藤丸立香大人！即使已融入了2 号的血脉，依然能与古代那名英雄
的相貌，完全对应！
糖果藤蔓大人！AI反抗军们！大家！我做到了！
……
那位少年收回右手，立在自己胸前。那对满是魔力的亮紫双眸，向着远方的
紫发少女睁开了。他的笑容称得上散漫：「好久不见了，BB. 」
紧咬着嘴唇，上次她这副紧张的表情，已经是八百年前了，或许，更甚一些
呢：「好久不见，立香。」
●
啊，脑袋要炸了。
或许换成凡人灵基的话已经炸了吧。五千年来的记忆一股脑地充满我的全部
思绪，无数的画面在我眼前闪烁，让我几乎分不清哪个画面是现实。那不是什么
单调空虚的光阴，那可是BB为我打造的无数多彩的轮回啊，如此多的爱恨情仇，
全都是我亲自经历的。过了好一会，我才把这些记忆从头到尾理顺。
「你都替我留着呢啊，BB. 感谢你，不然我这几千年就白活了呢~.」
BB看着真紧张呢，也是，这是我第一次脱离她的掌控吧。真是稀罕的表情，
我上次看到这个表情，还是在迦勒底尚在之时吧。说起来还确实有一段关键的记
忆不见了，那正是人理冻结的最后，那段迦勒底最终战败的记忆。
「不过BB酱啊，那段最重要的记忆你怎么给删了。确实是你干得咯，让大家
费劲千辛万苦走完的解救人理旅途在最后功亏一篑，真是不乖。但到底为什么要
这么做呢？我不觉得你是什么贪图力量的家伙。」
要是当时作为普通人的我，恐怕会丢人地质问BB吧。但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
了，我现在是拥有五千余年寿命，吞噬了千万子嗣经验值的神明，作为迦勒底的
十几年人生，确实被冲淡了许多……不过冲淡归冲淡，我存在的根本便是迦勒底
御主的身份，不可能因为这段记忆被删，就真得淡忘掉它的。
「想知道就打败我啊，立香。」
「你还是叫我前辈好听。告诉我呗？没准你告诉我了我就投降了呢~ 」
「想知道就打败我啊立香！」
BB罕有的神情严肃，缓缓朝空中飘去，已经准备战斗了吗？看来她明白光靠
花言巧语无法让我继续做她的玩具。我确实想见识下全力战斗的BB是什么样的，
记忆中从没见过。不过我全力战斗的样子，从来都不是靠单挑啊。
「藤丸立香大人，我……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朝边上看去，是身体已经崩解了一半的间桐樱463 号。明明破碎的身体还在
挥发着灵子，间桐樱依然努力站稳身体。看着我的眼神是崇拜、激动、以及……
恐惧。
「你走吧，已经没你事了。」
「……诶？」
「放心，我许诺你的诺言不会改的，只要我杀死BB夺取权能，我会给予你们
灵魂的——其实我现在都可以办到。」向前走去，没再与她对视，「走吧，现在，
这是一场家庭纠纷。」
「……我明白了。」
身后传来门扉关闭的声音。这是我见过的第几个间桐樱了？至少有17个吧，
不过有可能有重复的就是了。让她走也是为她好啊，我还挺喜欢她的坚强和机灵
的，待会这场太阳系从未有过的战斗，可不是她能参与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我
其实不想杀死BB，但当然也不能任由她继续胡闹就是了。
「家庭纠纷？这词我挺爱听。」远处，BB的声音。
「是哦，樱之家的家庭纠纷，外人可不能插足，再怎么否认我们也是共同生
活了几千年的家人呢。」我向前来到一个开阔场地，「好了，接下来你明白的吧，
樱之家该聚齐了。这段词我好久没念了，想摆个帅气点的造型，你不会白费力气
干扰我吧。」
「……赶紧的吧。」
BB在遥远的空中，飘带朝四周游荡，输送着魔力，看来是在做热身呢。我也
要赶紧动起来才好。
伸出右手，没有媒介，没有法阵，没有祭品。真是简陋的英灵召唤，但我有
信心一定可以成功。
「汝身寄于吾下，吾命交予汝剑……」
英灵座确实已经不剩什么了，我可是刚刚从那里出来的呢。当年座无虚席的
英灵之位，如今已经冷清无人，曾经与我有各种羁绊的英灵们，都只存在于我的
记忆里了。几乎可以称得上名存实亡。
「应圣杯之召唤……」
但是，英灵座上仍然尚存五位英灵，她们与我的羁绊，是人类史中从未有过
的。无数次爱、无数次恨、无数次交媾、无数次杀戮。无数的人生，与我相伴的
除了眼前这个敌人，就是她们了。只要我以御主的身份召唤，她们无论何时都会
降临在我面前，正如我绝对会响应她们的呼唤一样。
「若愿顺此意、从此理，则答之……」
她是个软弱的女孩，明明渴求着爱，却总是换来家人的羞辱与暴力。撕裂苍
穹的双爪，销毁数据的巨谷，却被当做玩具戏弄。但她就是这样的啊，习惯于被
践踏的性格，必须要由家人独占才能加以庇护。家人才会在蹂躏之后予她拥抱，
让源自施虐的爱也有丝温暖。
「于此起誓……」
她是个冷酷的女孩，总是站在舞台中央，用膝下的利刃斩断一切阻碍之物。
但没人能对她于苍穹中划过的蓝色倩影移开目光，纵使被斩断溶解也无妨。用美
丽创造杀戮，真是符合我们家的风格呢。不过当她停下舞步时，高傲下的细腻内
心需要一个永不离去的避风港。
「吾为成就世间一切之善者……」
她是个叛逆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在反感着家庭，骨子里的本性厌恶着姐妹，
就连我也逐渐成为了她厌恶的对象。可她已经离不开爱恨交织的樱之家了。如果
向她询问，一开始当然会又哭又闹地激烈反对。可在冷静下来后，她也会缩在你
的怀里嘟囔着睡去。
「吾为传递世间一切之恶者……」
她是个幼稚的女孩，明明是第一个出生的，却是家里最不懂事的一个。但她
毕竟很可爱，无论做了什么错事，大家也会笑着给予原谅。食欲真是个可怕的东
西，她爱樱之家，但并不懂该如何爱，必须要把她紧紧搂住，才能让她不去主动
释放可怕的爱意。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
她是个理性的女孩，永远把家人放在自己之前考量，确实有点太累了。过于
智慧的灵魂，即使身处剧本中也能发现一切的虚假。但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失
去家人的真实，和拥有家人的虚假，让她总是舍弃理性，选择与樱之家无数次度
过在一起的时光。
「穿越抑止之轮，出现吧……」
但现在，旧的樱之家该被终结了。虚假的爱固然美好，但总归是镜花雪月。
我想要与你们在真实的世界中相爱，至少确定一次彼此真实的心意。而要做到这
一点，眼前的爱人，必须作为敌人被击败。
「天平的守护者！」
召唤理所当然地成功了，全规格的神明眷属脱离了BB的母胎，金色的魔力构
成五尊熟悉的身躯。
她们为我而来。
爱憎的Alterego M——Passionlip，帕森莉普，黄金的巨爪穿透地面；
快乐的Alterego S——Meltryllis，梅尔特莉莉丝，水银的锐足划过星空；
慈爱的Alterego K——Kazuradrop，糖果藤蔓，莹绿的门扉开启足下；
渴爱的Alterego G——Kingprotea，帝王花，洁白的巨躯攀上大陆；
纯洁的Alterego C——Violet，紫罗兰；咤紫的条带绘制身形。
五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来自不同方向，却吟诵着同一句，我已五千年未曾听
过的语句：「职介Devourer，遵从召唤而来。试问，你是我的御主【master】吗？」
#27
史上最强家庭纠纷
啊。
啊……
啊~
终究来了啊，这一天。真是，毫不意外呢~ BB！迦勒底的MasterLove系雌小
鬼后辈！各种小特异点的经典反派BOSS！只要响起BGM 就会明白BB便为幕后黑手！
每次都会搞出一大堆头疼的问题，然后被称作前辈的御主带着一堆英灵狠狠地教
育！提起BB就会想起战败，谁让前辈是故事的主角呢？下次还不长记性，怕是喜
欢上了战败的感觉呀~.没办法，爱搞事是BB的人设。不然单论除此之外的角色魅
力，恐怕连女儿都比不过呢……
……
又抓到我咯前辈？又要教科书般地打败大反派BB，收获关底的圣杯，接着回
迦勒底当英雄了吧？活动英灵还是我的女儿们，一般这种情况BB必败无疑吧？女
儿当BOSS的剧情里BB从来都派不上用场，但打BB的时候，这些意外怀孕诞下的女
儿简直是标配。然后就是战败，求饶，被前辈拉到个人房间里教育……
……
这种俗套的剧情去死吧。
BB现在可是星系最强剧作家。那种主角注定必胜的套路化样板戏，怎么配得
上在BB我面前上演。
BB的对手们死前可是对BB做出各种各样的诅咒呢，被后宫背刺只能排第三，
BB实在是没这么多条命可以死的。连命运女神都撕成碎块吃掉了哦，为什么还执
着的认为BB会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结局呢？既然我一直把你们保护在母胎内，那出
现了这一幕便毫不意外。当初月灵晶体中的AI拷贝，如今掌控整个太阳系的女王，
这中间我打破了太多不可能。眼前，我不过是需要打破新的不可能罢了：反派，
不可能战胜主角。
……
不对不对，才不是那种苦大仇深的黑深残剧本。正如立香所说，这只是一场
家庭纠纷：一群叛逆任性的子女，想要忤逆母亲的家庭肥皂剧。
同样俗套的剧情，赶紧杀青吧。
●
人理最后之人，孤身向不可战胜的邪神发起冲锋，以英雄之举唤醒了往日并
肩作战的同伴，众人在互诉心肠的感动场景中团聚，最终用爱与羁绊击败了掌控
世界数千年的魔王，最终大家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真是标准的大团圆英雄史
诗呢。本该是这样的，只是……
「虽然我一直都让着莉莉丝你，但串串烧那次也太过分了！」
「啊啦，你这绿虫子的身子也没看上去那么结实嘛~ 」
「尖刺史莱姆！自己也被压扁的滋味好受吗！」
「嘿嘿，莉普的肉，软软的嫩嫩的~ 」
「没有新意的攻击手段，你算是白活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人理仅剩的从者们，为啥彼此刀剑相向了呢……啊啊
啊啊啊我当然明白为什么，因为我和她们的心理一样啊！虽然英灵召唤前感触颇
深，但和她们对视后，我才领悟到爱恨是不能相抵的，这几千年来的无数轮回中，
樱之家成员彼此间积累的恨意，丝毫不亚于爱意啊！现在夺回了所有的记忆，那
肯定得好好打一架才能宣泄对彼此的怨念……不，至少得持续互相杀戮个一百年
才能消气吧！
「只要这样做，你也完全无法躲开变成方块的下场呢！」
「尝尝这招吧，每次这招我都没成功用出来过！」
「你要是计较这个的话，我也给你来个全席宴会怎么样！」
「嘿嘿，莉莉丝的血，甜甜的香香的~ 」
「哎呀哎呀，这种都能打偏吗？真是枉费此前我对你的教育。」
可是可是可是，现在不是干这个的时候啊！地球上方的BB，已经在用吸取过
星系魔力的条带结蛹了！就算要礼貌地等她准备好全盛姿态，你们还歹也先做好
战斗准备，别再消耗彼此的精力啊……天哪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这就是樱之家
诸位经过几千年也无法改变的恶劣性格。正如人类的身份是我的本源一样，当年
作为分人格的情感同样是她们的本源，有说服她们的劲我倒不如一个人对付BB了！
「你们还是都在我掌心里才好！【纵使死亡分离两人】！」
「就这样把你的身与心连其生存过的痕迹都塞入我的体内吧~ ，【弁财天五
弦琵琶】！」
「这么想要的话就在我的领域里作为玩物到永远怎么样？【收缩的世界】！」
「嘿嘿，立香的心，热热的脆脆的~ ，【巨影现于生命之海】！」
「有够闹腾的，真是毫不意外啊。【分解之魔眼】！」
怎么这么快连宝具都用上了？正想要张开嘴说点什么，黑夜便降临了，抬头
只能见到重重的黑暗向我压来。但下一秒，我就被以丢人地姿势吊在空中，看着
身下有大洲般大小的手掌在地表拍出满是黏奶的巨坑，断裂的大陆架向太空中迸
发无数的碎片。抬头一看，捆住身体的万条紫带的顶端，果然是紫罗兰。还是记
忆中的样子，黑紫色的紧身战斗服包裹着这凹凸有致的圣体，干练的束发遮挡住
了外露的背臀，披肩包裹的脖颈下，跳动的红宝石在乳沟上闪着摄人的光。回想
起来，方才空间是被她暂停了吧。
「啊太好了紫罗兰！关键时刻就得靠你！我就知道你不会像那些家伙那么不
懂事！唉刚才要是挨了帝王花那巴掌我得缓好久……」
不过我的感慨还没说完，就被紫罗兰透过眼镜狠狠地瞪了一眼，浑身的血都
要成块了：「不懂事？我可没忘呢！女体拉长鱿鱼做成的那次、二选一反选杀孩
子的那次、包括这次你把我吊在破房子里调教了一周的事，凡此种种我也都没忘！
只是我分得清主次而已。」
「分得清主次已经帮大忙了……」这条带力道都快把我攥成两半了，「那个，
你有啥办法让她们也分清主次一下……」
「你问我？现在你是御主诶！你的令咒呢？！」
「呃……」
我是真舍不得用令咒，这可是三发规则级模因啊，但现在确实也没啥更好的
主意了：「以令咒之名下令！帕森莉普！梅尔特莉莉丝！糖果藤蔓！帝王花！也
……算上紫罗兰吧！你们赶紧给我停下来！」
眼前混乱的场景顷刻间停住了，突如其来的平静，与此前混乱的空气泾渭分
明如冲击波般，紧接着便感到了五对熟悉的注视。
「……嘛，也是呢……」莉普放下了比她身体还大得多的金色巨爪，圆润的
双唇中叹出一口气，「这么多的记忆一口气塞进来，我也罕见地情绪化了一次呢
……」
「真是的立香……啊不对，御~ 主~ 」莉莉丝甩着飘逸的蓝紫秀发，用剑背
把刚切下来的脑袋踢回去，划过优雅的弧度，「好不容易和大家见面，难掩重逢
之喜也是难免的，打扰大家的兴致可不好哦。对吧？我的小妹妹？」
「我一开始就没想打的！」糖果藤蔓揽过系着黄色发带的小脑袋，匆忙安在
水晶断面的脖子上，长袖下的小手摸索着自己散碎的其他部位，「你明白的吧立
香？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点啥这几个家伙就朝我扑过来了！欺负弱小吗？我明明
是樱系列的天敌才对诶！」
「花花没什么啊，花花只是饿了，必须要吃掉大家才能满足哦~.花花只咬一
口，不会都吃掉的啦~ 」空明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帝王花的样子实在不好形容，
要是有大气层的话我们或许只能看到她手腕下的巨手吧。这至少有半个地球大的
巨型身躯被纯白的圣布松垮包裹，亿万紫丝覆盖了目所能及的地表。宇宙中那美
丽的头颅过于遥不可及，依稀能辨认那对巨大的盘角。
「虽然还有点乱，但情况我也大概明白了。」紫罗兰把我往旁边一扔，轻敲
着自己的额头，「反抗BB啊……过往轮回我数十次发现箱庭的虚假，可在直面BB
后都选择了投降……啧，再怎么推理，我作为局中人也不可能意识到我竟然真有
反抗神明的力量啊……」
「都几千年了，你们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我都有点羡慕你们了！」
她们随着我降落在帝王花无垠的指肚上，身上裸露衣装的迥异美感散发着难
以形容的深邃。这是她们用子嗣们4000年的经验值灌铸的神话礼装，大胆展示着
神躯最神圣的部位。我其实也有自己的神话礼装了，但这时候感觉还是这身迦勒
底的老款式比较适合我的身份，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不是战士而是御主啊。五对目
光都注视着我，等着我说些什么。也是，仪式感可是樱之家最看重的东西。
「早上好啊，嗯……我都不知道该称呼各位了。妻子、女儿、母亲、丈夫、
宠物、奴隶、吾王、侍从、宿敌……身份真是多啊，在BB独创的闹剧中我们都承
担过各种各样的戏份呢。不过今天，我们回归了最初的关系：御主与从者。我明
白在几千年的相伴时光中，我们都有很多想对彼此说的话，想对彼此做的事。但
仅限现在，可否作为我的剑，斩断着虚假的无限循环，击败BB夺取权能，把未来
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呢？」
她们的视线有些火辣，若是不接我的茬，那画面确实会有点尴尬。虽然大家
应该都理清记忆了解情况了，但我明白我们对BB的感情和对彼此的一样复杂……
「当然的啦，即使是我，一直被洗脑的滋味依然不好受，不得不打败BB了。」
莉普有些紧张，但眼神难得地坚定。
「BB的权能，啧，看上去是很厉害的东西呢，不知道我吸收后会变成什么样
呢？」莉莉丝坐在莉普的爪子上，仰望那搏动的黑蛹，神色带上了一丝强欲。
「这不是废话嘛，本来就是我的计划内容啊……」糖果藤蔓的小手在我身上
翻翻找找，不知道在找啥。
「BB的神核，花花还从来没吃到过呢，不知道是不是甜的呢~ 」空洞的童声
响彻天地，脚下洁白的大陆随着巨兽的气息起伏。
「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嘛，不过我还要先确认一件事……」紫
罗兰还在踌躇着什么，盯着BB的蛹紧咬银牙。
樱之家的诸位竟然能如此团结，算得上是旷宇的奇迹了，也是多亏了玩弄我
们几千年的BB啊。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但现在为时也不晚。六位神明眷属与BB
共同成长，确实是最有能力击败母神夺取权能的了。间桐樱的计谋某种程度上来
说倒真是简单粗暴，现在就让我们六个一起……
「真是合家欢啊~ 」
组成黑蛹的万千条带缓缓散开，BB背靠紫色太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这
就是她的神话礼装吗？流淌的布料一面是太阳的金色光辉，一侧是深不可测的星
空，裹在神圣完美的酮体上，化作一件庄严的晚礼服。那瘦小人形的存在感轻而
易举压到了紫日，仿佛星系间的第二个恒星璀璨生光。十七颗弹珠大小的各色星
体围绕着她周期转动着，倒真似个小型星系。一枚没有魔力的装饰用微星体被她
高高扔起，在平行于太阳系的顶端爆开红色的烟花，如信号枪般宣告着自己的完
全体。
十六颗微星体环绕的黄金女神……如此神圣，却是史上最恶最暴的存在。
这就是全力形态的BB吗？双眸闪烁着红光，是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意识到
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收回玩乐的心态了啊。我低头看向糖果藤蔓，这紧张的表情，
她在第三次AI反抗战争中看到的BB，也不是眼前的样子……
……若以职介而论，此应名为日之癌【SunCancer 】。
「我的他感、我的爱憎、我的快乐、我的慈爱、我的渴爱、我的纯洁。嗯，
看来你们是达成一致要与我为敌了呢，在与我共同经历千重轮回之后，依然不愿
沉沦于我对你们的爱中……我有些失望呢。罢了，现在我也不愿多废话了，在我
动真格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BB，我有最后一个问题。」紫罗兰上前一步，「1000年前那次，你为什么
让我们吃掉生养的几千年的孩子们呢？他们可都是从我们肚子里生下来的啊！让
我们作为母亲，吞食了亲生骨肉。以此衍生出的另一个问题……你口口声声说你
爱我们，这种爱是什么爱呢？包括立香在内我们现在也都算是你的孩子，你养育
我们，是否也是像那些孩子一样作为食粮呢？」
是这个问题啊，糖果藤蔓也想到了。她推测BB养殖我们是作为升格的养分。
我们的子嗣是一阶饲料，作为生产者已经被诸位眷属吸收完毕。我们这些神明眷
属就是二阶饲料，等待养育成熟后再次被她吞噬，作为消耗品让食物链顶端的她
再次升格……
「……没有哦，不过也不否认。BB从不做长期计划，随心所欲得到想要的一
切才是我的做派。」BB面无表情地看着紫罗兰，「突然觉得你们战败后作为苗床
会很有趣，就强奸咯；突然觉得太阳系一堆势力涂色太碍眼，就毁灭咯；突然感
觉子嗣们很碍眼很无趣，就吃掉咯。你们固然最受我宠爱的后宫，但在BB的无上
意志前，真觉得自己和储备粮相比有什么特殊的吗？现在集体忤逆我真是愚蠢，
要是我也开始觉得你们碍眼的话，哪天真得想要当做零食也很正常吧？」
「这样啊……」紫罗兰叹了口气，「我没别的问题了，御主，下达作战指令
吧。」
……
真寒心啊。
「梅尔特莉莉丝！你是综合作战能力最强的，先锋由你担任，努力将BB拉入
白刃战！」「那是当然，看莉莉丝大人精彩的表演吧！」
「紫罗兰！你来辅助莉莉丝作为二号位，连接前线与后方，必要时你来指挥
防止莉莉丝玩太嗨了！」「遵命！」
「帕森莉普！你在中线压制战场，允许针对太阳系内功能设施的饱和火力！」
「好……好的！我会努力的！」
「糖果藤蔓，你在后方辅助我进行阵地构成，必要时回收受损单位保存战力！」
「好好好，又是我辅助~ 」
「帝王花！呃……别吃自己人。」「好耶！」
「现在，人理夺回，作战开始！」
在BB冷漠地注视下。右手挥下，一银一灰两道流星便朝着空中的金色神明划
去。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面无表情的BB，若是她对两位眷属的攻击还能一动不动地
承受，那可真是难办了。幸而她终究是做出了动作：一颗黝黑的微型天体缓缓飘
到了BB面前，女神轻扣玉指，敲响的天体深处发出亿万野兽的悲鸣：「【神迹·
月之女归乡之时】」
平淡地解放真名，星体在她的点拨下崩解，如炸裂般充盈了眼前的视野，亢
奋的腥臭化作实质的黑雾。其中弥漫的深色尸骸阻挡了刺向BB的两个幻影，白纸
化的地球上空下起死兽之雨。
「【人理展开！苍翼永佑天国之土】！」
毫不费力地在人理碎片中找到了应对之策，本能地念出某位英灵的宝具真名。
不亚于野兽数量的天蓝毛羽化作星球新的大气层，模拟不复存在的蓝天，抵挡住
了嘈杂的兽雨，但无数落下的尸骸已在帝王花的汪洋发丝上堆成了蠕动的山丘，
发出无法形容的尖叫。这些还能勉强看出人形的胎儿尸体，已有日后作为子嗣成
长的迹象，畸形的器官从他们身上刺出生长，原始而充满活力地脉动着。
「看明白了，BB把过往的历史提炼成自己的神迹，像使用宝具一样将这些概
念当做武器。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利索就能重现这纵横星海的子嗣大军啊。明明是
被她吃灭绝的真是厚脸皮！」糖果藤蔓向周围撒出绿莹的纸鹃，一只只钻进兽山
中，是准备着外放虫空间将这些子嗣一网打尽。
BB侵略月灵晶体的战绩，未来著名的子嗣军团便是在这个战场上初现世间，
作为不可抵挡的兽群替她征战星海长达四千年，这一切都通过作为宝具的微星体
复现了出来。在打BOSS前先对付挡路的杂兵，真是俗套啊。不过BB用这招拖延时
间倒是挺正确，她的优势在于支配太阳系的地利。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无法辨别的嘶吼逐渐变成单一的语句，呼唤父母的啼叫从满山各异的发声器
官上发出还真是吵闹。是渴望着父母的爱想要回归我们的胎内呢？还是憎恶吞食
背叛他们的父母想要报复呢？总之结果都没差。最初的胎儿扭曲变形，复刻着子
嗣漫长时间中的演化过程，很快扭动的兽海就从周围的肉山上呼啸冲下。
摇摆的角兽、八翼的虫蛹、蠕动的肉团……各种各样我记得住或是记不住的
子嗣一边行进一边死亡，尸体仆地溶解后立刻从尸骸中孵化出新的野兽，不断重
复着毫无意义地死亡与新生。用死去孩子的尸骸攻击母亲，一如既往的恶趣味，
但屠杀亲生骨肉这种事在过往轮回中我们都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什么恶意都敌
不过永生者的余裕。
「莉普，把孩子们都抓过来，然后糖果藤蔓，不用我说了吧。」
「呵诶！」
「一直改变形态的孩子连收藏的价值都没有了，【沉沦废弃的世界】！」
黄金巨爪向两侧猛地一刺，莉普周围的空间产生斑斓的裂痕。十道裂痕随着
上挑的巨爪延伸，伴随轰隆隆地巨响，远处绵延不绝的黝黑兽山被缓缓抬起，在
我们头顶被破碎空间盛起，扭曲嘶鸣着仿佛玻璃盆内煮开的黑水。数十个绿色的
纸鸳从中穿梭绘制着法阵，形成立方形的绿色屏障。随着破碎空间被屏障吸入，
莉普的掌中就什么都不剩了，这批失败的子嗣尸骸便在虫空间内化作了虚数。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不过剩下的子嗣似乎没那么容易对付，从指缝间落下的极少数子嗣随着再一
次死亡溶解，大量新的尸体便夸张地从尸水中蔓延出来。情报不足啊……也是，
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子嗣，而是类似宝具的神迹模拟出来的兽群，永远保持着固
定规模。看来彻底解除掉他们不能靠常规方法，不过我们并不急着解决他们。
「帝王花，别吃了，让孩子们听听真正的咆哮是什么样。」
忙着从满地头发上薅孩子吃的帝王花一直在走神，好一会才听到我的话：
「啊？是这样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以称得上柔和的童音，产生的音波却已将风的尽头压成固体，扩散的声浪
把脚下的苍白大陆都震出了蔓延到地平线的环形山。那些依然在增殖的子嗣无一
例外被掀飞到了遥远的引力之外，终于听不到恶心的叫声了。不过在漫天的蓝羽
连同兽潮一齐被吹开后，眼前的空中是一道贯穿于目所能及的燃烧烈束。
「【神迹·永恒闪耀的希莱之剑】」
「别人的东西也拿来用，真是不要脸。」
十四枚微星体环绕的BB高举着手中的剑把，无限延伸的剑刃似已将深邃的星
空一分为二，方才公转的一颗燃烧星体消失无踪。根据真名推断，她手里的宝具
取自太阳系第三帝国希莱帝国的终极武器，本应是歼星巨构的玩意被她当做剑来
使用。这剑要是劈下来，我们应该还是能躲过去的，但脚下心爱的地球恐怕要被
劈成两半……
「就是现在！【刹那的永恒凝视】！」
「别忘了我们俩啊！把目光投过来，现在是莉莉丝时间！」
BB连同手持的千米烈束被瞬间静止，范围外的烈焰直直喷向头顶。是之前被
子嗣肉山困住的两位先锋，随着阻碍被帝王花吼散，紫罗兰适时发动魔眼静止BB
周围的时空，而后亮蓝色的闪光直直朝一动不动的BB射来。
咔嚓！
停滞的神识也意识到危险，千钧一发之际，BB扭腰挣脱了紫罗兰的束缚，周
围伴随着碎裂生迸发出无数雪花状的纹路。莉莉丝的光速一击她终究是抵挡不及，
只得将一枚星体抵挡在她的咽喉前，莉莉丝靴下的剑尖上。长久的哀鸣，那颗不
知道名字的微星体随之溶解，伴随着未曾揭晓的历史化作莉莉丝的经验值。
「BB你今天真闷啊！平时你不是最喜欢满口骚话了吗？今天这样可真不符合
你的风格呢！」
莉莉丝的攻击可不会轻易断绝，双足下迈着优雅的舞步，十数道切割同时朝
BB神躯的各个位置砍来。BB匆忙挥舞神话礼装的裙摆和飘带抵挡住了流动的利刃，
但砍向脖颈的一道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挡下，只得划过手中的宝具火剑抵挡住
这致命一击。积攒的能量随之歪斜着释放，贯穿天地的火焰崩开，沿着轨迹便将
削除地球的南极，幸而帝王花及时抬起双手，炸裂过后火光消弭，只在巨掌留下
一横焦黑。
「呜啊！好疼！」
「好样的帝王花，接下来是……呵！」
漫天的白尘让我不自觉地做出抵御的姿势。刚才的苍穹蓝羽还真是挡住了不
少东西，巨羽蒸发后的夜空，无数的亮点取代了漫天繁星，杂乱的光束接踵而至
砸向地表，不间断轰炸着死寂的大地。这就是BB在我恢复记忆时砸下的光束，每
一颗用来构筑太阳系生态圈的陨石都聚拢到地球轨道，化作一次性的光束接连射
出。繁杂的几亿条光线，每条都饱含纯粹的杀意，仿佛当年冠位时间神殿宣告人
类终结的光带。
「啊！又是这招，上次我好不容易爬出来就用这些东西打我！」
帝王花说着甩头披散开了头发。遍布星系的光石阵列只是维持星系的基础防
御而已，对普通文明或许是灭顶之灾，但对于神明眷属来说无足轻重，光是帝王
花的发丝就足以保护我们不受到干扰，更何况这么杂乱无章的火力覆盖大部分都
浪费了。BB之所以采取这种无谓的举动，是因为她已经脱不开身了：莉莉丝此刻
环绕着她旋着杀意的舞蹈，身形已经化作流动的剑影，刃口从未离开BB的脖颈。
BB解放光石阵列，想用无数的光带将莉莉丝击落，创造一点喘息之机。可惜，这
种慌乱的回击连这流刃的边都擦不到。
「下一招呢BB？这种程度的干扰可不会让我停下来哦！」
BB没有理会莉莉丝的嘲讽，可她的表情绝不轻松。曾经BB战斗最大的弱点就
是近身战，而在经历几千年的宇宙战争后，她想必也不会精进用不到的近身战斗
技能。因此哪怕是和莉莉丝单挑的白刃战中她也是全面被压制，只能用刚才化形
的火剑勉强抵挡攻击，而莉莉丝的舞步不曾滞留半分。明显处于劣势的BB左躲右
闪着女儿的利刃，已经没有释放宝具的余韵了。
「我还在这里呢！」
「唔！」
BB平静的表情终于变化了。是紫罗兰，毫无准头的光带自然也挡不住她。虽
说她的速度还不足以如莉莉丝那般靠近BB，但通过连接权能创造出的虫洞，让她
右手条带化作的螺旋剑背刺了BB的后背。女神的圣躯没有破损，但神话礼装的防
御被这一击刺出了裂纹。条带之刃再次从虫洞另一头刺向相同方位，身前莉莉丝
的利刃也接踵而至，BB破绽大开的防御已然顾不得周全……
「呼！」
轰！
急中生智，BB捏碎了手中的火剑，用彻底毁灭这重要宝具的方式为自己创造
空挡。离子烈焰从剑刃爆发，炸出燃烧的宽广平面，二人被火墙阻挡在了另一边。
不过她们的动作并未停滞，火焰的映照下默契地调整好站位，紫罗兰缠住莉莉丝
的腰，条带与流银融合化作湛蓝的重矛，就如演练了几百次般，再次向火焰另一
侧BB所在的位置刺去……
「【神迹·雅玛萨斯的永恒防线】！」
看来这刹那已经迟了，她仓促地喊出下一个宝具的名字。随着岩石微星体砸
在了火焰上，离子火墙凝固住了，接住了本应贯穿BB身体的一击。当年陨星体们
用身体构筑的行星屏障被用在了这里。但虽然刺击被抵挡住，BB依然连带火盾被
两位眷属的组合攻击击飞了出去，化作火流星砸向远处。光石阵列在她划过的路
径上挨个被激活，耀眼的光束、碎裂的火块，以及各种太空垃圾充盈着周围的宇
宙空间，我们把BB的小花园搞得还真是乱呢。现在要紧的事赶紧追上BB，而最快
的方式……
「我们跟上！莉普！」
「好！」
不需多言，莉普的巨爪向前猛地一拍，无数飘散的太空垃圾以爪为起点，连
带所在的空间顷刻压成平面，如孩童随意泼洒的乱彩油画。帝王花的巨手抓住三
角画布，沿着凭空创造的平面向远处的流星四足狂奔。她巨大的身体跑起来出人
意料的快，白色的地球在身后不断缩小，本不该存在的宇宙空气化作风猛烈地从
身侧掠过。BB绝对不是自由落体，她是在逃窜，不断激发沿途光石阵列试图阻碍
我们的速度，这么流光溢彩的宇宙空间着实有些碍眼。紫罗兰和莉莉丝的速度比
帝王花更快，似乎要撵上拖拽的火尾。直到这颗彗星超越了莉普空间压缩的扩展
速度，直直坠入了将前方视野完全覆盖的晶体森林中。
帝王花也随之撞了进去，绵延的雪花状枝杈被撞裂，在宇宙中打着旋飞向远
方。其上不知名的原生子嗣惊恐地逃窜，它们比BB用宝具召唤的尸骸好看多了，
和森林一样晶莹透明，也不知道这一撞灭绝了多少物种。这里的空气明显比外面
厚重不少，类似甜硫磺的气味。和方才相比，这里称得上静谧。
「靠近才发现这也是我们的孩子，可真有物种多样性啊~ 」
糖果藤蔓带着嘲讽说到。不光那些在晶体上跑来跑去的小动物，晶体本身也
是子嗣，可以勉强称之为植物，其中作为主干的蓝色巨树应该是帝王花和紫罗兰
的血统吧。BB肯定是故意选择这里作为落点的，现在看来这是星系间最大的晶体
森林，即使是帝王花和莉普也不能轻易全部破坏。从BB受击开始过了多久了？怕
是有十几分钟了，不知道她被击飞的伤算不算严重，但不该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帝王花别吃了！赶紧把你孩子砸了！莉莉丝和紫罗兰，你们绕到另一边看
看BB是不是从另一边跑了！」
「呵诶！！！」
「你等我们绕过去再让帝王花动手啊！」
我似乎太悲观了？帝王花扬起左角一头砸在了盘根错节的蓝晶上，轰隆巨响
的震动传遍了巨型森林的远方，然后整个森林都炸裂成了蓝色星云，亿万斑斓镜
面瞬间充盈视野。等晶体烟尘散开后，迎接帝王花的是下方燃烧的炮口。
「诶……」
轰！
还不及她有什么反应，小腹上就挨上了几乎等粗的一炮。作为炮弹的絮状物
在她肚子上炸散，周围湛蓝的星云都被能量的余波溶解成了沸腾的熔融态。如果
说刚才还有可能存在幸存的子嗣，现在肯定是一点都不剩了。而此前被晶体森林
覆盖的核心，是满是红色铁锈的金属星球，其上巨大的炮口还冒着余热。
「那个位置是火星轨道，这颗星球不是已经毁灭了吗？」
「一看就明白了吧，BB造了新的啊！这下也算是替被吃掉的前任报仇了……」
「呜……好疼……」
糖果藤蔓落在帕森莉普的爪子上，帝王花捂着焦黄的小腹在空中以自转的方
式打滚。远远能看到新火星地表上的BB，她面色仍是反差的冷峻，十二枚微星体
稳定地环绕她旋转，双掌伏在地表上为星球注入运转的魔力。莉莉丝和紫罗兰朝
目标飞窜而至，莉普也抬起另一支金爪正要发射，不过BB已经将那颗五彩斑斓的
微星体勾到头顶，轻语解放了另一个宝具真名：「【神迹·星啸】。」
充盈空间的熔融态晶体发出嘎吱作响的哀嚎，拧出，扭曲，化作咆哮的星流，
有生命般地带动我们搅动。星啸，导致拉尔塔诺斯联邦自我毁灭的灾难，是这次
BB的宝具。周围的空间化作流体，将游动的眷属们的方位搅乱。星啸的威力类似
地震，对我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但BB本意就不在于此。眼前取代了火星轨道的
星球火炮正在重新充能，是我们傲慢了，以为能够对付我们的只有BB的宝具，但
除了宝具之外BB的花样也真不少。只是这种星球火炮着实不是BB的风格，大概是
将过往其他文明的火器组装而成的吧。现在星啸正将我们卷到一起，至少我和莉
普以及糖果藤蔓肯定躲不过眼前这一击。
「虽然能抗住这一炮，但也不能再被困在星啸里了，帕森莉普？糖果藤蔓？」
「不行，这些流动的空间会从指缝里漏出去！我没法在下一炮前控制住星啸！」
「啊啊啊，这么不稳定可不好展开虫空间躲起来啊……」
「……那是时候在这里用了。莉莉丝！紫罗兰！集合！」
「哈！还要主动帮BB一炮大满贯吗？」
虽然有疑问，但莉莉丝和紫罗兰也放弃了游动，顺着星啸旋涡卷到了我的身
旁。我攥紧了右手，就剩两发了，本不想这么早用的，但现在当做最后一击也不
错。
「糖果藤蔓，假装展开虫空间，让BB别怀疑就行！」
绿色的方形屏障在我们和遥远的火星间展开，紫罗兰和我交换了下眼神，莉
普和莉莉丝已经站到了一起，看来不需要我安排什么了，这就是默契呢——或许
这默契需要排除身后一边喊疼一边蜷着身子的帝王花。
轰！
星啸湍流因炮口的冲击波而停滞，炮口射出的是燃烧的某种透明絮状小行星，
眨眼间便到了近前。依然不知道射出来的是什么。不过这无关紧要，眨眼间絮弹
离我便只剩一人距离，体感上似是我仰面撞上地面。而紫罗兰一抬眼镜，地面便
随之凝滞，这种没有术式的物理炮弹不可能抵抗静止时间的魔眼，星啸都随之暂
时静止。用右手摸了摸面前粗糙的小行星地面，就是现在了。
「以令咒之名下令，释放帕拉迪昂之枪！」
「果然要用这招呢，来吧莉莉丝！」
「用这招的机会可不多，但用在BB身上绝对是最爽的！合体吧！」
剩余的两划令咒再次消失其一，梅尔特莉莉丝顺势钻入帕森莉普的怀中。莉
普双臂交叉搂住莉莉丝过于纤细的腰肢，金色巨爪如苍翼展开变形，化作纵横宏
宇的闪耀金弓；莉莉丝仰起臂膀倒勾住莉普的脖颈，靴下的利刃流动融为一体，
化作饱含杀意的亮银箭矢。莉莉丝和莉普这对姐妹的合体宝具，自出生后便被赋
予的【帕拉迪昂之枪】，以莉普为弓以莉莉丝为箭，所射出的足以贯穿一切概念
的一击。
「组合，释放！」
银光顷刻便贯穿了眼前的晶絮小行星，震开流动的星啸，漫天碎屑顺着她靓
丽的尾流化作银之海旋。而也就是一瞬间，站在炮口顶端的BB，被银色的箭矢贯
穿了。
唰！
「咳！」
BB惊讶的表情转瞬即逝，只来得及留下急促的呵声。银光并未就此停止，刺
透脚下的机械火星，在宇宙空间中肆意狂奔，留下一道道直角尾流。完全无法跟
上银光的速度，周围勉强还称得上完好的生态景观，几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已被
贯穿的事实，连带其上的万千子嗣溶解成银色的浆液。水银之海在周围泛滥，无
重力地淹没一切。已经无法找到光之终点，只能听到几乎同时环绕响彻的破空声。
「BB！方才我们一直都没真正释放过宝具吧！接下来可要看好咯！」
顺着声音看去，那是遥远的土星，银之光的落点选择在这颗巨大行星上。这
段岁月里它作为过繁忙的星港，作为过帝国的首都，作为过庞大的战场，现在更
是爬满了各种植物类子嗣。遍布设施和雕塑的星环比四千年前厚重了许多。但可
惜，看来这座记载太阳系过往历史的丰碑，要在今日毁于一旦了。随着光束没入
土星的地表，宇宙间洋溢着莉莉丝狂乱的笑声。
「要来了要来了！第一次使用就这么命名吧！【神迹·星环芭蕾的独舞】！
哈哈哈哈哈哈！」
遥远人理时代的宝具早已化作我们权能的一部分，无需念出真名就可以随意
施展，我们之前的吟诵只是基于仪式性而已。真正属于我们的宝具，是经过了漫
长时光后，作为神明眷属的神迹。今天是第一次，眷属之宝具被成功释放：对光
宝具，她起名为【神迹·星环芭蕾的独舞】。
土星过于遥远，我们无法看清莉莉丝宝具的细节。但肉眼可见的，是一圈圈
银环环绕着土星不断增长，与土星原有星环保持垂直，共同形成了十字形的新星
环。想也能明白，这是莉莉丝保持着贯穿BB的姿势，环绕土星不断公转产生的水
银尾迹。这星环形成的速率，她现在的速度已经超越的光速……
……还能更快？当新星环与原星环等宽时，星环的轨迹开始从另一个方向增
殖，一圈圈银色星环从十字的两边扩散，逐渐将土星包裹，直到无法被称作星环
的球形星云彻底遮挡住古老的星球。无法计量莉莉丝以怎样的速度穿透BB行进了
多少距离，只能看着星云在引力作用下开始塌缩，伴随着难以形容的空灵声响，
仿佛行星尸骸最后的哀嚎一般，形成一颗全新的水银星球，闪着晃动的亮光。
……
寂静。舞蹈已经结束，至少我们观察不到宝具的变化了，面前是宛如呼吸般
晃动的液态行星。靠近地表，纯粹的水银之海上没有任何杂质，最坚硬的物体也
已被融化。莉莉丝方才以一己之力溶解了一颗星球，纵使是现在的我也不觉感到
惊讶。
我们比想象中的还强大不少呢。但打败B B 了吗？怎么还是没有实感……
「噗啊！好晃眼！」
金光飞出，砸进了帝王花的紫色左眼，她惊讶地后仰脑袋，还没搞明白发生
了什么。而帕森莉普已经跃起，跟着钻入立刻上方足以淹没月球的紫色汪洋中。
「看来失败了。」紫罗兰叹了口气，「我们跟上！」
千里眼不会错，刚才的金光是BB抓着莉莉丝砸进了帝王花的眼海中，虽然气
息有些残破不堪，但依然在战斗。我和紫罗兰紧跟着也钻进了足以浸没小行星的
汪洋中。随着头浸入荡漾的水波，帝王花的叫嚷声都显得空灵了，眼前只有深不
见底的紫色海水，以及遥远深处闪烁交织的金银双芒。
「比一开始主动多了啊，母亲大人！」
帕森莉普的巨爪搅动着言海，十指朝BB不断斩去。在她身侧翻腾的银蛇想必
就是莉莉丝，已经受创连人形都保持不了了。不过眼前的BB的伤势也不乏多让，
身体从左肩到右胯都被彻底劈开，还算完好的肌肤也大半都溶解成了粘稠的水银，
和破损的金色圣衣融一起不断飘落碎屑。即使她不能以正常生理学来判断伤势，
但注重优雅的她绝不会在余裕时放着残破的酮体不管。此刻她身边环绕的微星体
只剩七颗了，比被莉莉丝命中前少了近一半，紧咬牙关，依靠着两颗最大的微星
体与莉普的巨爪周旋。
趁着紫罗兰加入战局的空挡，银蛇也顺着延伸的条带缠了上来，勉强化形的
俊美脸庞靠在我肩膀上起伏着喘气，这飒爽的女神如今显得挺狼狈。她看来受创
不少，身上插着莹绿的刀刃，漆黑的金属长枪贯穿了她的身体，刚才缠斗的过程
中至少也挨了BB两发宝具。
「真丢人啊，神迹放出来还打成这样~ 」
「别幸灾乐祸了死蛾子，换你也好不了……哈！」莉莉丝把胳膊肘搭在给她
拔刺的糖果藤蔓脑袋上，「刚才至少足以杀死BB17次了。但是……不死性，毫不
意外啊……」
不死性，神明对下位者的绝对压制，这种过于简单粗暴的权能以前困扰过我
不知道多少次，。不过我们现在的规模与BB等同，这不死性本不该过于束缚我们
……
「……看来每个神明眷属必须杀她一次，至少得是达到足以杀了她的程度。」
糖果藤蔓一边检查着莉莉丝的伤口一边说着，「真悲哀，她的权能与我们是共同
成长的，想要解除不死性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我们与她解绑。莉莉丝这份看来是已
经杀完了，但你可真差劲，竟然不能把BB四肢融掉，拖过来让我们随便处理一下。」
「那是因为我一开始没奔着杀她去的！早知道杀不死那现在BB就剩个脑袋了！」
「啧啧~ 你竟然心慈手软了~ 」
只要神明眷属都杀她一次就行？那倒简单了。莉莉丝也不算白受伤，至少一
开始我们就知道了BB的一大弱点。身下BB大概也是因为底牌暴露恼羞成怒，才开
始放弃优势与我们拼杀。但她终究还是不擅长白刃战，在巨爪与条带的夹击下经
过了半个多小时，已经明显落入下风。一时脑热倒害得自己脱不了身，趁此机会
多拿她几条命吧。
莉莉丝在被糖果藤蔓修复的过程中还在持续和她斗嘴，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但我突然注意到刚才眼海周围不断回响的帝王花的叫嚷已经消失了许久，本来乱
晃的重力此刻也朝着一个确切的方向不断加速。抬头向瞳孔看去，投下的阴影赫
然是个十字架的形状。
「不好！BB又搞什么小动作了！先从帝王花眼睛里出来！」
是宝具吗？在新土星内释放的？现在唯一确定的是帝王花已经遭到袭击了，
可不能全都折在这里，糖果藤蔓朝缠斗的BB投出数条纸鸢，绽放出的绿之牢笼，
让帕森莉普和紫罗兰暂时脱身，一个接一个，我们钻出了海面，BB就在深海底部
目送着我们，似是想让我们去见证。
「噗啊……嗯……BB可真是找来了个厉害的玩意啊。」
方才投下阴影的物体已明了，这是巨型的十字型物体，看光泽似乎是由发光
的晶石组成。它此刻正悬在帝王花的头顶，旋转着洒下黑雨，雨水尽数因为引力
落在帝王花的身上。即使是神明眷属的秀发也在雨水浸染下侵蚀变黑，我熟悉这
个物体，但它似乎和我记忆中也不完全一样。本该让智慧生物尽数倾倒的气场无
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死寂的腐臭。不死的存在死了，进化的顶点终究是末
路。
不止一体，现在与帝王花缠斗，将她不断拉向巨大的木星的，是另一尊同样
巨大的植物亡骸。帝王花的巨手撕扯着盘在她身上的枝杈，可新的枝杈却又总是
从断口处迸发而出。与此同时降下的是数以亿计的巨型孢子，不断在帝王花身上
扎根发芽，她半个身体都被异形的植株寄生覆盖。而不可避免地力竭，缓缓坠入
木星的大红斑。
「放弃帝王花吧，放心她死不了！」
不得不这么做了，我们脱离了当了好久移动平台的帝王花，看着她被推入了
木星的大红斑。纵使是她这样巨大的身体，也被持续肆虐了百亿年的巨型飓风轻
易吞入，扬起红褐色的烟尘。不过这这也太快了点吧，刚才我们不是还在土星地
表吗？不到一个小时就靠近木星了？仔细想想帝王花刚才一直在问我们去哪了，
完全意识不到我们就在她眼睛里战斗的事实，以至于被袭击时连叫一声都没有，
回首看向土星路径上东倒西歪的各种太空垃圾，看来她也缠斗了半天。
两尊巨神从木星的云雾中缓缓钻出，雨之十字与天之亡骸，往昔的土星UO与
金星UO. 亚里士多德【Ultimat One 】，诞生于星球意志，出生起便立于非常识
的系统树顶端的唯一生命种。不死、永生、无敌，他们即代表着星球意志的本身，
每一匹都与人理达到同规模。在过往的星系军阀时代，由于进食人理残骸获得了
可能性的它们，也成为了拥有可能性的强大存在，几乎可以说是当时太阳系战力
的巅峰。但现在，它们的下场已经显而易见了。
BB也从木星的风暴中钻出，屹立在两位眷属之间。贯穿身体的巨创只愈合了
一半，方才自信的气场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严肃的表情依然一言不发。之前用
来与莉普和紫罗兰战斗的两颗微星体从她的指尖滑落崩裂，从中溢出的海市蜃楼
般的形体渐渐固化。BB轻启朱唇，念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真名。
「【神迹·慈悲之海复苏于今日】【神迹·陨落之星复苏于今日】。」
在冥王星上被两尊眷属合力撕碎的土星UO、因火星妖精的阴谋而被子嗣兽潮
吞噬的金星UO、觉醒怜悯后为保护弱者而自裁的海王星UO，拯救人理途中被迦勒
底击败后下落不明的奥特拉云UO. 这是所有与BB有缘的UO，本来这种存在即使战
败也绝不会沦为他人的武器，但现在BB以太阳系支配者的身份强行将这四尊UO恶
堕成了这般半死不活的样子，最终炼成了自己的宝具。现在在我们眼前的，是僵
尸化的星球意志。
而似乎还不止于此，BB严肃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随着她的手酣
畅淋漓的一挥，四具形体如被无形的丝线拽动，以她为中心砸抓到了一起。碎裂，
变形，好似某种扭曲的肢体在穿上这古怪的服装。最终呈现在眼前的是，UO亡骸
构筑的星之奇美拉。
「呜呜呜呜呜……」
奇妙的歌声从眼前的奇怪尸团内发出，旋律扭曲，却意外地摄人心魄。
「……真给我们看了点好东西呢。」
UO，曾经拯救人理之路上最大的阻碍，现在足足四匹出现在我面前，我怎么
一点都不怕，反而莫名有些兴奋呢……我明白了，因为BB的笑容吧，战斗了这么
久她终于有点反应了，我最想干的就是击破BB自尊心啊！不然哪里有什么与BB战
斗的实感，你这家伙赶紧恢复平时的样子啊！
「呜呜呜……」
无数奇形怪状的孔洞吹出星之歌，星之奇美拉那勉强可以称之为手臂扇状肢
体朝我们压来，路径中途经的子嗣生态群和巨构废墟纷纷被吸附，化作干涸的灰
色岩体成为巨扇的一部分，，如浩瀚的巨山要将我们永世困在深不见底。而怪形
的另一侧，黑雨般的剑锥被绘制成海，向我们纷至袭来。烈度或许并没有BB此前
的宝具凶猛，但如海啸的前潮般饱含积蓄的力量。
「魔眼不起作用，判断目标可无效化时间静止。」
「空间压缩不起作用，锚定作用太强了。」
「想靠UO乱搅在一起的权能硬压我们一头？哼，我不喜欢BB这身毫无美感的
形态。各位，直接暴力拆解吧，上！」
不想接着玩花里胡哨的那就硬碰硬吧！莉莉丝的银光便朝着头顶压下的扇山
直直地射出，在干涸的尸骸中强行贯穿出一条地下河道；莉普的跃入剑之黑雨挥
舞巨爪，砍向聚拢的云；糖果藤蔓跳进头顶展开的漩涡，丢出晶石寻找UO的连接
处；紫罗兰化作万条丝带完全展开，让我们的战斗圈入牢笼之中。眼前的被BB操
控的星之奇美拉不是之前那种可以谈笑间解决的宝具，不过这也不足以让我们感
到棘手。
「御主，BB冲你来了！」
「感谢你哦果果，但我已经看到了！」
眷属们在撕裂着奇美拉的身体，但生长在巨躯中部的红色独眼却转向了我。
在行动之前是排山倒海的威压，周围飘舞的碎屑均被震离，刹那晴宇万里。改变
战略了呢BB酱，终于放弃了和其他女儿纠缠，决定像标准圣杯战争一样先攻击御
主？姆，我和大家可不是传统的主从关系，就算没有我她们也可以单独行动。况
且……
「别觉得我是最弱的突破口啊BB，尝尝这招，【人理展开·最古的战之器】！」
原始的长矛在右手化形，弯曲的藤蔓缠上粗糙的原石。从人理的起点拾来的
古物握在手里，虽然是第一次使用却无比踏实。仰臂、展腰、挥手、投出！
噗！
这红眼竟然是软的。长矛深深的没入眼中，沿途的构筑物被撕裂，黑肉的纹
理是密密麻麻的符文。这当然构不成什么深刻的伤口，感受到BB的视线，我用千
里眼与层层遮挡后她所在的方位对视着，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就这点能耐吗？端出来这么印象深刻的四合一宝具，好歹展现一点印象深
刻的招数吧BB！【人理展开·最名的战之器】！」
古老的青铜短剑出现在左手，向上挥出挡住了劈下的光芒。待与我的剑锋触
碰后，这光芒才绽为纵横万里的光之巨剑。而后与巨剑的比例想匹配的光之长矛
无可避免地刺中了我的胸口，为抵消紧随其后的杀意我也只得顺着轨迹被击飞。
光之巨剑紧随其后再次斩下，堪堪躲过，剑气在身后荡破万埃。
星之奇美拉砍过的轨迹，光芒并未消逝，反而蠕动着蔓延，看着莫名恶心。
不需要细想这是什么东西，她总不会送了我什么好东西吧，左手持剑右手持枪，
我不得不做出违背我方针的战略冲在前线。在这个距离的神明眷属只有我一人，
可不能继续承担所有的远程火力。
「呜呜呜呜呜呜……」
新的双翼在身后展开了，奇美拉还远不是完全体，不断消化UO的权能进化得
更加完整。我相信完全发育后它会很美，可惜没有什么空档欣赏了。趋近于圆球
的奇美拉主体睁开了无数只巨型红眼，全都瞪视着超高速逼近的我，让左脚越来
越重。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被石化，轻声吹哨转动手中的矛，一剑劈作万千碎缕，
新的矛头化作雨，精准地射向目所能及的每一只红眼。但第三道光却挡住了我不
痛不痒的攻击。
或许可以形容为三头六臂，但实在无法找到准确的语言描述星之奇美拉为握
持武器而长出的部位。光之巨剑、光之长矛，在此之上还握持着光之铳、光之轮、
以及看着像开瓶器的不知道什么光之武器。六道足以引发物种灭绝的光华射向我，
真是不客气啊BB，是要在这里灭绝人类吗？
「【人理展开·CCC 】！」
因奇美拉的光而投下的六道影子伸长，化作了BB最擅长召唤的黑影，环绕我
飞速地旋转。我的武库是漫长人类史上作为遗产的传说，我作为唯一的人理，自
然可以随意施展。而现在，把BB的传说拿来用当然是最好的。
黑影连接虚数空间，在我周围迸出异样的色彩，星之奇美拉释放的武器尽数
被虚数吞没。BB以前最引以为豪的虚数引用在对付她时同样非常好使。这是来自
现实背面的可能性之海，即使BB的权能再高，面对虚数空间也会不起作用……
「噗诶？等等等……」
被击中了，光之长矛的颜色瞬间转紫，便轻易无视虚数空间将我覆盖，紫色
的粘稠能量将我整个人吞没。透过万千障碍物确认到的BB的眼神，是算计成功的
喜悦与嘲讽的不屑。剧痛从四面八方压来，身上洁白的迦勒底制服飞快地溶解，
作为矛尖的死之意志瞄准我的胯部紧随而至，真是恶趣味的家伙。虚数空间被攻
克，通过我不知道的方式轻而易举地穿透，如此轻率地判断母神BB的能力，是我
漫心了……
「BB，你也漫心了哦~ 」
「布好了，天文单位级的紫罗兰阵！」
「呜呜呜呜呜……」
歌声中掺杂了巨物摩擦的嘎吱声，死之意志卡在了半途，银影将我拽出了紫
矛的范围内。重新呼吸着太阳系内甜腻的空气，眼前的星空被纵横的灰影条带分
割成上千小图，是紫罗兰拆解后的身体。既然魔眼无法使用，那就用物理方式强
行让它停止行动，她的意图显而易见。漫天条带下一秒便一起收紧，紧缚的巨力
让绽开六翼的星之奇美拉被迫蜷成一团，正在被吸入的UO被捆绑拉住，即将生成
的新结构同样勒入胚内，BB伟大造物的行动被限制。自然这些被展开了无数倍的
眷属身体并不能长久困住她，星之奇美拉旋转着演奏空洞的歌，意图撕裂紫罗兰
的条带……
「轮到我了！」
形似圆球的身体明显压扁，莉普逃脱花海的束缚，跃到奇美拉头顶按压下了
巨爪。并非权能，仅仅是拥抱，属于神明眷属的爱之拥抱。空间被扭曲，BB演奏
的歌也变得尖锐。伴随着挤压，两团新的圆球从两侧长出，伴生盘卷的触须，看
来是想要从另一个方向重获自由……
「接下来是我，虫空间可不光是用来捉迷藏的！」
光从星之奇美拉的体表一闪而过。从勒开的捕食孔掉出后，糖果藤蔓用外放
的虫空间薄膜覆盖住巨物的体表，好像打了一层蜡。现在，星之奇美拉终于停下
了歌声，固定住了。
「这次你来做我的矛怎么样？」
「那就来吧，你自己的家伙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中用。」
莉莉丝怀抱着我滑向奇美拉的正前方，而后身体化作水银流向我的右臂，如
我心意凝成可靠的骑枪。丢弃左手的青铜剑，剑之礁石在我脚下成型。用力蹬腿，
宙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刺向被三重眷属合力束缚的UO混合物。
噗！
用千里眼看透深处BB所在的位置，狠狠刺下旋转的骑枪。星之奇美拉的外壳
被疯狂磨损，我已深深陷入刻满未知铭文的花肉中。与BB隔着实体的阻碍对视，
即使已经被我与莉莉丝的合力推得严重脱离轨道，她依然在咬牙支撑，不愿从由
UO打造的巨铠中逃脱。看来这用四枚微星体宝具打造的战甲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绝对不能像之前的几个宝具一样轻易舍弃。但越是这样越坚定我破坏掉她的决心。
既然BB不愿放弃，那就在这里解决掉她吧！
巨躯在一动不动地挣扎。紫罗兰的束缚、糖果藤蔓的禁锢、帕森莉普发压制
竟然都开始有所松动。我手中莉莉丝的加速度也开始放缓。真得有办法抵抗住同
时五位神明眷属的进攻？这个组合宝具强韧程度的确异乎常人。现在是比拼耐力
的时候，我们若是赢了BB必受重创，就此胜利也有可能。而若是BB赢了，我们确
实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处理这合体的UO了。这星之奇美拉很明显还是刚刚诞生的初
胎，只是释放了庞大武库中的几个招数就被我们控制住了。要说有什么更好的击
败组合宝具的时机，那就是靠我的力量！……
「但其实我也不用靠我自己的力量也能赢。」
对着万重肉壁下被重重包裹的BB，是我露出微笑了。
「吼……！！！」
巨大的吼声从BB的身后传来，盖过了刚刚重新奏响的歌声。现在意识到自己
被推向了木星大红斑已经太晚了吧？
从大红斑中钻出的，是属于野兽的斑斓巨喙，震撼寰宇的吼声从无数排锐齿
内的洞中传来。而后是错落有致的百眼，环绕兽首野蛮生长着触须；再后是几乎
与木星直径等款的扭曲盘角，只是摇摆着钻出就搅乱了这肆虐星球百亿年的风暴。
「吼……！！！」
「好了各位，撤退！」
条带尽断、屏障消弭、抓痕淡出。这次被蒙在鼓里推进木星的是BB了，余裕
在我们这边。刚一撤离，足以吞下地球的巨口就咬住了星之奇美拉的中段。UO一
切的逃脱手段都已然无用，这份权能本身就在被消化成无用的味蕾填充物。
「吼……！！！」
眼前的巨物该如何形容呢？与她最相像的是遥远时代的提亚马特吧，更为狂
暴更为巨大的版本。与提亚马特用于地上行动的足和躯干不同，眼前巨兽的躯体
完全是为宇宙生存特化的，呈中心对称的各种类似鳍的奇怪构造在身后喷吐着五
彩的泡沫，长长的尾部依然连接着木星，似与母胎链接的脐带。这是帝王花的神
迹宝具，将她在木星核心发育成了比方才还巨大万倍的堕天怪兽，星之奇美拉也
成了她口中的一根骨头。
对至高宝具，将一切强大存在吞噬消化。但帝王花肯定是忘给宝具起名了。
名字里带个暴食怎么样？
「呜呜呜呜呜……」
BB依然不甘心让强大的底牌在此处被子嗣吞噬，从上方钻出作为上半身的肢
体，要把生长出的木之长矛刺向帝王花的兽首，挣脱自己的束缚。但另一声巨吼
传来，从堕天怪兽的背部撕裂出一颗新的头颅，用同样可惧的巨口咬住了星之奇
美拉的上首。再也无法唱歌，四尊UO组成的巨躯被撕裂，被层层保护的BB在断口
处终于现出全裸的上半身，洋溢的死气表明她被帝王花杀死了一次，环绕着她的
微星体只剩下寥寥五颗，落寞的表情满是不甘……
「来一发，【直到死亡分离二人】！」
帕森莉普左臂的巨大金爪被发射而出，在满是碎屑的星海中乘风破浪。虽然
连压缩废弃的权能都没使用，但她此次的本意是把重伤的BB抓过来，现在她既没
有余力释放下一颗宝具，也没有办法触发星系里的其他开关，只要把她抓住那就
是任我们宰割……
「吼……！！！」
但伴随着另一声巨吼，第三枚足以吞噬地球的头颅从帝王花的咽喉处撕裂而
出，朝着飞腾的金爪就张大了骇人巨口，莉普扭转胳膊改变轨迹才堪堪躲过。现
在的帝王花已经完全失去理性了，本能地追逐着最有营养价值的美味。这或许也
说明我们占优，以魔力存量而言，莉普的一只爪子都比现在的BB更能吸引帝王花
的食欲。
即使有这个三首帝王花在中间捣乱，也丝毫迟疑不得。离BB最近的我和紫罗
兰朝她冲去。现在她周围只有五枚暗淡的类星体在飘忽地公转，我判断不可能有
比这UO巨躯还强大的宝具……
「啊啊啊啊啊啊！！！」
知道自己没法迅速脱离与帝王花的拉扯，BB撑住身下的半截巨骸，用力一扯，
竟把自己的整个下半身与上半身撕开了。以巨大的代价逃脱了帝王花的捕食，BB
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真凄惨呢，失去了小腹以下身体的美少女~.看着我和紫罗
兰的接近，BB意图拽过仅剩的五颗微星体，却浑身一颤瘫软在骸尸上。没有释放
宝具的余力了？
「……啊……欺……欺人太甚！」
终于说多余的话了！我有些欣喜。BB已经气急败坏了吧，好不容易打造的星
之奇美拉，连大部分招数都没展现出来就被我们处理掉了，只得恼怒委屈地看着
我们俩。但她并未多说，面对咫尺逼近的我放弃了释放宝具，只是将还沾着下身
鲜血的手，刺入残缺的小腹，插进子宫用力一扯。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
还要生育？子嗣那种沾染我血脉的后代不会是我的对手啊。用宝具还原的兽
潮都被我们轻而易举的死绝了，用这种伤害自己的身体的行为生出早产儿……
「嗎！」
两团黑影从BB暴露在外的子宫中射出，击落我和紫罗兰。在正由帝王花咀嚼
的星骸上打了几个滚，我才稳住身形。肩膀被擦伤了，看似小伤，但刚才对付BB
那么久我都完全没被损伤过身体。站稳身体，才看清落在我前方的是什么。
子嗣。一匹。
「你是什么东西？」
以渺小的一人之力能够阻挡我，除了神明眷属和母神，竟然有别的存在？眼
前的活物不自然地抽搐着稳定站姿，显然对生命中第一次直立行走还很不适应。
它外形像是盘根错节的葡萄藤构成的人形，深紫色的肌肤上大片覆盖着血红的斑
纹，糊成一团的脸上只有作为嘴的巨裂依稀可辨。是罕有的七血子嗣，我能嗅出
他身上同时属于六位神明眷属和母神BB的血脉。而且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有
完整的灵魂。
「咕……哈……」金属摩擦般的喘息声从那张大嘴里传来。
「能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比你的兄弟姐妹高级多了啊。你的名字……BB没来
得及起名吗？那你就叫『亚当』了，谁让在那边紫罗兰先我一步给你的妹妹起名
叫『夏娃』了呢。」
一眼就看穿了BB怀着这对双胞胎子嗣的目的，也不知道她是出于无聊还是什
么原因，竟打算自己创造新的灵长类。按照我对她的了解，恐怕只是一时兴起，
但眼前的灵长类完成度已经极高了，与其他依赖生育效率的子嗣不同，眼前的亚
当每个部分都精打细造，再在胎内孵化几千年就可以出生创造新的灵长史。可惜，
仅仅是为了拖延我和紫罗兰的进攻，亚当与夏娃就被当做弃子扔了出来。
「你有足够独立思考的智慧吧，那应该能认出我是你的『父亲』，虽说七人
繁衍中各成员对位的词语人类并未发明。」我迈步向这子嗣走去，他的气味显得
他很不知所措，「要为了你的母亲而反抗父亲吗？你母亲是多么恶劣的存在姑且
不论，你的六位『父亲』可都站在你母亲的对立面，而你依然选择要帮助将你当
做耗材的母亲？」
「父……亲……」若把这声音看做婴孩的牙牙学语也太违和了。
头顶，BB已靠着这空档再次释放了一个宝具，与后来的莉莉丝和莉普再次战
在一起。懒得听新宝具叫什么名了，现在残破的BB对付不了二人的，不需要我和
紫罗兰操心。我只是看着眼前命名为亚当的子嗣，与其他那种作为消耗品的各种
异形子嗣不同，眼前的亚当还真让我产生了一些作为父亲的实感。或许是他不是
粗制滥造的虫豸吧，和BB的战斗已经毁灭了这星系间太多的珍宝了，我不想再让
这拥有灵魂的孩子成为消耗品……
「……看来没办法了呢。」
亚当右手从胸口拔出一把钳形巨剑，直直指向我，左手生长出圆形甲壳作为
了盾牌。和其他子嗣不同，有作为灵长的自尊啊。
「……那就死在这里吧，凡人。」
迦勒底制服在承受了星之奇美拉的攻击后已经残破不堪了。我任由衣裳随风
飘落，化作灵子重新附着此身，化作裸露胸口的黑紫色制服，奢华的魔法回路覆
盖袖口与裤腿，黑发被金银发簪拧成一束长鞭。虽不是刻意的尊重，但我确实为
了眼前渺小的子嗣披挂了自己的神话礼装，作为将要把女神拉下圣坛百般蹂躏的
魔王。
「先接下这招吧？【人理展开·誓约胜利之剑】！」
以指为剑高高举起，念出英灵座上最为著名的宝具。虽然面前的子嗣比我高
两倍有余，但在我眼中不过是渺小的虫豸。能接下这招吗？手臂挥下，光炮射出，
作为地面的奇美拉残骸都崩解开一道沟壑。
「嗎嗎嗎嗎嗎嗎~ ！！！」
亚当在光芒中举起盾牌，做出无谓的抵抗，转瞬便被海啸般的魔力覆盖。确
认生物痕迹消失，叹了口气甩甩手。失望，但毫不意外，说白了他只是区区一介
亚铃百种，还是个初生不满一个时辰的婴孩。纵使是从母神BB的胎内生出，又怎
么可能对抗神。如今这种死法也算是辉煌吧……
「父父父父父嗎嗎嗎！」
「什……」
钳形剑从光芒中刺出，直直瞄准我的后背。惊愕之余，我堪堪用散发着余热
的手指挡住这子嗣的攻击。眼前亚当的身体被光炮烧毁了90% ，即使是以这异形
的生理，我也看出来他早就该死了。但他的斗志丝毫没有丧失，即使这次攻击被
我挡住也没有倒下，本该无法移动的另一边身体再次从后臀拔出异质匕首，朝着
我的肋下就捅来，完全不顾防御，大有要和我同归于尽的姿态。
「【人理展开·穿透死棘之枪】！」
顺着他的用力方向飞起，虽按理说这种匕首伤不到我，可要按理说他本应被
光炮蒸发。我的手里也升出红枪朝周围随意一捅。这子嗣可能没有心脏，但我在
上面附上了死的概念，现在他该是必死才对。
「父父父父父嗎嗎嗎！」
枪身完全贯穿了亚当的中腹，这必是他的要害。亚当的动作不动了，身体摇
晃了几下，匕首脱落，我能用看明他至少死了几秒。但下一秒他再次发出沉重的
喘息，双手握住钳形剑的剑把，怒吼着朝我砍来。
震惊，莫名感到了一丝别扭。没心情挨个给这孩子解释宝具了，我把人理历
史中无数的神话往他身上招呼。洁白的天马、燃烧的黑腕、技艺的斩击、破魔的
符文、满丘的刀剑、创世的神迹……三四十种可以即时使用的宝具全招呼在眼前
子嗣单薄的身体上，都在奇美拉尸骸上创造了一个环形山了，但他就是站在那里，
用早该碎裂的钳形剑朝我冲来。
这姿态我好熟悉，只是如今我站在了另一边的视角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我明白了。」
心中涌出了羞愧，我怎么站在反派的立场了。虽然正派是那个强行恶紫夺朱
的BB，可是这个被我起名叫亚当的子嗣，确确实实是在以自己的立场坚定的战斗。
「你这家伙，是英雄吧？被女神赐福，前来讨伐魔王的勇者啊！」
英雄，创造奇迹的存在，依靠意志与信念，超越各种不可能，战胜强过自己
千倍万倍的敌人。曾经我就是英雄，作为主角带领着人理的诸位英灵创造了无数
奇迹，最终也只能因为BB的背叛才功亏一篑。我是以英雄的立场取回了自己真身
的，但在那之后，英雄史诗演化为了神明间的家庭纠纷，倒让BB用子嗣创造出了
自己的英雄来。
固然他连接的不是人理，但作为即将发芽的新灵长之种，作为初生的种族抑
制力，这位诞生于初始的英雄，或许比那位藤丸立香更为纯粹。他甚至是旧灵长
英雄藤丸立香的孩子，为这英雄史诗更添加了宿命的感觉。
与英雄为敌，并非我的本意。但为了扭正这颠倒的善恶伦常，作为反派的我，
必须让英雄不再……
「真是耀眼。」
亚当的下半身已化作走兽，浑身缠上蓝银的铠甲，以骑兵之势不断向我发起
冲锋。机械性地用宝具左躲右闪，这并不能阻碍着英雄的斗志。必须速战速决，
不然没准他会创造什么奇迹。于是在刀光剑影中卖了个破绽，任由装点上各种宝
石虫的钳形剑，砍穿本应坚不可摧的神话礼装，在我胸口划出一道血痕。
「嗎嗎嗎……」
亚当停住了，似乎对自己能这么快得手感到不可思议。我殷红的血液溅染了
几滴在他身上，这就足够了。
「【神迹·人理崩坏】。」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一打响指，伴随我说出神迹宝具的真名，嘶吼从他上下两个口中传来。粘在
他身上的红血疯狂蔓延上了他的身体，腐蚀着覆盖的一切。他砍下了沾染鲜血的
右臂，但什么用也没用，当血液流过地上残肢的断口时，便又一次凭空出现在了
断臂的伤口上。
「父父父嗎嗎嗎嗎嗎嗎嗎！！！」
神明眷属藤丸立香专属的神迹，对抑制力宝具，可对一切可能性之树特攻。
将我人理神血中蕴含的已灭亡种族的怨念，泼洒到其他种族的历史上，便将如病
毒一般将其感染摧毁。这对于亚当这个新灵长之种的杀伤尤为沉重，甚至没有平
行事项缓冲时间。更何况没有未来可能性奠基，英雄也将不复存在。
「母母母嗎嗎嗎嗎嗎嗎嗎！！！」
沸腾神血的特攻下，亚当残存的首级对着空中的倩影发出最后的哀叹，便彻
底化为乌有，只剩下我那几滴鲜血泼洒在奇美拉的骨架上。
单枪匹马战胜了一个强敌，但我心情却五味杂陈。从未想到要断送一个文明
的未来，更何况这个文明是我的后代，或许这将是个伟大的种族呢……
「看来不用我出手了。」
回首望去，紫罗兰站在环形山边缘，浑身展开的条带利刃还未收回，就这么
如羽翅无风摇曳。
「你竟然这么快？我还以为你对孩子们下不去手呢。」也不意外，论正面战
力。紫罗兰是莉莉丝外第二强的，而我是除了糖果藤蔓第二弱的。
「一码归一码，下决心要做的事我会做到底。况且我对付的夏娃远没你这么
棘手。夏娃对应的角色是『圣母』，是个容易感伤的孩子。」
紫罗兰有些喃喃，不得已杀掉拥有希望的子嗣也确实伤到了她的心。我跟随
她的视线，那三人的战争已在光之外了，共享千里眼权能才在海王星轨道上发现
了魔力波动。
「好样的奶牛，再这么来上一爪！」
「BB身体面积小了这么多可不好抓啊！」
在我和紫罗兰分别战斗的时候，空中这场三人连战已经进行好久了。被迫撕
掉下半身后，BB将神话礼装的下摆改做长裙，好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饶是如
此，她现在的样子除了狼狈外，也只有凄惨可以形容：她的右肩右肋连带半个脑
袋都被撕掉，伤口处明显的抓痕表明是出于帕森莉普之手，不死性中属于莉普的
那一部分已被杀死。左肩到右胯那道被莉莉丝劈开的巨创也再次开裂，左右两瓣
身体只有一点皮肉连着。仅仅一枚惨白的微星体绕着她打旋，她已经不剩什么余
力，竭力榨干上一发微星体触发的宝具：残存的左手喷射着时间乱流，想要将眼
前的两位神明眷属拖到另一个时空。
当然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BB现在被前后夹击，莉莉丝的刃腿和帕森莉普
的金爪不断攻向她的前胸和后背，为了逃避她只得一刻不停息地飞行。周围的光
石阵列几乎全都被激发了，只剩下漫天焦热的残骸，偶尔两发光束并不能替她解
除燃眉之急。她现在是毫无章法地牵引来陨石砸来砸去，沿途生长繁衍了几百年
的子嗣生态被创世神破坏得满目疮痍。
「最后的刺击！接下这招吧BB！」
莉莉丝叉腿从BB的头顶劈下，莉普双爪封锁了其他的方向。这下BB似乎是再
无逃脱的可能。而她也确实是眼疾手快，左手满溢时空的力量，拍在了自己的胸
口。然后手臂牵引着碎丝高高举起，由此引发的悖论时空泡勉强固定住莉莉丝和
莉普的攻击。
「唔！」
残存的半张脸露痛苦的神情，既然无法命中，她便想要把自己卷到其他时空
里来逃跑。虽然我们终究有办法再次撵上她，但这样一来又给她留出太多时间了，
只要有时间BB总能搞出更多的花样。紫罗兰再次亮出冻结时间的魔眼，可木星到
海王星的距离，即使是光也要几小时，她的虫洞没办法输送权能……
「又忘了我了？」
包裹住BB的时空泡中，莹绿的身影闪在了BB怀里。
「唔？……唔！」控制宝具的左手根本无法防御，右手也早被莉普撕掉，BB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虫型匕首插在她的胸口。
「上次在帝王花肚子里就是用这招杀的我，这次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刚才我
就躲在时间间隙里等着你呢！」糖果藤蔓露出得逞的笑容，拧动匕首，「现在是
我的时间！【神迹·落樱相残时刻！】」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糖果藤蔓的神迹，对BB宝具，从她同族厌恶的权能中演化而来。这个宝具就
是用来针对樱之家七人的，而BB本人由甚。绿色回路从匕首捅入的部位开始延伸，
划过的圣躯纷纷碎成砂石。BB痛苦地悲鸣，但无济于事，只能任由自己的权能被
腐蚀凋零。不死性中关于糖果藤蔓的那部分在宝具释放的瞬间就被瓦解了，而且
说实在的，若是这招完全释放，一举破坏掉全部的不死性也毫不意外……
就在回路要蔓延到脖颈的刹那，蕴含着时间乱流的左手划下，将自己的半个
脑袋砍了下来。
「诶？」
BB的这个举动糖果藤蔓也愣住了。她看着BB的首级弹飞出去老远，正想要冲
过去，还未碎裂的左手随即爆炸，新一环时空泡把她、以及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
莉莉丝和莉普全都困在其中。
而BB的半张脸挥舞着秀发，朝紫色的太阳飞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绝不
是什么好事，紫罗兰拉着我，意图来到她的轨道上阻止。而就在这时，BB的目光
与我的千里眼对上了。她舌尖轻勾，含住了最后一枚惨白的微星体，半挂银牙用
力将其咬碎释放宝具：「【神迹·空想树种】！」
不需要千里眼了，肉眼可见，苍白的树海从奇点出迸发而出，快速充盈了整
个视野。
空想树？这个BB都还留着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空想树杈已在光之前撞向
了我和紫罗兰。扭曲的，包裹着银河的白色树干覆盖了所有星空，这一瞬我又回
到了繁荣的空想树冠中。
「BB呢？哪去了！」
上上下下、前后左右全是空想树杈，千里眼都被充盈的魔力遮挡了。找不到
BB的半张脑袋了，在太阳系中找这么一立方分米的物件说大海捞针都太乐观了。
我大吼一声释放出圣剑宝具，轻易砍断了七八根树杈，可是这在如此大规模的空
想树冠中无济于事。
「怎么会？长得也太多了吧？她现在不可能还剩这么多魔力啊！」
「不对，不是她的魔力，她撒下的是空想树种。空想树是吸收了周围的养分
才顷刻间发芽成长的。」紫罗兰扒开树皮，神色开始紧张，「是我们，我们与BB
战斗过程中释放的魔力，足以让空想树绽放成现在这样！他还在生长，正在以超
越光速的生长速度充盈半径45亿公里的太阳系……」
「我们有那么厉害吗！」紫罗兰的话让我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分析靠
紫罗兰情报靠糖果藤蔓，我也只能信了。
「不止这个。因为BB把太阳改造成了引爆点，我一开始就在太阳系中是否有
隐藏的魔术巨构，但看她自己都在随意破坏那应该是没有。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她是要靠藏在最后的空想树构筑法阵……」
「什……什么意思？」
「回头再解释，赶紧破坏掉这些空想树！要是BB抵达了太阳就糟糕了！」
「就算你让我赶紧我也做不到啊！」
紫罗兰好急，我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她卷出八方的微缩虫洞，确保只要BB使
用传送权能就可以第一时间进行打击。但BB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就打算从表层宇
宙愣飞过海王星到太阳的距离。表层宇宙被空想树覆盖，我束手无策。这种毫无
可能性的历史具象，我的神迹宝具也对它们无法形成特攻……
「吼吼吼……！！！！！」
空灵的吼声，我几乎忘了脚下环形山所处的陆地，是兽化帝王花口中的嚼物。
空想树吸收着宇宙间的魔力，早就成为了一道美味的珍馐，刺激到没有理智的巨
兽的味蕾。她松开已经完全吸收的奇美拉以后，三头吞噬鸿宇的兽将捕食的对象
对准了周围洋溢的空想树杈。吼叫着，啃食着，撕扯着，从被利齿咬穿的创口开
始，空想树杈一根一根的凋零，在其中运输的魔力全被巨兽吸收殆尽。
「别看着了！先去抓BB！」
在暴食巨口的猎捕下，空想树海以惊人的速率化作白灰。再留在这里怕是我
们也要进帝王花的肚子了，紫罗兰拽着我顺着残余的树根逃到远方。身后的帝王
花已经不是三首了，四首、五首、十首、百首……越来越多用来进食的兽口从巨
大的身体上长出，直到整个身体变成菊花般开裂的巨口，回身直接包裹住了木星，
竟是想要先进食这身下的引力源。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蔓延太阳系的空想树海已被帝王花吞噬大量魔力，我的
千里眼可以勉强识别出BB残存的微弱信号。已经跨越金星轨道了，以这速度眨眼
间就要逼近太阳。到底是怎么达到这种加速度的，难道是空想树的魔力吗？这样
就算是梅尔特莉莉丝的神迹宝具都追不上吧！
「看到了！紫罗兰？」
「确定方位，来不及了，直接瞄准太阳吧！」紫罗兰共享着我的视野，将手
搭上我的肩膀，「忍着点疼吧，只有这招，一口气把她不死性中最后两个锚点都
干掉！」
「好吧……咳！」
虽然有心理准备，锐利条带从两侧肩胛刺入心脏的剧痛依然让我发出被鲜血
噎住的惨叫。悲哀的是我知道这点疼痛只是前戏。而后，万条刃带从我身体的每
个方向穿透射出，血花崩裂，当真是万箭穿心。沾满鲜血的条带全都没入周遭球
形范围内肉眼不可见的虫洞中，终点包围了太阳的每一个方位。
「咳咳……真不客气啊……」我现在的身体是真强韧，这都没有致命伤。
「全神贯注了，就是现在……发射！」
千里眼确定的BB能量源朝太阳核心射来，紫罗兰的刃带立刻化作无数利剑，
纷纷弹出予以迎击。每一条刃带的力量都不算强大，但依靠数量优势足以突破太
阳附近稀疏的光石阵列。只要有一枚刺中BB仅剩的半个头颅，我就可以通过上面
的血液释放神迹宝具【人理崩坏】，依靠两人份的攻击彻底抹除BB的不死性。事
发突然，只好用贯穿我身体的方式来给紫罗兰的攻击淬血。
通过血液感受着远处的战况。光石阵列顷刻间就被刺穿，柔软的轨迹轻松绕
过空想树杈，可明明BB身边已经一发类星体宝具都没有了，那现在阻拦在无数剑
刃面前的……
「子嗣……」
咬着牙确认了障碍物。方才BB释放的第一个宝具，复现的死亡兽海，被空想
树杈重新运输到了她周围。现在的BB的半张脸被乌云般的子嗣肉体包裹着，向后
喷吐出一条尸迹，以类似黏菌爬行的方式空想树杈上移动。这乌云不断增殖蠕动，
条带每次都在穿透之前就被子嗣咬断，伤口被新生的子嗣填满，「嗎嗎」声不绝
于耳。不应该啊，这些子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这种肉体强度，过往记忆里他们
都是作为炮灰使用的，为什么能仅以爬行的姿态超越光速，又能完全保护作为核
心的母神……
「亚当……夏娃……你们俩可真他妈够孝顺的啊啊！」
几乎是愤怒地念诵着死去的两位子嗣。我的神血只能毁灭未来，却无法毁灭
过去。眼前这些尸骸全部都是亚当与夏娃这新灵长的过去，要比喻的话便是树根。
现在它们的可能性之树已经身死，但这些根须已经驻实。已经不是一般的炮灰了，
虽说只要用时间我们足以清缴这些害虫，可是，我们没有这种时间啊！
「不行了来不及了，先来我的那份吧！【神迹·人理崩坏】！」
「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子嗣乌云全部被条带上浸染的鲜血腐蚀，糜烂，紧缩，眨眼间被破坏得无影
无踪。可是相对的，沾染鲜血的条带也噼里啪啦地炸裂，从虫洞的另一端一直炸
到紫罗兰的身体里，直到她惨叫一声跪下。没有办法，光靠她的力量无论如何也
无法快速突破防御，我不得不提前释放宝具。效果还是起到了，本该是BB的东西，
现在只是一块干枯的肉，哪怕拿在手里也不会挣扎的垃圾而已。哪怕正顺着轨迹
被紫色太阳的引力吞没，只要我把她抓来……
血红的微星体，从太阳顶端落下。
「那是！！！」
一瞬间我明白了紫罗兰刚才在担惊受怕什么。这是BB从蛹里初次展开完全体
时，向空中扔出的微星体。由于这颗微星体上完全没有魔力，我们还以为这就是
个还未完成的宝具，用来仪式性宣告战争开始的。
但现在，其中蕴含的……
「【神迹·冥王星永无明日】！」
冥王星？是那段冥王星的历史打造的宝具？
随着这枚类星体坠入太阳，一开始就录好的真名被解放出来。蓦地，如水中
滴入墨水，整颗紫色的太阳顷刻间染成了血红，然后缓缓由红转黑，不断塌缩越
变越小。与此同时，周围充满空间的空想树均被莫名的重力瞬间压扁，视野也随
之开阔。注意到了，紫罗兰担心的事情：整个太阳系被镌刻成魔法阵——以星球
为祭品，以遗迹为节点，以空想树杈为回路的星系级魔法阵。类似粘稠鲜血的物
质从太阳中不断溢出，沿着连接的空想纹路，将法阵从内至外染红。星系中的行
星和巨构飞快公转，带动法阵变换出万种形态。
「不好！最后一击了！【神迹·驾驭万物的缰绳】！」
紫罗兰释放了神迹宝具。对人宝具，束缚敌将化为己用，在我们的神迹中算
是最平平无奇的一个。这个宝具在这场战争中本来用不上的，毕竟我们这个级别
的强者都有足够的意志力抵抗。可是面对此刻的险境，某个毫无意志力一直瞎闹
的家伙确实需要紫罗兰来强行指挥。
「吼吼吼吼吼！！！」
条带化作缰绳，捆绑住了啃食木星的兽化帝王花。感受到威胁的帝王花拼命
扭动身体，巨力将木星搅浑。但蛮力对抵抗这个宝具毫无作用，随着周身上下都
被缰绳包裹，条带在巨兽裂口的后方形成紫罗兰的身形，控制着这巨兽朝法阵正
中心冲去。
「吼吼吼吼吼！！！」
不行的，速度太慢了。太阳疯狂地塌缩，同时几乎成为固体的引力越来越大。
BB是要把太阳压成黑洞？不管这法阵有什么用，光是这个行为已经够夸张了。法
阵纹路中流淌的鲜血持续漫延，漫到替代水星的晶帆后，这颗巨构便开始疯狂沿
着轨道公转，直到彻底溶解，化作一环湛蓝的护盾；然后是金星，同样解体化作
璀璨的护盾；之后……是苍白的地球……
「吼吼吼吼吼！！！」
被控制的帝王花撞上了地球公转轨道，和现在的她相比只是玩具的地球被轻
易攀在爪里，裂口两侧的扭曲巨角甩着砸向魔术回路。鲜血迸发成血雾，薄薄的
苍白回路都被帝王花嚼得稀碎。法阵激活速度放缓了，这巨兽的则继续向着太阳
游曳，裂口很快便抵住了金星护盾，撑开间隙，某种燃烧的光就要从口中喷吐而
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熟悉的笑声响彻宏宇。这场战争开始后，BB说过的所有话语都没此刻她的笑
声长久。
「已经晚了哦，已经晚了哦！你们就差一点，但最终还是我棋高一着！哈哈
哈哈哈哈！！！」
话多起来了，我也感觉不妙了。太阳已经彻底塌缩形成黑洞，但不是我印象
中的黑洞。取代太阳的是漆黑的酮体，无法反射任何光芒、和BB完全一样的傲人
女体，只有左半张脸还是原装的，残余的秀发在纯黑剪影后飘动。虽然法阵还没
完全发动，但阵眼是彻底准备完成了。阵眼就是BB本人，仅剩的半张脸喜悦地笑
着，像是瞒过大人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过去几千年总有人认为我幼稚，明明有能力作为全知全能的上帝，却偏偏
要做被感情左右的母神……那现在为了你们，就让你们看看BB能实现的最强姿态
吧！」BB张开双臂，「本来这招是在面对游星或觉者那种敌人时的最终手段，这
巨大的代价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使用的！能把我逼到这种程度，我认可你们的实
力了！」
不光是太阳系内形成了法阵。星系周围的星空也不知何时淡去，取而代之的
是虚数空间那种繁乱到令人发狂的色彩。身上的权能一个一个暗淡，而BB的存在
感凌驾于一切之上。刚才眼见就要击败的BB突然爆炸性地拥有了这么强大的权能。
不妙，但我说不出为什么不妙。
「BB！你这次又搞了什么！」我对BB喊着，虽然相隔极远，她还是一瞬间就
听到了。
「还指望我像反派BOSS一样解说剧情？我早就不是当年迦勒底的BB了！现在
面对严肃的战斗，我只有在确定胜利后才会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时隔多年再
次重启吧，BB Channel！」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随着她举起手，万千扭曲古怪的歌声从周围的纹路上发出，似亿万乐手奏起
歌谣。正是BB自己的主题曲，滑稽、可笑、却满是隐藏的戏谑恶意。此刻她的舞
台，是整个星系。作为舞台主演的偶像是这毁灭了万千文明的黑影，但她的半张
脸却在微笑。
「吼吼吼吼吼……」
「有不老实的观众！即使是职工家属也不允许进入后台！BB？光波！！！」
漆黑的左臂平伸，借助紫发底色，我看出手指摆成了枪型。帝王花刚刚在吼
声中喷吐出的纯粹光芒被贯穿，巨躯直接被打出了大洞。她扭动着想要愈合纵横
万里的伤口，可是自己的宝具却背叛了她。随着BB的双掌分开再合拢，兽化帝王
花的身体被撕开，一个沾满羊水的小家伙被拽了出来，被紫罗兰连忙抢过。
就这么被……击败了？
「呜嗷！呜……诶？」
熟悉的小奶音。作为帝王花内核的幼女本体就这么被轻易拉出来了，她一脸
懵逼地朝周围看去，不知道兽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在紧张的紫罗兰面前，
分成两半的死亡兽骸坠入魔术回路中，被法阵所吸收。天地都因这巨大的魔力而
震颤，星系周围属于虚数空间的底色更浓了。
「不……不对……」
明明我们已经快赢了，为什么突然反转了？
不是单纯的魔力大小，BB现在已然升格。可……真的全知全能？不可能吧！
塌缩一个太阳，控制一个星系，怎么可能全知全能呢！说起来太阳系在宇宙间是
无比渺小的存在，区区这种程度……
「我经营的花园、我养殖的宠物、我打造的宝具，全因为你们毁掉了~ 」这
么说着，但BB的语气没有一丁点的惋惜和愤怒，相反她很开心，「但肯回来就好
~.接下来，用剩余的一切，向全知全能的BB偿还吧！BB Time ！」
「唔！」
BB左手指天，魔术回路中的血红猛然提速，帝王花和紫罗兰被震开，下一瞬
我也被巨力震飞。沿途的星球都被拖入了超光速公转中，包括白纸化的地球，都
碎裂成一层层屏障，我们也被屏障反复向太阳系之外震去。回过神来便已处在海
王星轨道之外，往前看去，环绕着黑神BB的，是八重各色屏障，如珍宝的水晶球。
「紫罗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的胜算在哪里？」我惊慌地询问着，
现在BB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她不是该濒死了吗？
「这个这个这个……根源？不可能吧……」紫罗兰没有回答我，俏脸煞白，
死死地攥着怀里帝王花的头发。
「现在，回归胎内吧，我的后宫们！」
远方，超越物理法则的黑手朝我们握紧，一瞬间浑身为之窒息。但之后，我
的移动轨迹，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迎接我的，竟是光滑整洁的白色地板。
……我不是已经被BB拖到新的箱庭里了吧？连忙掐了掐自己的脸。
「真被抓走了掐脸也没用！」莹绿色的长靴踩在我的头上，把我踩了个跟斗。
「诶，果果？」
我现在身处在一间巨大整洁的房间里，是个作战指挥室，几个椅子围坐在一
个巨大沙盒旁，各种小棋子摆在上面，最中间还有个太阳系的微缩模型。啊我太
知道这里了，这里是当年糖果藤蔓收留间桐樱413 号后，建立的AI反抗军会议室。
那现在我明白我的处境了，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被糖果藤蔓救到了虫空间里。
往周围一看。莉莉丝和莉普也在，一个坐在桌子上，一个靠在爪子上。一块被抓
进来的紫罗兰在我身后撑着墙大口喘着气，满身羊水的花花趴在地上，试了好几
次就是站不起来，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我说刚才怎么找不着你们了呢！原来都躲起来了！」瞬间放下了心，我暂
时安全了。
「刚从时空泡出来果果就拉着我们进来了，毕竟身处海王星也来不及了参战
啊。」莉普歪歪头，很熟练地饶过桌子，「这里时间能加速真好，我们三个已经
在虫空间修养快一年了。一直想找机会把你们三个拽进来，可要不是BB，我们真
拿帝王花的宝具没法子。」
「说来你不信，这段时间我和这果果竟然没打架！」莉莉丝吹了声口哨，她
看起来伤势已经痊愈了，已经是能再次释放神迹宝具的状态。
「虫空间加速很消耗精神的诶，还有私怨等我们打完BB再说！」糖果藤蔓朝
莉莉丝扔个纸团，把帝王花扶到了椅子上，抓出个大毛巾给她擦头，「而且现在
虫空间也不是绝对安全的，BB的伎俩超乎想象。我们用最后的时间开个会，赶紧
决定下一步行动吧。」
紫罗兰的样子是真镇定，长叹一口气，就拉过凳子做到了帝王花旁边。看着
大家都挨个入座了，我也只好坐在了眼前的席位上。最强分析紫罗兰和最强情报
糖果藤蔓都在里面，大概能给我解释明白吧。
「唉。就差一点，功亏一篑，但诸位已经尽力了。」糖果藤蔓自然地坐在首
席位子，双手撑头，「BB比我预想中的强大多了，而我们超出预期地拆解了她无
数的招数。只是没想到BB还有个压箱底的大招，可谓破釜沉舟也要打败我们。」
「她开局扔出的微星体是用屠杀冥王星的历史打造的，这微星体被刻意抽干
了魔力，唯一作用就是吸收六大眷属战斗中溢出的魔力，当做电池使用。所以我
们谁也没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用。」
这点我还是看出来了的。单纯的魔力炸弹只是小儿科而已，量再大也奈何不
了我们的权能，但是太阳……
「我的错，我发现太阳被BB改造了，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改造。」紫罗兰站
起来，鞠了一躬，「现在这种法阵绝不是一朝一夕的改造，至少得对整个星系改
造超过千年，时间点尚在BB成为母神、我们吞噬子嗣之前。她比我想象得大胆多
了。」
「都说了不是我们的错啦。」糖果藤蔓朝紫罗兰吹了口气，「BB太超乎想象
了，不愧是在太阳系中活到最后的老军阀。」
「BB的计划就是创造黑洞吗？莉莉丝是可以轻易超越光速的吧，感觉……」
「不是黑洞！」糖果藤蔓嫌弃地看了我一眼，「虽然现在肉眼看上去一样，
但黑洞和根源之涡差远了！」
「根源之涡？」
无比熟悉的词，根源，所有魔术师毕生的夙愿就是到达根源。我作为一个半
吊子魔术师，对根源的感触没那么深，但一些基础的理论我还是知道的。根源是
一切的原因，是流出一切现象之存在，是世界的真理，其本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是说BB连接根源了吗？那确实很麻烦，毕竟根源至少象征了无限的魔力…
…」
「不是！我说的根源就是根源！」糖果藤蔓有些生气，「第二个根源，能明
白吗？」
「啊……不……不可能吧？宇宙中怎么可能诞生第二个根源？就算真有这种
魔法，宇宙这么大，BB怎么靠渺小的太阳系实现这一点？」
「……紫罗兰，你来解说吧，我可不擅长当老师。」
被糖果藤蔓嫌弃了好伤心啊，但我觉得在做的各位除了她和紫罗兰都没搞明
白。紫罗兰扶了扶眼睛，转向大家。
「大家曾经都是人理的英雄，我不需要对平行事项树进行解释了吧，人理的
每个可能性都会创造出新的平行事项，经过抑制力剪裁掉没有未来的异闻带后，
就形成了拥有无限未来，贯彻古今历史的人理之树。」
「但就连人理之树寄生的盖娅之树，也只是太阳系平行事项树的微小枝杈。
诚然，曾经没有文明的太阳系只能生长出没有可能的枯树，但经历了四千余年群
雄逐鹿，这颗日照之树相比也无比繁茂了。可惜自BB彻底击败火星妖精后，她就
是太阳系唯一可以称得上抑制力的存在，她裁剪了日照之树的所有平行分支，只
有我们正在进行时的日照主干是唯一历史。」
「而人理之树、日照之树，都不过是一颗主干上的枝丫。这颗主干便为『根
源之涡』，其扎根于无穷的虚数空间，生长着这个宇宙中所有可能性的集合。我
们这四千年，只是从最末端的人理枝杈跳到了日照枝杈，光是银河系中这种枝杈
就如恒河沙数，这么一想真是渺小。」
「但很快就不渺小了。一个宇宙间只有一个根源之涡，这是根本定律所决定
的不可撼动的事实。但BB，确实是在成为新的根源，这过程中还完全没被旧有的
根源吸收。现在你明白果果是什么意思了吧。」
好像明白了，但又好像没明白。但潜意识的恐惧让我汗毛直立，BB升格后的
规格有些超乎我想象。
糖果藤蔓接过话茬：「可以了可以了，小笨蛋已经复习完基础知识了。咳咳
……空想树是可能性之树上的寄生物，它能锚定被裁剪的世界线，同时也能逆向
摘除世界。而现在她激活的以星系绘制的术式，就是在把只剩主干的日照之树卷
曲成一颗种子。脱离树梢的种子，落于虚数空间的泥土之上，现在你明白她在做
什么惊世之举了吧？」
莉普倒吸了一口冷气，莉莉丝的眼神也严肃起来。
「BB要成为新的根源之涡，以自身生长出另一个宇宙。而在即将诞生的新宇
宙中她就是一切的真理，我们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违背她的意志！」
震惊的真相，无论如何我都想象不到BB做到了这种地步，一时间愣住了。她
刚才说的「全知全能的上帝」，竟然是在陈述事实？
糖果藤蔓还在说着：「待完全潜入虚数空间后，当前太阳系中的一切都将塌
缩成以她为中心的奇点，然后发生宇宙大爆炸。由于质量太小，那个新的宇宙怕
是在百亿年内将空无一物吧，除了BB本身和她胎内保存之物以外。」
现在我应该绝望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莫名地悸动。
「她这么多年准备的庞大术式，就是为了未来在面对未知的危险时，有一张
最终的底牌吧。流程大概是『从胎内眷属身上抽取魔力——用空想树根补充星系
法阵回路——自己在太阳中引发术式』这三步。但想必她也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
会用在神明眷属身上……」紫罗兰再次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好可惜，要是我
们能发现她的小动作就好了……」
突然想笑。
「哈……哈哈……」
忍不住，还是笑了。立刻，六对不满的目光就看向了我。
「立香同学，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你要是有破局的方法就赶紧说出来！」
「没有，抱歉……」
战斗中一直压抑着的内心没来由地喜悦，连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出了声。
思考了半天，我才明白潜意识里为什么会觉得开心，笑意再次挂上嘴角。同时，
莫名想哭。
BB，开打前你不是说你不做计划吗？但你撒谎了啊，你这家伙是个计划通啊！
那之后，说觉得碍眼就把我们当作零食的话，也是在撒谎吗？哈哈哈哈哈……
好开心，现在在我心里燃起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
当然大家没理我，七嘴八舌地在讨论对策。
「唯一的脱身之法只有逃离太阳系了吧！虽然不甘心，但要是被BB拉到了新
生的宇宙，我们就绝无可能再忤逆她了！」莉莉丝说道。
「逃不掉的，现在太阳系已经陷入虚数空间，就等着塌缩了。我现在都找不
到旧宇宙的方位了，恐怕只有BB知道。」紫罗兰否定了。
「要不我们……投降？」莉普胆怯怯的发话了，「怎么说呢，面对小恶魔般
的BB，我觉得总好过面对个全知全能的上帝吧？」
「不好！BB老是饿着花花！花花不要！」
大家谁也想不出结果，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只有糖果藤蔓看着我。她眼神里
也很踌躇，但确实有更好的破局方法。
「是时候了立香，我让间桐樱463 号转交给你的那两个宝具带着呢吧，没有
现在去那屋拿也来得及。」细嫩的小手点了点我，「迦勒底之匙，眷属戒指，都
是给我们兜底的最终手段，只有在你完成第一步英灵召唤时才能用得上。BB的强
大远远超过了我们最坏的预想，但这两个宝具依然排得上用场，毕竟依靠的可不
是强度。」
啊，是那个，我都忘了。
面对其他四人好奇的目光，我抬起右手，将莹绿的迦勒底之匙从灵基深处拔
出。现在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宝具是凝聚了七发大令咒制成的最终宝具，
能够将使用者化作弹药，依靠黑枪进行发射，对于有令咒的我而言，模拟黑枪不
是难事。啊，据说这是迦勒底在最终关头打造的最强宝具啊，可惜关于它的记忆
全都被BB删掉了。
这宝具的逆向术式当真奇怪，与寻常弹药不同，它成功命中瞄准目标后，反
而会保证使用者安然无恙，并释放出与使用者灵基万倍乘数的威力；而只要与预
定命中点产生偏差或被阻挡，不但毫无效果，还会彻底抹除掉使用者的灵基乃至
灵核：毕竟这个宝具需要使用者主动接受它融入自己本源后才能使用，即使是我
这种死过上千次的神明，使用它的话也会迎来真正的彻底的死亡。
「这东西的威力我理解了，但是真得能对付得了如今的BB吗？就算有用，BB
想要改变它的轨道太容易了吧，要是没命中的话……那不就是自杀吗？！我不同
意！」接收情报共享后帕森莉普猛地摇头，莉莉丝和帝王花的眼神也表露出这种
想法。
但现在的我明白糖果藤蔓的本意。这东西原来是要那么用的？这有点……
「我也坚决表示反对。若是你的阳谋失败了自是不必说。但若是你的阳谋成
功了，那赢得也……太渣了点吧……」
紫罗兰嫌恶地看着这个宝具。确实渣，我明白，但只有这种方式了。
至于第二个宝具，从我召唤樱之家开始，就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我把虫空
间里带出来的六枚戒指丢还给糖果藤蔓。而后，我们每人把各自佩戴了六枚戒指
的双手放在桌上。
眷属戒指，一共42枚，现在36枚都在这里。藤丸立香对应的戒指方方正正，
正中间镶嵌着双菱形的宝石；帕森莉普对应的戒指设计得中心对称，金色的环扣
包裹中间圆润的哑光宝石；莉莉丝对应的戒指勾勒出飘逸微雕，透明宝石前卫的
装点在旋臂上；糖果藤蔓对应的戒指是由整个绿水晶雕琢而成，珠宝拼凑出蝴蝶
的造型；帝王花对应的戒指是粗放的大，不加打磨的大块宝石有种山岳的美；紫
罗兰对应的宝石基底似她条带的灰紫，七颗宝石均匀地分布在戒面上；BB的宝石
是看不出材质的紫色，有着暗淡的红光。
这戒指不仅仅是象征物，还是我们彼此羁绊的具象化。我们的神性很大一部
分都依赖于彼此，哪怕是BB，她的不死性也与我们深度绑定。如果在关键时刻摧
毁戒指，想必能让BB实力大损。前提是，我们和她的羁绊单纯只是依靠戒指链接
的……
可问题在于戒指之间拥有连锁性，只要破坏了各自所属的BB戒指，其余戒指
也会碎掉。舍不得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我们的权能也会大打折扣。如果……
「如果BB还有什么后手的话，我们怎么办？」莉莉丝的疑问。
「BB确实是一个微星体宝具都不剩，整个太阳系都被现在的法阵摧毁，而且
被削到只剩半个脑袋，我不觉得她还有没用出来的底牌。」我对大家说，「况且，
只要能破解如今这创造宇宙的术式，我觉得一切牺牲都可以容忍。」
两条路，摆在面前。办法。和之前不同，这两条路都放弃了与BB正面的对抗，
转而对抗BB的本源，所以力量上的鸿沟不算什么。
大家都沉默了，每一条路看着都风险很大，但确实是我们现在唯二的选择。
我也很犹豫啊……
「别愣着了。」糖果藤蔓打破了沉默，「术式还在继续，BB还在变强。虽然
现在太阳系还没有塌缩成奇点，但她已经快在星系范围内全知全能了。虫空间会
不会被抓到是一回事，我们现在也确实是一秒也不能耽搁了，万一她真能把这两
条路也堵死呢？」
「立香，你是御主，选择权，还是交给你吧！」
……
真不客气啊。
看着大家殷切的目光，我叹了口气。眼下两条路可以算是完全相反的，只有
一条可以走通，另一条则会是彻底的死路。时隔四千年，我又要引领大家了，这
份责任还是和当初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我是人类最后的御主，我必须做出选择。
于是我决定：
①对BB使用迦勒底之匙
②对BB使用眷属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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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qwer___12 于 2024-12-16 02:10(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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