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酒鬼有病乱投医,庸医趁机横敛黑财
身背破箱行鬼差,走街窜巷骗钱财。
敷完膏贴周身烂,喝罢药汤往外抬。
老婆炕沿哭老公,儿子掏坑把爹埋。
无赖不慎撞恶棍,口鼻穿血又肿腮。
上回书说到,夫妻两人云雨一番之后,花妮突然发现酒鬼丈夫喷射出来的精
液中带有些许血丝,登时吃惊不小。
坏了,老公不仅咽喉咳血,命根子也开始淌血了,看来病情愈加严重了!然
而花妮转念又一想,不对,也可能是老公酒后穷折腾,把我的口腔给鼓捣破了,
从而淌出这些血来。
为了验证到底是谁淌出来的血,花妮顾不得洗涤手巾了,转身跳到土炕上,
已经获得满足的酒鬼丈夫再次睡死过去,胸脯均匀地起伏着,方才还格外淘气的
小弟弟此时也耷拉下了脑袋瓜。
花妮爬到酒鬼的胯间,细手轻轻地握住酒鬼丈夫的命根子,立刻发现尿道口
处淤积着鲜红的血渍,并且还在往外滴渗着。花妮的脑袋嗡地一声,顿时不知如
何是好了。
「婆婆。」花妮慌忙披上睡袍,顾不得羞涩,手握着丈夫的命根子,纵声嚷
嚷起来:「你儿子有病了,出、出血了!」
「哦。」睡在隔壁的婆婆应声而起:「什么病啊,怎么出血啦?你倒是说清
楚些啊,我儿哪个地方出血了?」
「是,是。」望着手中的小弟弟,花妮吱唔起来,是啊,这玩意怎么说得出
口啊,尤其是新婚燕尔的小娘子啊!
就在花妮吱吱唔唔之际,婆婆披上外衣,絮絮叨叨地走进儿子的房间,看见
花妮揪着酒鬼儿子的命根子,婆婆一时间楞住了。
花妮红胀着面庞,手指着酒鬼的命根子冲婆婆道:「婆婆,呶,是,是这个
地方出血了!」
「啊——!」婆婆大叫一声,老迈的身子仿佛触电一般,跃将起来:「我的
天啊。」
婆婆跳到土炕上,烛光之下,看见儿子淤满鲜血的龟头,胆战心惊地嚷嚷起
来:「这,这,这是什么病啊?命根子出血了,一定会要命的啊,唉,儿啊,你
是怎么搞的啊?」
在妈妈的推搡下,酒鬼终于醒转过来,看见血淋淋的龟头,吓得嗷的一声:
「妈妈。」
酒鬼带着哭腔道:「痛死我也,我的鸡巴可能是折了!」
「我的儿啊。」
听说儿子的鸡巴弄折了,老太太仿佛断了气一般,绝望地呜咽几声,突然转
向儿媳妇:「你,你是怎么弄的啊,嗯,你这个小淫妇,弄折了我儿的命根子,
你是何用意?你是存心让我们家从此断了香火啊……」
「婆婆,你可冤枉死我了。」花妮正为酒鬼的命根子烦恼,孰料婆婆把蜡黄
脸一撂,劈头盖脸地冲自己来了,似乎酒鬼弄折了鸡巴,责任全在媳妇身上。于
是,花妮尽力辩解着:「不是我弄的,不是我弄的!」
「妈妈。」看见婆媳俩个在土炕上争来辩去,酒鬼平生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清
醒了:「你跟她吵有什么用啊,无论是谁的责任,此时先看医生才对头哇!」
「言之有理。」听了儿子的话,婆婆嘎然止住了吵骂:「对头,对头,赶快
找医生去!」
虽然妈妈平日里恶声恶气地谩骂着不争气的儿子,甚至喊出喝死拉倒的绝情
话来,然而,儿子一旦有个天灾病热,顿时把个当娘的急得尤如火燎了屁股再也
坐不住炕了。
街上方才敲过四更鼓,老太太便唠唠叨叨地穿衣蹬鞋:「找郎中去,我给儿
子找郎中去!哼。」
临出门之前,婆婆恶狠狠地瞪了花妮一眼:「等给我儿医好了命根子,我再
跟你算总帐!」
「呜呜呜。」在婆婆的辱骂声中,花妮抹着泪眼,无比委屈地躲到厨房里,
趴在和面的案板上,在可怜兮兮的抽泣中,迷迷离离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婆婆一身冷气地窜进
屋来:「我儿啊,郎中请来了!你快些起来,让先生好生看看吧!」
闻听婆婆星夜请来了郎中,花妮困意顿无,正欲迎上前去,突然又止住了脚
步。一个妇道人家,来了陌生人,必须回避才是。于是,花妮只好倚着厨房门,
从缝隙间窥视着堂屋。
昏暗之中,一股阴风从洞开的屋门里窜将进来,嗖嗖地直扑对面的厨房门,
透过细窄的缝隙,呼地扑在花妮的脸蛋上,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即刻传遍了少
妇的周身。随即,一个黑影从阴风里走了出来。
花妮定睛细看,但见此人五旬开外,蜡黄的面庞泛着森森的阴冷;高耸的双
颊闪烁着令人背脊发凉的寒光;干枯的身子穿着一件青灰色的长袍;瘦弱的肩上
挂着一只陈旧的、油漆已经剥离殆尽的木箱子。
花妮的目光又转向土炕,只见婆婆业已爬上土炕,再也顾不得母子之嫌,干
巴巴的手掌小心奕奕地握着儿子的命根子,手指着鲜血漫溢的龟头,冲郎中道:
「周先生,我儿说,他痛的要命,可能是鸡巴折了!」
周郎中将破旧的药箱子放在土炕边,长长地喘了口粗气,一对贼溜溜的老鼠
眼漫不经心地瞟视着酒鬼的命根子,良久也没言语。如此一来,老太太心中更加
没底了,酒鬼亦恐惧到了极点:「周郎中,我不会死吧?救救我吧。」
而实际上,酒鬼的鸡巴根本没有什么大毛病,只不过酒后神志麻木、行动笨
拙,行房时或是身体失去了平衡,或是用力过猛,或是动作不当,不慎将尿道撕
裂,于是便淌出汩汩的鲜血来。如果你想省些银钱,并且有足够的胆量,这种情
形通常不需要看医生,禁欲一个月,一切症状都消失了。
然而,这种小毛病一旦了到医生那里,情形就严重得多了,更何况像周先生
这种无良的黑心郎中,今天,多日没开张营业的周郎中,终于逮住一个大主顾,
为了多赚几个黑心钱,周郎中可要小题大做了。
说句实在话,周郎中这个阶段非常的缺钱,上个月初六那一天,一个县吏因
为与同僚争抢一个窑姐而大打出手,结果被情敌砍伤了胳臂,请周郎中给疗伤,
周先生为了多赚几个钱,小题大做,故意用毒药把伤口弄破溃了,准备狠狠地敲
县吏一笔。
不料这位县吏神通广大,路子特野,朋友众多,周郎中的伎俩被高人识破,
另换了他人治疗,不出几日溃烂的伤口便愈合了。县吏大怒,狠狠地揍了周郎中
一顿,末了扬言,限他十日内赔老子三拾两银子,否则,当心他的小狗命!
人若倒运,喝碗凉水也能呛死,县吏这边的葫芦尚未完全按下去,那边又鼓
起一只瓢来。
一位老员外因喝了周郎中自己配制的十全大补汤而送了唧唧性命,老员外的
儿女们了解到周郎中与县吏的龌龊后,一口咬定是周郎中在汤药里做了手脚,企
图加重父亲的病情,从而诈取钱财,不料父亲身体过于虚弱,承受不了周郎中的
药毒,从而丢了性命。
于是,死者的全家老小披麻戴孝地跑到周先生的药铺里闹丧,异口同声的扬
言,如果不能给老爹置办一个厚重的棺木,此事决不罢休,也是限周郎中十日内
把棺材钱预备好,否则,哼哼,就把死者的尸体停放在你的药铺里,看你如何做
营生!
就在周郎中焦头烂额之际,就在周先生因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筹措这些银两
而彻夜难眠之时,漫漫长夜之中,酒鬼的老娘仿佛救星般地从天而降,扯着周先
生便走:「周先生,不好了,我儿子要死了!」
老太太与周先生不甚熟悉,而周郎中却闻听过酒鬼的鼎鼎大名,如今听说酒
鬼病了,并且快要死了,周郎中暗暗窃喜,断定酒鬼必是因常年酗鬼把胃肠给喝
坏了。于是,周郎中一边穿衣服一边将自己配制的死去的老员外尚未喝完的十全
大补汤悄悄地塞进药箱里,决定给酒鬼灌下去。
孰料到了酒鬼家,酒鬼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把胃喝穿了孔,而是因房
事不慎,把鸡巴弄出点无关痛痒的小毛病来。
不过,无论酒鬼害得是大病还是小病,而周先生已经无路可退了,为了平息
惹下的事端,此时,周郎中只能按住醉鬼这只酒囊,不挤尽最后一滴酒水,死也
不肯撒手了。
想到此,周郎中挺身向前,干手指颇为老地道拨了拨酒鬼的命根子:「折了
倒不至于,倘若当真弄折了,你也不会如此消停地躺在这里了,肯定得杀猪般的
嗷叫,爹啊、娘啊地喊个不休了。」
「哦。」酒鬼与老太太都出了口长气,心中踏实了许多。不过,周先生接下
来的言词,又将母子两人推上了悬崖绝壁。
但见周先生满脸傲气地坐在土炕上,全神贯注地审视着酒鬼的面庞,末了,
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一字一板的作出了诊断:「我初观病人的面目,发觉
病人面庞暗淡,双眼无神,视病人的体态,枯似槁木,必定是新婚伊始,房事频
繁,致使阳势过劳,精血耗尽……」
周郎中信口胡诌一番,登时把母子两人吓得面无人色:「先生,这,这,这
可怎么办啊?」
「唉。」始终躲在厨房内偷看、偷听的花妮,此时,一种罪恶感油然附到身
上,仿佛酒鬼丈夫之所以这样,皆是由自己造成的,但见新娘子活像一个罪人似
地垂下了头去。
「青年人。」周郎中俨然圣贤般地训斥酒鬼道:「做事要有节制,不,我不
仅仅指的是夫妻间那挡之事,还有你的酒,一定要少喝,为了你的健康和长寿,
最好把酒彻底戒掉。」
「可是,眼前应该如何是好啊!」老太太认为周先生所言都是毫无意义的废
话,眼前最最要紧的事情,是如何把儿子的命根子保住。
于是,老太太充满乞求地问周先生道:「周先生啊,您的教诲我儿已经牢记
于心了,您快快救我儿一命吧,您的大恩大德,我儿没齿不忘。」
「嗨。」周郎中摇了摇脑袋:「老太太,我有什么本事救公子的命啊,若想
活命,必须依靠神药啊……」
「周先生。」婆婆不假思索地言道:「只要能救我儿一命,我什么都舍得,
只要能保住我儿的命根子,多少银子我都舍得!该用什么药,你尽管开出来,我
照单悉数买来……」
「什么,你去买?」周郎中白了老太太一眼,心中暗道,如果让你去照单抓
药,我还赚什么钱啊?
嘴巴头上,周郎中说道:「老太太,你去买药啊?可是,你懂得草药么?一
旦让人哄骗了,不但破费了钱财,还会误了公子的性命。」
「所以啊,老太太,本着为你、为病人负责的态度,只要你舍得花钱,这珍
珠、冰片、牛黄、狗宝、朝脑、麝香,我的药铺中皆有,本人还要亲自动手,给
您儿子磨轻粉、研灵药、切人参、蒸天麻……」好家伙,一个尿道损伤,周郎中
恨不能把世上的药材全都用上一遍。
「谢谢。」周郎中这番话,把个无知的老太太听得如坠五里雾中,老太太一
句也没听懂,只能傻咧咧地应承着:「谢谢,有劳周先生了!」
「并且,为了让你省几两银子。」周郎中买好道:「所有煎药、熬药的器具
你就不必买了,我的药铺里都有。只要老太太你爽爽快快的说一句话,到底能拿
出多少银子,你儿子的病,全包在我身上了!」
「先生!」老太太胡涂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怎么感觉着,这看病好像是
在自由市场做买卖啊?于是,老太太木讷地道:「多少银子?我哪里知道啊!」
「嗨,这样吧,你先拿三拾两银子来。」周郎中再也按奈不住了,终于放下
君子、圣人的假面具,伸手向老太太索财,以平息县吏之怒,至于老员外的棺材
钱,过几日再说吧。
「好,好。」老太太想也没想就爽利地应承道:「我去取,我这就去取!」
豁,一个小小的尿道损伤,周郎中便如此大费周张,把个不识字的老太太哄
骗得服服帖帖、唯唯喏喏,简直奉若神仙,当做救世主来看待了。
神仙高高在上,血红的狮子嘴大大的一咧,老太太绝对不敢慢怠,乖乖地打
开炕柜,解开一个包裹,将白花花的银锭一枚接着一枚地往周郎中的手里奉送。
周郎中接银在手,心中暗道,这样的好买卖,我怎么草草收场呢,待完结了
县吏的事情,老员外的棺材钱,也要在酒鬼身上出。所以这酒鬼的尿道,我断不
能让他早早康复,老子要让酒鬼永远都是半死不活的,待掏尽老太太的银子,再
给他一副真药,只要不把人医死即可。
「老太太。」收起银子,周郎中向老太太道别:「我这就回家给你儿子煎汤
配药去,你耐心等待,我去去就回!」
周郎中揣着银子,满心欢喜地向家中跑去,刚刚跑到药铺对过的街路边,突
然听见自家的药铺一片嘈杂,周郎中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苦也!」
也不知周郎中看见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